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鲁官寨背靠高山而建,后面是陡峭的山崖,崖底山势稍微平坦一些,一幢幢楼房面向杂谷,匀匀称称、错落有致地分布,自然得像是从山里长出来的。没有外围墙,站在任何一户人家的晒台上,都可以将周围的风光一览无余。外面的人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官寨中林立的碉楼。
碉楼建筑有四角、五角、六角、八角形,如同放大的烟囱一样高高耸立,高的有十几丈,矮的也有五六丈。功能众多,建于村寨要道旁、交通要隘、关卡等地的称“战碉”;专门为土司而修的曰“官寨碉”;村寨中心,用于镇魔的八角碉叫“风水碉”,此外,还有警碉、界碉、房中碉等等。
整个拉鲁官寨其实共有碉楼十七座,大家平时说的三座碉楼是指位于官寨外围的战碉。战碉扼守住进出官寨的要道,于墙垣间以箭矢擂石外击,旁边无路可进兵,必须从其打击中通过。一碉不过数十人,万夫皆阻。官寨不过近在眼前,穆津剑也只能把这里围住,而不能前进半步。除了要道上的三座战碉以外,拉鲁官寨中其余的十四座都是房中碉,和藏房连在一起。可以躲几十个人,即便是打下外面的战碉,这些房中碉也得费些力气才能攻破。穆津剑早叫苦连天,其他人却故意只提三座战碉,不外为降低此处的危险性。
莫天悚三人出营房以后绕过战碉,远远的从山上绕路来到官寨上面的峭壁上,仗着有轻功,险峻的山势挡不住他们,小心翼翼爬下山崖,下到山崖上凸出来勉强可以立足的大石头上停下来,居高临下朝下看。
这里离下面的官寨已经很近,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看见下面房檐下精雕细琢的小窗户。央宗指着官寨中一幢有两排裙楼的房子道:“我敢肯定,拉鲁才旦一定住在那里。你们看见那些木刻没有,没钱的人家绝对刻不出来。”
莫天悚忍俊不禁,莞尔道:“嗯,观察得真够仔细的。这幢房子最高,流露出霸气和财气,的的确确是拉鲁才旦的住处。那么请问央宗小姐,据你的观察,我们用什么方法可以直捣黄龙,一举擒获住在那幢房子中的拉鲁才旦呢?”
央宗道:“用你的银簪子啊。上次你不是凭借银簪子翻进我家的官寨中。”
莫天悚低声笑道:“真是好主意。那么我们赶快回去找大哥,让他多做些银簪子出来用。就不知道央宗小姐会不会用?”
央宗和莫天悚熟悉后,曾经拿着簪子把玩过。银簪子上的龙爪非常小,不经过一定时间的练习根本用不好。央宗顿时气得够呛,怒道:“我至少还在帮你想办法,可梅”一生气,说话的声音不禁大了一些,吓得莫天悚急忙捂住她的嘴巴,恶狠狠瞪她一眼,没让她把话说完。
梅翩然淡淡笑道:“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天悚的德行,还总去惹他做什么?天悚,恐怕你还真得找一家住户潜进去看看。凡是有佛像的地方,我在外面用洞幽察微就看不清楚。藏人信教,家里到处都挂着佛像,很多地方我都看不见。”
莫天悚嘟囔道:“屋子里面就不用看了。我是让你找水井,水井怎么可能挖在屋子里面?”
央宗吃惊地嚷道:“天悚,你又想下毒?你不说这次不下毒吗?山上挖井很深都找不着水,很少官寨里面有水井的。”
莫天悚啼笑皆非地道:“我问水井就为下毒?我难道不知道一般的寨子中都没有水井?小姐,你不懂就别出声。翩然,这附近有其他水源没有?”
梅翩然摇头道:“没有水井,也没有任何池塘、泉眼一类的水源。但那边的棚子下有一个装得满满的水池。这事还真奇怪,水池中的水究竟从哪里来的呢?”
央宗又嚷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边就有一条河,去河里担水不就可以了吗?”
莫天悚气道:“让你别来你偏来,自己不懂偏偏废话还特别多。下面的寨子被围得跟个铁桶一样,我们固然进不去,他们可也出不来。粮食可以储存,可是这三百多个人喝的水怎么储存?那个水池了不起能够他们用一天的时间。你自己在这里待着别乱跑。翩然,我们还是要下到水池边看看。”丢下央宗,由梅翩然带着他,半飞半跃快速朝官寨接近。
央宗大怒,看看山路实在太险,也不敢追下去,尖声大叫道:“不行,梅姑娘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梅姑娘都说了她怕里面的佛像,该让她留下才是。”
寂静地黑夜被她这一声吼划破,立刻变得鼎沸起来,足足有二十多只藏獒同时朝山上狂吠起来,接着几十只火把也被点燃。碉楼上箭矢齐发,准头还相当不错。穆津剑就曾经试过从山崖缒绳而下,就是被下面的人射上来的。幸好莫天悚的武功也很不错,急忙拨打,而梅翩然的轻功和一般人的轻功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不然没被射中也会失足落下去。
梅翩然不得不带着莫天悚飞回到大石头上,已经脱离弓箭的射程。莫天悚勃然大怒,瞪着央宗冷冷地道:“这下你满意了?”掉头就朝山上爬。
央宗吓傻了,只会站着发愣。梅翩然忙拉着她一起跟在莫天悚的后面,迅速朝山上爬去。还好,山路陡峭,下面的人也追不上来,他们无惊无险地回到营地。
整个营地也全部被吵醒。穆津剑曾在悬崖上吃过苦头,完全可以想象莫天悚的遭遇,站在营门口,畅快地大笑道:“难怪三爷白天要睡觉呢!本候倒也久仰三爷轻功卓绝,想来一定收获颇丰?都探听到什么消息?说出来也让本候分享分享。”
莫天悚心里正不痛快,也哈哈大笑道:“久仰侯爷骁勇善战。天悚心想下面不过几百人,哪里能挡住侯爷的几千大军?这里根本用不着天悚多事,不过陪姑娘们出来看看夜景,却被一只乱叫的狗败了兴致。说起来若非侯爷提携,故意留着拉鲁才旦盛情相邀,我们待在京城里,还真没机会看山里的夜景。多谢侯爷。”丢下穆津剑回自己的帐篷中去了。
穆津剑脸都气白了,扭头看见历瑾正在一边发笑,忍不住问:“历大人,这个莫天悚究竟什么来历?皇上怎么会把龙牌赐给他?行军打仗还带着几个女人,也实在是太不象话!”
历瑾憋着笑道:“他的来历可就大了,一张巧嘴哄得万岁爷开心,万岁爷就把龙牌给他了,特许他可以带女人打仗,弄得连下官都得听他的。”也丢下穆津剑走了。
又过几日,穆津剑终于顾不得钦差不钦差,拍着桌子冲历瑾大吼道:“皇上派你来是打仗的,不是让你管本候有没有拉别人的牦牛!只要你有办法打下拉鲁官寨,我从俸银中拿出一万两银子来给你,随便你用来买牦牛也好,拍皇上马屁也好!”
旁边一个姓金的副将冷笑道:“嘴上无毛,办事不劳!你们看看皇上派来的这两个人,一个只会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纠缠不清,一个只会偎红依翠游山玩水。”
站在穆津剑旁边的师爷急忙道:“不得无礼!”然后陪个笑脸问道:“历大人,此刻天色不早,三爷是不是也该起床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找他,商量一下进攻事宜如何?”
历瑾人单势薄,官小位卑,见穆津剑发火还真有些害怕。他最近也不太满意莫天悚,却不得不保着莫天悚,急道:“三爷每天五更即起,练剑不辍。只怕他起床的时候你们还在做梦呢!”
穆津剑打个哈哈笑道:“闻鸡起舞,的确勤奋。那么就请历大人去把莫三爷请来,大家商量一下,以免皇上生气,下次干脆派两个七八岁的毛孩子出来指手画脚叽叽喳喳,我们还更得头疼!”
历瑾嗫嚅道:“这个,三爷说他上午有事,让我们别去打扰他。”
金副将气哼哼道:“他当然有事。天还没亮,他就和他大哥狄远山,领着央宗和梅翩然再加上他的那个俏丫头荷露,在凌辰、向山、十八卫,加上格茸带领的护卫队的簇拥下杀敌去了。只可惜他们新来乍到,忘记拉鲁官寨是在山脚下,反而是朝南坡爬上去的。值夜的人问他,阿山说莫三爷要陪荷露姑娘去甘露崖看日出。”
师爷阴阳怪气笑道:“莫三爷真雅人也。这周围除山脚下的小河以外,方圆百里只有甘露崖有一个泉眼。据说乃是天将甘露,喝了泉水可以延年益寿,永保青春,用来沏茶更是别有一功。历大人,要不我们也一起去见识一下?”
穆津剑冷冰冰道:“到底是有学问的人,似我等武夫,来这里快半年了,也没有想到去欣赏一下山川之盛。既然三爷谋略出众,攻下拉鲁官寨如探囊取物一般,班师指日可待。不要走了又后悔,一起去山上看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