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有九十九峰、二十四岩、一百零八处景观,二十多处神井丹池流泉飞瀑。蜿蜒数十里的泸溪河,南源于福建而北注入鄱阳湖,把上清宫、天师府、龙虎山、仙水岩连成一体。坐在泸溪竹筏上,蓝天、白云、碧水、丹山尽收眼底,远可见两岸秀丽的山峰,郁郁葱葱的竹林,近可观溪中引吭高歌的鸭群,溪岸挥着棒槌洗衣浣沙的村姑。
离开上清宫莫桃就上了个竹筏子。一路蜿蜒,竹筏在焦坑停下。
莫桃跳下筏子,叶法常也跟着上岸。莫桃摸出几个铜板给撑筏的渔夫,正要走,渔夫问:“二少爷一会儿还回去吗?”莫桃看看天色,晴朗地很,笑着道:“谢谢费心。一会儿我走路回去。”招呼叶法常一声,两人一起朝山里走。
叶法常诧异地道:“好像上清镇人人都认识二少爷一般。”
莫桃淡淡道:“不过是仰仗娄先生的声名罢了!叶道长跟了晚辈一路,有什么需要晚辈出力的地方不妨直言。”
叶法常迟疑片刻:“贫道想讨二少爷一句话,太湖宝光究竟是罗少侠弄出来的还是梅姑娘弄出来的?”
莫桃皱眉:“已经过去的事情,叶道长何必还念念不忘?那张道士虽然是假的,但是娄先生和正一道主当代张天师都不追究,道长何不也揭开此事?”
叶法常低头道:“贫道的大弟子就丧身太湖。若是贫道连事情真像也无法明白,有何面目回洞渊派!别人问起来,贫道又该如何回答。”
莫桃想了想道:“假如叶道长真不是为幽煌剑的秘密而来的,报仇后就回去吧!”拔出无声刀,倒转刀柄递给叶法常。
叶法常不接大刀,后退一步,愕然道:“二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莫桃淡淡道:“血债血偿。如此叶道长回去便能交代了!晚辈兄弟两人都愧对梅姑娘,而家母又很对不起罗少侠,太湖宝光请恕莫某无法详细解说。”
叶法常沉声道:“罗少侠拿回梅庄。二少爷虽未明言也等于是说了。冤有头,债有主,贫道这就去找梅翩然。”说是这样说,他却不肯走,只盯着莫桃看。
莫桃微笑道:“叶道长既然认定是梅姑娘做的,晚辈也无话可说。梅姑娘和天悚一起进京见皇上了,叶道长找到她的时候请小心防备官府和十八魅影。”
叶法常又后退一步,低声道:“梅翩然乃是一妖精,你们兄弟何苦维护她?”
莫桃伸直手臂,将无声刀举到叶法常面前,淡淡道:“因为天悚已经被幽煌剑变成一个妖精,而晚辈本来就是一个妖精。叶道长要报仇,尽管动手。”
叶法常看莫桃一眼,低声道:“罢了!贫道也没本事去找梅姑娘和三少爷。”转身飞快地走了。
莫桃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平静地还刀入鞘,继续朝山里走去。
薛牧野从一棵桉树后面缓缓走出来,浅笑道:“真精彩!那家伙的大徒弟的确是在太湖去世的,不过是在两年前得病死的。他肯定是为幽煌剑来的。”
莫桃仰头深深地吸一口气,头疼地叹道:“那把剑真是一个大麻烦!叶道长明明在扬州曾经仔细看过,还是不死心。你也还想看吗?”
薛牧野嗔道:“我又不要你的,不过看看而已,你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莫桃苦笑道:“那好,晚上我等你!到时候八风先生会绊住娄先生,你看完以后可要还我,不然我认得你,我的刀可认不得你!其实你真要看,完全可以等过一段时间,我拿回幽煌剑后,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薛牧野迟疑片刻,忽然对莫桃招手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掉头朝山里走去。
莫桃不动,皱眉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布置。你有话就直说,搞得这么神秘干什么?”
薛牧野苦笑道:“我怕说了之后你认为我是在骗你,还是你自己亲眼看看最好。”扭头打量莫桃一眼,皱眉道,“你为什么天天都穿白衣服,太醒目了!”
莫桃几步跟上薛牧野,一边走一边解开衣带脱下外衣,翻一面穿上,立刻从一身纯白变成一身纯黑,和薛牧野一模一样了。
薛牧野失笑道:“你变得倒是快。这边。”领着莫桃走进一个山谷的深处,周围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指着赤壁丹崖上的一个岩洞问:“能上去吗?”
莫桃见那洞穴离地面有近二十丈高,一般人肯定是上不去,但应该也还难不住他。走过去,朝上跃起,中途气力将尽,伸足在崖壁上一点,又继续上升。不想飞起一半的时候,一只乌鸦突然飞过来。莫桃伸手一拨,虽然将乌鸦拨开,提着的一口气也泄了,又掉下去。
薛牧野拔身而起,在半空中接住莫桃,伸手拉住莫桃的手,带着他一起飞进洞穴中。放开他后道:“你好歹也算是半个水青凤尾,稍微加把劲,应该也能学会飞。你为什么不练练?”
莫桃不悦地道:“不想学!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吗?”打量着洞穴,乃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岩洞,很深,没有人工雕凿的痕迹。
薛牧野摇头道:“我连娄府都不敢去住,怎么敢住在这里?你小心一些,尽量别弄出声音。”领着莫桃朝前走了不过五六丈远,拐进左边的一个岔洞里,本来就有些黯淡的光线一点也射不进来。四周顿时黑漆漆的。
狄远山指着莫天悚,摇头失笑道:“你啊,刚吃一个大亏还是那么饶舌。真真没生气,可阿妈气得不行,若不是要照顾真真,说不定亲自来了呢!”
莫天悚好笑,进后院没有看见梅翩然,高声叫道:“翩然,你在哪里?”
听见动静,梅翩然和何西楚、北冥一起从客厅中走出来。梅翩然嗔道:“你一回来就那么大嗓门。”
莫天悚嘿嘿傻笑一下,看见北冥又想起正事,就只是舍不得梅翩然,随便和何西楚寒暄两句,对北冥招招手。拉着梅翩然和北冥躲到旁边的一间屋子里,低声道:“北冥,你立刻骑挟翼去双侯。赶在皇上的人到那里之前,把唐士侠和他的那两个手下都解决了!不能留一个活口。”
梅翩然摇头道:“不行!唐士侠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解降的办法。我们无奈,只好让唐士侠和卡马鲁丁斗法,等尹光道和关石天熟悉他们的手法后,才好想办法给你解降。你杀了唐士侠,解药说不定只有去找龙王要了!”
莫天悚笑笑道:“找龙王就找龙王,难道龙王会不买你师傅的面子?龙王正在成都闹事,就是没有解药这回事,我也想请你师傅出马帮我说说情呢。再说那尹光道和关石天是安的什么心,拿到解药后又会如何做?”
梅翩然低头小声道:“你不知道,师傅是去日喀则的萨迦寺了。我根本没办法联络到师傅。不然在扬州看见莫离的信我就去找师傅了。实际上师傅让龙王离开太湖就是叫他去萨迦寺。现在师傅和龙王都知道飞翼宫的孟绿萝自顾不暇,没空出来理会他们,龙王不用再怕师傅,否则他肯定不敢不听师傅的。”
莫天悚听得稀里糊涂的,可是当着北冥有些话他也不太好问,摇头道:“可是唐士侠留不得。皇上很不高兴不说,闹不好还会连累我。”
梅翩然冷笑道:“你连龙王都没怕过,何苦要怕皇上?他还能吃了你不成?他真要敢对你不利,了不起我们离开这里,去海外找一个小岛过后半辈子。”
莫天悚叹息道:“皇上是不能吃了我,但是他可以把我的泰峰全部封了。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榴园好不容易有了下一代,眼看着就能兴旺发达,阿妈正高兴,我不想离开。北冥,皇上的人早上就出发了,你别耽搁,也赶快走吧。”
北冥答应一声正要走,梅翩然道:“骑马能有多块?还是我跑一趟吧!”
莫天悚甚是舍不得,但一想梅翩然肯定比北冥快得多,竟没有反对。
梅翩然轻声叹息:“无求便是安心法;不饱真为去病方。天悚,无欲则刚,你的银子早就几辈子都用不完,生意好一点坏一点又能怎么样呢?你要不是想皇上帮你,用得着诚惶诚恐去巴结他吗?你给自己挣下那么大一份产业,等于是背上一个大包袱,真是何苦来哉!”转身走出去。
莫天悚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发呆。
北冥低声道:“三爷,你有没有察觉,梅姑娘的心事重得很,有点喜怒无常,又总想着要离开这里去海外。”
莫天悚也有同样的感觉,细细想想,梅翩然从一出现就有些抗拒他,以前还说是因为莫桃的原因,可莫桃之事已经成为过去,梅翩然却显得越来越抗拒,心忖等梅翩然从双侯回来无论如何也得找机会好好问问她。可惜他没时间多想,甚至连和狄远山叙话的时间都没有,何西楚还在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