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须夫人似乎非常意外,回头朝莫桃看一眼,过半天才冷冷道:“做梦吧你!翡翠葫芦已经被罗天拿走,想对付刑天,你找中乙商量去。桃子和天悚都是后生小辈,你也好意思算计他们!我发现你和中乙倒是真的心意相通,中乙念念不忘的是神荼和郁垒,你念念不忘的就是刑天。不妨真心合作,一定可以马到成功。”
张天师略显尴尬地道:“贫道可没有算计过二爷。夫人真的把翡翠葫芦给罗天了?”
蕊须夫人道:“你不相信可以去问中乙。”
张天师显然也很意外,同样沉吟了好一段时间,起身道:“既然夫人无意帮忙,贫道先告辞了!”
蕊须夫人也站起来,接着道:“看看,我居然忘记幽煌剑只有一把,你用了中乙又用什么?你怎么可能去找中乙?你张家天师之号在龙虎山是传了不少代,可幽煌剑在文家同样也传了无数代。你想保你天师称号就自己想办法,别打幽煌剑的主意!否则我拼掉这几百年的道行,拉着你一起去受天遣!”
张天师又朝莫桃看一眼,显然有些生气,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皱眉淡淡道:“夫人何必说得那么严重!其实贫道看中的不是天师虚名,而是真的怕生灵涂炭。”
蕊须夫人冷笑一声,缓缓道:“你要走我也不想留你,送你一副对子。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没有刑天的威胁,你正一道也昌盛不了这一两千年的时间。”
张天师拱拱手,转身跨上毛驴,缓缓地走了。一直到他的背影看不见了,莫桃才笑着道:“夫人,好精彩啊!只是夫人说的我怎么大部分都听不懂呢!”
蕊须夫人失笑:“你也学会天悚的油腔滑调。洞天福地即是得福之地,居此地可受福度世,修成地仙。然而天下万物相生相克,祸福相倚,有如此大福气的地方往往也伴随着极大的凶险。龙虎山的凶险就是刑天,而三玄极真天的凶险是峚山上的神荼和郁垒看守的一个可通向幽冥界的树洞。张天师和中乙都想一劳永逸解决凶险,打的都是幽煌剑的主意。幽煌剑实乃大凶之物,鬼物最怕其上煞气,也最能克制这些大凶神。不过去掉幽煌剑的煞气,幽煌剑也就变成一把普通的宝剑了。”
莫桃低头道:“其实幽煌剑变成普通宝剑还更好。”
蕊须夫人摇摇头道:“幽煌剑真要变成普通宝剑,放在飞翼宫的那本《天书》就再也没有人能看懂了。”
莫桃闷闷不乐地道:“看不懂就看不懂,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多年没人能看懂《天书》,大家还不是一样的过日子。”
蕊须夫人愕然问:“你就对《天书》没有一点好奇心?”莫桃摇摇头。蕊须夫人诧异地拉着莫桃的手,皱眉道:“这次看见你,总觉得你死气沉沉的,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莫桃又摇头道:“我没事,挺好的。”蕊须夫人甚是迷惑。
薛牧野急忙岔开道:“真是没想到,张天师好高明的样子,遇见夫人也如此老实!”
蕊须夫人不无得意地笑着道:“张天师练得最高明的只是天机术而已,打架是不怎么在行的。”
莫桃摇摇头道:“不对,今天我还看见天师施展佛家手印来着,同样是非常高明。”
蕊须夫人神色大变,皱眉沉吟道:“张天师也会佛家手印?难道是跟映梅学的?”
莫桃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听张天师的口气,他和映梅禅师好像是熟悉得很。”
蕊须夫人冷笑道:“区区手印,以为就能吓唬住人吗?映梅已经十几二十年没在中原露面,即便是肯教,张天师又能学到多少!”
莫桃甚是诧异,忙问:“翡翠葫芦让罗天拿走真的没关系吗?罗天一心想要那个葫芦干什么?”
蕊须夫人淡淡地笑道:“既然镇妖井中早没有了天罡地煞,罗天多半是在打崖墓上那些地仙的主意。地仙我都不敢去碰,罗天的胆气倒是不小。这样还更好,等罗天带着葫芦回到三玄岛的时候,肯定有好戏看,你们别再去抢葫芦。”
莫桃和薛牧野互相看看,都有些胡涂,觉得蕊须夫人和张天师都是话中有话,瞒着他们不少事情。田慧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话,没出声。蕊须夫人道:“田姑娘,你有话就说。”
田慧嗫嚅道:“夫人,罗天收集地仙魂魄,是不是也志在夫人刚才说的那个峚山上的神荼和郁垒?”
蕊须夫人点头笑道:“还是你的心思细腻。罗天一心想为三玄极真天建立一个大功勋,不是想着那里还是想着哪里?神荼、郁垒和我倒是有些交情,日后三玄岛上肯定有好戏看。”
莫桃愕然道:“夫人,这样不太好吧!”
蕊须夫人缓缓道:“其实我这样做,一是想给龙血真君报仇,二也是想给中乙找些事情做,省得他有时间离开三玄岛。桃子,张天师精通天机术,既然他花这么大力气找你去镇妖井,很可能是他算出刑天和你有关系。我一会儿就要离开,短时间不会再露面,你自己要小心一些才是。万一有事,可找映梅禅师帮忙。他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莫桃没莫天悚那样粘乎,听过心里也很难过,却没有表露出来,仅仅是点点头,又问:“夫人见过天悚,他现在好不好?”
蕊须夫人笑道:“我还没走,就是想说说天悚。”细细说了莫天悚那边的情况,又嘱咐田慧日后一定要小心罗天,才和莫桃挥手告别,瞬间消失。
莫桃乍闻母亲受伤远走,心里说不出的味道,站在树林中半天没出声。
田慧拉拉他的袖子道:“二爷,药铺其实已经走上正轨,幽煌剑也拿回来,要不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吧。”
莫桃摇头道:“不,我想见见映梅禅师。”忽然发声长啸,也没招呼一下薛牧野,掉头发疯一样跑出树林。
央宗骑在马上直打瞌睡,马上坡的时候,她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莫天悚皱皱眉头,推央宗一下道:“喂,你觉得累就上马车去歇一会儿。”央宗摇头道:“我不喜欢乘车,我就喜欢骑马。”
莫天悚柔声道:“那你去帮我陪陪荷露好不好?她总是一个人待在马车里,会闷的。”
央宗回头看看道:“大哥不是陪着荷露的?”
莫天悚笑着道:“明天我们就到成都了,我还想你陪我去玩儿呢,是怕你没精神。”央宗这才点头,去了后面的马车上。
狄远山从后面追上来,笑道:“可算是清净一点了?”
莫天悚叹道:“不知道那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哥,你最不够意思,我让你和我同路,原本是想大家一起好避免央宗太放肆。你可倒好,天天陪着荷露!”
狄远山莞尔:“阿山和凌辰几乎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央宗也没有不好意思,多我一个也还是差不多。”
莫天悚叹气,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耳中忽然听见梅翩然传引入密的细细声音,顿时兴奋起来:“翩然来了,我自己去前面看看,你们都别跟着我啊!”纵马就跑。
狄远山嚷道:“喂,你不是让我陪你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莫天悚理都没理他,片刻时间就离开队伍,岔到旁边的一条小路上去了。
凌辰不很甘心地叹道:“三爷偏心得很!”
狄远山忽然道:“凌辰,你知不知道成都有哪个女子武功过得去,文采也过得去,模样更过得去的?安排一下,让天悚和她认识认识。”
凌辰摇头道:“不容易!三爷的武功和文采,是不是个人能比吗?”
向山迟疑道:“大爷,你觉得央宗小姐和荷露还不够好吗?”
狄远山苦笑道:“她们是很好,可是天悚始终不太热心,再说她们又我已经和荷露说好,到成都以后就安排她回昆明。你们两个可别在天悚面前露出风声。”
向山愣一下,才点头答应。
凌辰嘟囔:“还是有钱有势好啊!可惜了荷露的老爹不是土司,没带上一个护卫队。”
狄远山低头道:“要是天悚很喜欢她们,我也不会这样安排。凌辰,你想一想,天悚是在荷露出事以后才和她亲近起来。天悚本来就没遇见多少顺心的事情,你忍心他再委曲自己吗?”
凌辰沉默片刻,问:“荷露的工作你是做通了,央宗小姐怎么办?她都离开一回又找回来,恐怕就是说服她离开也没有用处。”
狄远山迟疑道:“你知道我脑子不怎么好用。你有没有好办法?”
凌辰沉吟良久,缓缓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皇上接收央宗小姐。到成都后,大爷可以找南无商量。”
向山忍不住cha言道:“让皇上接收央宗小姐,有这可能吗?”
狄远山想了想道:“不管怎样都要试试。天悚本来不打算再回京。看来我首先要说服他回京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