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不久就回到山洞中。进来就看见莫桃没有一点声息地趴在草堆上。
林冰雁大急,忙跑过去,伸手先探鼻息。
莫桃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又要麻烦姑娘。”
见莫桃神智清醒,林冰雁放心不少,伸手掀开披在莫桃背上的外衣,只看一眼就大怒回头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连药也没上一点。”
薛牧野苦笑道:“我要是有药,也不出去请你了。你给二少爷治伤,我出去弄些吃的回来。”说完就避出去。
林冰雁不觉有气,对莫桃冷哼道:“是不是只要有一点办法,你也不肯找我?”莫桃闭着眼睛不出声。林冰雁心又软了,低声道:“你忍着点,我要先把你背上的碎衣服和腐肉清理一下。”清理完伤口,再把昨夜就采好的草药捣烂敷上,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忙完。她下手虽然尽量小心,还是疼出莫桃一身大汗。林冰雁又拿出一条丝巾给莫桃擦汗。
莫桃却道:“不用了!擦也擦不完。你昨夜一夜没睡,去睡觉吧!”
林冰雁气哼哼地道:“你知道我昨夜没有睡觉?告诉你,我昨夜点燃信号弹,没多久和天哥、师兄回合。我靠在天哥的怀里,身上披着师兄的外衣,不知道睡得多么舒服多么香甜!倒是你,昨夜肯定疼得睡不着吧?谁让你逞英雄的?谁又让你昨天不让我跟着的?你今天还不是要找我来治伤?”
莫桃笑一笑,闭上眼睛,将头扭到一边。
林冰雁怒不可遏,涨红脸叫道:“又是这个样子!在无锡你就是这个样子!你不想理我,就别找我给你治伤!要不你就干脆永远也别受伤!我给三少爷治病,三少爷还知道感激呢!”见莫桃还是没有反应,林冰雁用力把莫桃的头扭回来,吼道:“别装睡,看着我!都说你秉性梗直,你倒是说说,你究竟嫌弃我什么?”
莫桃依然闭着眼睛,语气淡淡的轻声道:“或许你可以接受我,那你能不能连着我的朋友和亲人也一起接受?接受杀人不眨眼的文沛清,邪恶狠毒的孟青萝,善恶不分的莫天悚,暗中使坏的梅翩然,还有以杀人为职业的十八魅影,以偷东西为乐趣的谷正中?你能不能?你不能!你接受了他们,就意味着背叛你的师门,你的天哥、程师兄、霍师兄都将抛弃你,其他那些当你如珠似宝的武林人也会唾弃你。林冰雁林姑娘,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你要是不愿意给我治伤,把方法告诉薛兄。他会送你回去。”
林冰雁眼泪一串串滴落下来,抬头哽咽道:“老天爷,我没有自作多情!桃子,你老实告诉我,昨天中午你是不是事先就猜出天哥在利用你?”
莫桃淡然道:“不是,我知道那个葫芦很危险,原本就想破坏,只是不知道方法而已。”
林冰雁激动地尖叫道:“你撒谎!真要那样,你就不会死都不肯放弃葫芦了!天哥一直想要那个葫芦,自己去了两次都没得手,他是担心打不过你,才让你先去破阵的。”
莫桃终于睁开眼睛,苦笑道:“这时候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处?我肚子饿了,你出去看看薛兄回来没有?”
林冰雁号啕大哭,气苦地叫道:“又来了!又来了!你又是如此!桃子,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像三少爷对梅姑娘那样,拿出你的勇气来?我不怕背叛师门。师兄早就在防着我了,霍师兄去扬州就没告诉我,程师兄来上清镇也没要我知道。我怕去扬州,偷偷跟来上清镇,没想到还是遇见你。”
莫桃沉默片刻,淡淡道:“天悚是不可能和梅姑娘在一起的。等我伤好之后,一定要让梅姑娘离开天悚。哪怕是杀死梅姑娘,让天悚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林冰雁大吃一惊,眼泪一下子不流了,叫道:“为什么?你在梅庄的时候不是和梅姑娘挺好的吗?三少爷那么喜欢梅姑娘,离开梅姑娘不会幸福的。”
莫桃道:“之所以没人喜欢妖精,就因为妖精不是好人,不做好事。我也是妖,喜欢破坏别人的幸福。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我很没精神,睡不着,你就让我养养神好不好?”说完又闭上眼睛,扭过头去。
林冰雁悲从中来,根本不可能去睡觉,起身走出山洞。
薛牧野早就回来。坐在洞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只烤熟的山鸡,见林冰雁出来就把山鸡递给她,赔笑道:“吃吧,吃完去休息。我们说不定得在这里住好几天呢。”
林冰雁坐下接过山鸡,迟疑道:“我都吃了,二少爷吃什么?”
薛牧野道:“别理那个混蛋,他只吃素。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能气人的人,饿他两顿也饿不死他。”
林冰雁迟疑道:“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薛牧野尴尬地道:“我不是成心想听的,你的声音很大。你放心,他背上烧成那样,好了也是个丑八怪,以后没有姑娘会喜欢他,日后肯定打光棍。”
林冰雁鼻子一酸,忽然丢了山鸡,倒在薛牧野怀里放声大哭。
薛牧野蒙了,手足无措,又不敢去扶林冰雁,急道:“林姑娘,林姑娘,你别这样啊!二少爷欺负你,等他好了我帮你教训他!一定打得他跪地求饶,永远不敢欺负你。”
林冰雁越发伤心,委曲地抽噎道:“薛大哥,我现在怎么办?我几头都不是人。莫桃就是不肯理我;霍师兄防贼一样防着我;程师兄也不像从前,一有空就冷嘲热讽地骂我;天哥只会装样子利用我骗我!”
莫天悚昨夜回来得太晚,早上爬不起来,日上三竿还赖在床上。狄远山端着一盆水,推门进来叫道:“天悚,你不说太后让你今天进宫吗?怎么这时候还不起床?”
莫天悚头疼地道:“今天太后让我进宫是想让大内高手借比武为由杀我,难道我乖乖地进宫去送死吗?”
狄远山想起也是心烦,愁眉苦脸道:“那你也不能不起床啊!皇宫里面的事情谁也代替不了你,非得你自己去应付不行。”
莫天悚闭着眼睛嘀咕道:“我的伤又没好,怎么养病也不清净?昨天累得我骨头都散了,你就让我多睡一会儿。南无回来没有?等南无回来我就起床。”
狄远山不客气地去拉他,小声道:“南无是还没有回来,可是药铺中来了一位倪可小姐,说是你表妹。北冥亲自陪着说话呢,让我进来叫你。”把旁边架子上的衣服一件件丢到床上。
莫天悚的瞌睡立刻跑光了,翻身坐起来,抓起衣服就穿,吃惊地问:“你听清楚了,来的是倪可?她带着几个丫头?”
狄远山弯腰帮莫天悚穿鞋:“就她一个人。天悚,你有央宗、荷露还不够,怎么又多出一个表妹来?我看那位小姐气度非凡,不像寻常人家的小姐,你可别乱来。蕊须夫人说你这一年不能近女色。”
莫天悚提起来就是气:“大哥,你儿子都有了,我可还是童男子呢!我到底和谁乱来过?那老不死的老妖怪,每次给人治病都要出点花样,上次说三个月不能吹风,这次干脆来个一年!以后我无论如何也不要她治病了!”一边系衣服带子一边朝外跑。
狄远山失笑,一把拉着莫天悚:“喂,你再急,好歹也得洗把脸,把头发梳整齐,吃点东西,把药喝了再出去啊!”
莫天悚还是急得很,随便拢拢头发,脸也不要了,东西也没有吃,只是在狄远山的监督下,一口气把药灌下去就跑出去。北冥一见他进门就告罪离开,只剩下莫天悚和细君公主两个人在厅里。莫天悚也不客气,坐下就问:“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细君公主低头道:“昨夜你走以后,央宗小姐留在皇兄的寝宫里没有离开。”
莫天悚脑袋“嗡”地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傻乎乎一连串道:“你也留在你皇上哥哥的寝宫吧?你们大家伙都不睡觉一起围炉夜话?又编派我是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女人啊,空下来就绣个荷包,打个结子什么的不好吗?总拿个不相干的男人出来嚼舌,烦不烦呐!”
细君公主淡淡地笑一笑,接着道:“三爷别着急,昨夜太后突然得了痰迷急症,皇兄连夜召集太医进宫。还亲自守在太后身边,忙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直接去上早朝了。”
莫天悚长长地松一口气,嘟囔道:“我的公主姑奶奶,你早说啊!昨夜你老哥当我是猴玩一回,今天一大早你又来一回!”
细君公主轻声道:“我不是危言耸听,昨夜要是太后一直好好的,恐怕你哭都来不及。你知道央宗为什么要留下来吗?她也要像荷露那样成为特殊情况。”
顿时气得莫天悚火冒三丈,大怒道:“她给我找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她不可!”起身朝门口走,提高声音叫道,“大哥,你赶快跑一趟,去把央宗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