莫天悚便似没听见章剑龙的叫声一样,头也不回径直走出竹林,招呼南无一起坐上马车,才皱眉问:“你是怎么处理的,章剑龙似乎不很满意?”
南无微怒道:“我们没动过德瑞堂,章剑龙就以为我们是怕他!那家伙仗着武功好,都快忘记他姓什么了,没一点眼力。我已经给足他面子,只说日后三多帮的停靠费让他派人来泰峰取,他还不知道下台!他手下总共才五六十人,今天全部都来了。周炽也带着五六十人呢,加上三多帮的人,他一个人武功好也不见得就能赢。周炽是知道你一直在稳定局势,怕事情闹大才让人过来找路英的,又不是真怕章剑龙。河道司大概还以为老三接了蜀王的位置,这里就没我们说话的份了!”
莫天悚道:“官家的事情我们还是不宜过多插手,你别去碰河道司。动了浣花帮别人会说我们仗势欺人,很可能影响整个四川的黑道,就让他多活几天。你觉得这次漕帮有没有诚意,可不可以倚靠?”
南无道:“我看周炽和路英都不错。路英说话很是痛快,你问什么他答什么,看得出来是有诚意的;而周炽除尉雅芝以外,其他事情都反应挺快的,是靠真本事当上漕帮香主的。只是何西楚麻烦得很,诺大一个扬州城,居然没一个人听他的,动几个小小的人贩子都动不了,更别说是去动金钱帮了,扬州的事情还是不好办。”
莫天悚叹息道:“经过这次的事情,他也该清醒了。白道走不通,走黑道如何?先不去动那些人贩子,直接找金钱帮的惠远镖局下手。”
南无迟疑道:“你是说我们派人去劫镖?虽然锐金队已经全军覆没,可是他们是老镖局,好手还是不少。我们在那里几乎没有根基,人手也少,情报不一定能探听准确,我看困难。除非你舍得让梅姑娘过去给北冥帮忙。”
莫天悚瞪眼道:“你是不是也想再塞个女人给我?情报和人手都可以找周堂主要,而且北冥还认识好几个金钱帮的仇家,也可以帮忙。金钱帮失镖后得赔大笔的银子,同时人们都对他们失去信心,没人再找他们保镖,不跨也跨了,也没银子再去贿赂那些官儿,何西楚动几个人贩子没有动不了的道理。我已经决定,晚上你去找路英和周炽,详细和他们谈谈。”
莫桃离开房间后心里甚是烦闷,仰头深深吸一口气,忽然听见薛牧野道:“还是躲不开,是不是?”莫桃回头苦笑道:“你也出来了?”
薛牧野点头道:“八风先生和禅师老朋友见面,兴奋得很,没注意我,我就溜出来。禅师对你好像比对罗天还亲,不知道他们要说到什么时候呢!喝酒,去不去?”
莫桃轻叹:“我现在倒是有点了解罗天小时候的感受,也明白他为何总是想干一番大事业出来。生活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庄园中,被一群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人尊重着不说了,喝酒去!”
两人刚刚来到门口,居然看见张天师和中乙联袂找上门来。
莫桃失笑,抱拳道:“真没想到今天泰峰这样热闹。天师、道长,映梅禅师正和八风先生叙旧呢!晚辈听着气闷,想出去喝酒,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自己进去。”拱拱手,拉着薛牧野走了。中乙叫他好几声也没有回头。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莫桃才和薛牧野一起回到泰峰。田慧在门口等他,没进门就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二爷,你溜哪里去了?张天师和中乙道长后来都来了和八风先生以及映梅禅师谈得很不愉快。这会儿八风先生发脾气呢!你小心一些。”
莫桃不很在意地道:“八风先生肚子里的火也憋好些天了,让他发出来也好。”推开田慧,走进去。
田慧愕然朝薛牧野看去。薛牧野摇头道:“别问我,我本来是想开解他的,可他今天喝了一天的闷酒。”也走进药铺,进后院果然听见萧瑟的训人声。薛牧野正想过去劝劝,映梅过来笑着道:“今天一不留神薛施主就跑了,老衲也没来得及问,令尊好吗?”
薛牧野低头小声道:“还算是可以吧。禅师,你可以问八风先生,悬灵洞天的事情我几乎都没提过。我本来也没想缠着二爷的,只是在中原无依无靠的,只有二爷一个朋友,你别赶我走。”
映梅诧异地问:“你有点怕老衲吗?”
薛牧野嗫嚅道:“当年禅师就不喜欢阿爹和玉面修罗做朋友,我以为现在禅师也不喜欢我和二爷在一起。”
映梅摇摇头:“当年老衲就做错了,现在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老衲找你仅仅是觉得桃子颓废得很,也许你知道原因。”
薛牧野低头道:“他是为了林姑娘。八风先生也知道的。”
映梅沉吟道:“不像。”
莫桃突然开门出来,大声道:“禅师,你有问题就直接问我,别为难薛兄!”
萧瑟跟在他后面也走出来,气道:“桃子,你这是什么话?今天映梅为你把张天师都得罪了,你居然这个态度!你的事情难道问不得?”
映梅笑道:“太虚,你胡子一大把的人,火气一点也不歇。桃子一回来你就数落他。一边待着去,让老衲和桃子说几句话。”过去推开萧瑟,拉着莫桃进了房门,随手关上门,在椅子上坐下,招呼莫桃也坐。
莫桃不肯坐,在熟落的话语中又感受到一份亲切,犹豫片刻,直挺挺地跪下去,磕了三个头,闷声道:“禅师,我想去掉卍字佛印。”
映梅激动得很,仰头深深吸一口气,也不说让莫桃起来,沉声问:“这些天让你为难的就是这个?”
莫桃缓缓摇头,垂头半天没出声,忽然问:“是不是去掉卍字佛印,我就会变成一个坏人?”
映梅愣一下,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莫桃莫名其妙的。映梅半天才止住笑,招手道:“我明白了!你先起来,坐我旁边来。”
莫桃还是莫名其妙的,缓缓站起来,在映梅的对面坐下。
映梅道:“要是天悚给我磕头,我是不会受的,但是你和天悚不同。你知道不同在哪里吗?”
莫桃迟疑一下,低声道:“禅师的意思是说天悚是爹的养子?阿妈和八风先生都和天悚更亲,禅师还计较这个?”
映梅摇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你再想想。”
莫桃神色一变,也激动起来,还兀自不敢相信,站起身来失声喃喃道:“难道你是为了?”
荷露端着药碗走进前厅,低声道:“三哥,你也该歇歇了!今天比昨天咳得还要厉害。”
南无急忙起身道:“三爷,晚上我还得去找路英,今天就到这里吧。”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离开了。
莫天悚几口喝完药,起身伸个懒腰,笑着问:“天又快黑了吗?翩然和央宗都回来没有?”
荷露道:“早回来了,都等你半天了。你再不过去,央宗小姐又该生气了。”
莫天悚喜道:“是吗?我们一起过去。”伸手想去拉荷露,却被荷露躲开了。莫天悚很着急,没顾上荷露,一阵风跑出去。
回到房间中,果然看见央宗和梅翩然对坐在桌子边。央宗还是在喝酥油茶,梅翩然也依然在喝她说了不饮茶就开始喝的米酒。莫天悚过去坐下,无奈地问:“喂,两位美女,我这里没有茶给你们喝吗?”
央宗笑道:“我喝的难道不是茶?”
梅翩然则淡淡道:“翩然从此不饮茶耳!”
莫天悚一下子趴在桌子上,痛苦地叫道:“喂,我认输了!你们究竟想我干什么?是不是明天就拜堂!”
两个女人一起啐他一口,都感脸上发烧。梅翩然嗔道:“你再整天把拜堂挂在嘴边,我以后不理你了。”央宗却沉下脸,嘟囔道:“你对我又不是真心的,又哄人。”
莫天悚伸手拉住央宗的手,笑道:“那我怎样才算是对你真心的呢?”
央宗嘟囔道:“你要是真心的,下午就不会让红叶把我们引开,自己去见尉雅芝。”
莫天悚头疼地叫道:“喂,小姐,你的情报不准确,我是去见路英的。你不知道我正为扬州烦心吗?”
梅翩然抿嘴乐道:“主要见尉雅芝,次要见路英。要想俏,一身孝。挂着黄桷兰的尉雅芝难道不是又美又香吗?”
莫天悚泄气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们的?”
央宗撇撇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莫天悚又瘫倒在桌子上。
一个丫鬟进来躬身道:“央宗小姐,格茸队长有要紧的急事找你。”
央宗不悦地皱眉道:“没见我也正有要紧事呢吗?”
格茸却闯进来,躬身道:“小姐,是那件事情有眉目了。”央宗对莫天悚笑笑道:“天悚,刚才我和你开玩笑的。”起身跟着格茸出去了。
莫天悚看着央宗的背影,诧异地问:“翩然,你知道央宗最近在忙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