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终于被打动,沉吟道:“二公子,我也和你直说吧,据我的猜想,这次沙大人的行动是皇上默许的,‘谋反’两个字恐怕正是皇上所希望的,所以你不要报太大的希望。你们的兵丁不是没有穿军服吗?你赶快回去,求何大人连夜奏本,八百里加急送进京里替沙大人报捷。”
二公子失声叫道:“这样我们不是死得更快?”
莫天悚轻声叹息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要想得救,只有保住王妃和世子。世子听说扬州闹土匪,身先士卒,亲自带领王妃扈从去剿匪,不想混乱中被沙大人当成土匪。”
二公子迟疑道:“这样说说就可以了?”
莫天悚摇摇头道:“光是这样说说当然没有用。王妃肯定是没办法再留下,你父王也病了许多时候,身体不好,无力再管理蜀、黔、滇这么大的地方。你明白吗?”
二公子为难地道:“这样父王和王妃可能不会愿意。”
莫天悚翻脸恶声恶气地道:“那你就不要来问我,自己去想办法!我告诉你,你最好今夜就给王妃办丧事,还有世子也在剿匪的时候英勇战死,丧事和王妃的一起办,不然你就和他们一起死吧!”不等二公子再说,拂袖而去,出门就狠狠给自己一个嘴巴。
凌辰愕然问:“三少爷,你怎么了?”
莫天悚气乎乎道:“怎么了,我最近失心疯,被个小姑娘拴在这里动弹不得,又被个臭屁男人一通软话说下来,连自己也卖了!去收拾东西,今夜就是绑我也要把里面那个臭丫头给绑走!”
凌辰迟疑道:“这么急?你不去看看卡马鲁丁吗?”
鼋头渚是横卧太湖西北岸的一个半岛,因巨石突入湖中形状酷肖神鼋昂首而得名,四周水抱山环,山不高而层峦叠嶂,水不深而烟波浩淼,夜色中也不失其迷人丰采,吸引三山五岳的人聚集于此。
莫桃一刀劈下,趁着对手闪身躲避的机会,将一块玉佩塞在对方手里,收刀挺立,朗声道:“英雄剑法高超,莫桃难以取胜,你我再打下去不是了局。英雄要是觉得你拿我家传宝剑没有错,拿到之后又能不受其害,就将幽煌剑拿去。”
那人低头看看手里的玉佩,分明是自己挂在腰上的饰物,哪里还好意思去拿幽煌剑?众目睽睽之下甚是感谢莫桃给他留面子,抱拳道:“在下只是看二少爷刀法了得,手痒想与二少爷切磋一下,并非觊觎宝剑。改日有空再请二少爷喝酒。”退回人群之中。
莫桃笑呵呵道:“到时候我一定带着幽煌剑去,让朋友看个够!真有宝藏,也一定与朋友分享。”接着抱拳高声问问,“还有哪位英雄再来赐教?”
周围响起一片嘈杂的议论声,却没有人再上去挑战。莫天悚曾经在尽味轩请娄泽枫等人公开观看烈煌剑,既增加也降低不少烈煌剑神秘性,且莫桃说明是拿回祖传的东西,那些自诩为正义之士的高明之人都不好出手和他硬抢,再加上不少人去梅庄都没讨着好处,人人知道莫桃刀法厉害,都希望由别人先去消耗莫桃体力,自己最后出来一战而胜,挑战莫桃的人并不多。加之今夜莫桃手下极有分寸,几个挑战之人全部是以平手收场,虽然大部分人没看出他是如何办到的,但次数一多,还是人人都知道他在有意容让,讲究义气的武林人也不好出手和他硬抢。鼋头渚一时安静下来。
一个东瀛浪人忽然走出来,几里哇啦道:“幽煌剑是邪恶之物,只有我们东瀛的武士才能镇住邪气!”
莫桃怒道:“放你奶奶的臭狗屁!幽煌剑乃是我华夏之物,正也好,邪也罢,自有我炎黄子孙承担,用得着你在这里大放厥词吗?看刀!”在周围一片喝彩声中,无声刀迅雷不及掩耳地劈下去。
浪人却也不凡,抽出一把又细又长的弯刀双手握着,架住无声刀。莫桃居然没办法将其弯刀劈断,还震得自己的虎口发麻。心中一凛,他用无声刀断人兵器几乎是无往不利,一是靠无声刀本身的锋利,二是靠他过人的气力。上次在叠丝峒遇见力大无比的铁胜,也仅仅是输在他没有用刀上面。他拿着大刀对敌,除常熟悉他刀法的莫天悚以外还未败过。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对手。
莫桃的刀法以快见长,仅仅一顿饭的功夫,他已经攻出几十刀,杀得那浪人步步后退,周围的人都看得眉飞色舞,痛快淋漓。莫桃却是暗暗叫苦。原来他每一刀都被对方挡住,每次都由刀身上传来巨大的反震力,将他的手臂震得发麻。终于明白浪人手里的仅仅是一把普通大刀,但是刀身被灌注真气,才能有此惊人的效果,再劈下去,过一会儿他可能连刀都握不住了。可是莫桃却不能停下来,他攻势一旦衰竭,浪人必定展开反击。然而莫桃再保持这样的攻势,必定耗费大量体力,即便是能成功击败浪人,周围不少等着捡便宜的人也会有机可乘。
谷正中首先看出情况不妙,急忙拉拉萧瑟,低声道:“八风先生,不管你满意不满意,都不能见死不救!”
萧瑟苦笑道:“目前这种形势,你要我怎么救他?你们来无锡城之前也不说先找我商量一下,见人就说要拿回祖传宝剑,弄得娄先生像是无耻夺人宝物一般,害得我都抬不起头。其实娄先生从来没想要天悚的宝剑。宝剑是天悚硬塞给娄先生的!”
红叶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先生,你能不能请娄先生出面,等二少爷赢了东瀛武士以后,歇息片刻再应战。”
萧瑟摇头道:“我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娄道兄!”
黑雨燕有些着急了,拿出一枚毒针想射。谷正中一把拉住她道:“不行!这样二少爷赢了也不光彩!”黑雨燕气道:“那怎么办?他又说不许人帮忙,不然下一场我还可以去帮他接着!”
正着急的时候,娄泽枫缓步走过来,不很确定地道:“萧道友,二少爷的内功和三少爷的似乎一点也不一样,不过也像是我道门功夫。”
萧瑟点头道:“天悚学的是文家祖传的九九功,二少爷内功却是跟着曹横学的天一功。唉!他们的故事我几乎都告诉你,二少爷做事就是急了一些,但他的为人比天悚实在多了,这次他肯定是受天悚的怂恿。道兄别的不看,只看在避世隐居多年依然惨遭噩运的沛清面上,一会儿能不能出面定个打两场就歇息片刻的规矩?”
娄泽枫失笑:“你几乎就没有说过三少爷一句好话,却一直在帮三少爷打算。道友,你唱的究竟算是哪一出?”
萧瑟叹道:“我是拿天悚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总是被他玩得团团转,气啊!”
娄泽枫莞尔,忽然对着场中高声念道:“修我一已真阳之气,以接天地真阳之气;盗天地虚无之机,以补我神虚之真机。无所有,无所为,无所执,虚之极而无极,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内不见我,外不见人。一无所见,则我通天地,天地通我,我与天地,似契似离,同于大通,浑人我,同天地。”
萧瑟诧异地问:“你念的这个是什么?”
娄泽枫微笑道:“三少爷话漂亮,但给人油嘴滑舌的感觉,不实在。二少爷的脾气虽然不怎么好,却比三少爷更对我的胃口,希望能帮到他。”
萧瑟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红叶指着场中叫道:“快看,那浪人怎么了?”
浪人的动作忽然慢下来,莫桃的招式却一点也没有慢,团团刀影将浪人紧紧裹在中间,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娄泽枫完全没有想到莫桃在打斗中的领悟力也能如此之高,忽然间有些后悔,朝萧瑟看去,迟疑道:“道友,我想再跟你去醉雨园住几日,你看行不行?”
萧瑟急忙点头道:“当然可以。求之不得。”
场中的莫桃横刀轻挑,东瀛弯刀高高飞起,莫桃的顺势前递,在浪人的咽喉处停下,冷笑道:“你还打不打?”
浪人面色灰败,抬头看莫桃一眼,垂下头。飞起的东瀛弯刀落在浪人的前面,刀尖插入泥土中,刀身微微颤抖着。
莫桃道:“你来游玩,没人反对,可是你要是想抢我们的东西,没人答应!”浪人尖叫一声,忽然跪下拔出弯刀,一刀切进自己的肚子向下一划,再抽出刀来横切一刀,倒下去。
这浪人也是为太湖宝光来的,抵达无锡城多日,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武士道精神,到处找人挑战。大家都知道他的武功很高,不少人也很恨他,可是看见他的结局还是觉得不忍心,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莫桃皱皱眉,一脚将浪人的尸体踢得高高飞起来,越过众人头顶,掉进太湖之中。人们都看呆了,既惊诧莫桃的神力,更惊诧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