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雨燕也看莫天悚一眼,低头中气不足地小声道:“三少爷,重阳道长功力不凡,又带了很多人来,我们只有两个人,开始的时候不敢出去,是等他们打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进去的,趁重阳道长没注意,偷袭他才得手的!那祖孙平常人一对,刚刚才打起来就去见了阎王,太平观的道姑身手倒是不错,但架不住对方人多,所以现在就只有功力最高的灵真仙姑还有半条命。我们本来要带她回来的,但是灵真仙姑自己说不愿意把醉雨园牵连进去,又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肯离开太平观的废墟。重阳道长死后,蜀王妃的人都四散逃走了,此刻倒是没有人知道我们还躲在地下室中。”
莫天悚无比诧异地问:“你是说那对西贝货死了?重阳道长没让人活捉她们吗?”
黑雨燕嘿嘿地笑笑:“真是什么都瞒过不过三少爷的眼睛!其实那对西贝货是奴家动手送她们上路的。当时的情况是,那对西贝货不死,王妃的人就不肯撤退。”
莫天悚气道:“你们也实在是太莽撞了!怎么,王妃的人很多吗?”
黑雨燕点头道:“有差不多三百人呢!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以前我们一点也没有察觉。虽然是穿的便服,但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你想我们几个怎是对手?”
莫天悚沉吟道:“蜀王妃的人很可能是装扮成商人之类秘密潜入扬州的。总归是我们在这里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转向田慧问,“你找机会去问问二公子此事。今天林姑娘是什么时候到的?”
田慧道:“你早上走不久她就到了,我立刻派人去通知你的。”
莫天悚突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罗天!你也太会嫁祸了!我这次不找回来,也给你找点蚂蚁爬爬,我就不姓莫!”
田慧一点也摸不着头脑:“蜀王的兵马怎么又和罗天拉上关系了?”
莫天悚冷冰冰地分析:“太平观事发后,沙鸿翊察觉蜀王妃秘密调动大队人马来扬州,也开始调动屯兵。他派人在无锡的各个路口盘查行人,多一半就只是一个预防措施,本来是和罗天没有一点关系,和我也没有关系,可是罗天却让林冰雁跑来醉雨园把这消息告诉八风先生和娄先生,硬栽在我的头上,害得我连幽煌剑也保不住。,上次在昆明我就被罗天在暗中耍了一次,这次他又来玩我!反正我们与蜀王妃已经撕破面皮,罗天不是硬赖我让沙鸿翊出兵对付无锡城吗?我就给他来个弄假成真!我倒要看看洞天福地中出来的代表正义的三玄极真天西玄山传人,能不能对抗朝廷的千军万马!”
田慧一惊道:“三少爷,你这样会不会杀戮过重?”
莫天悚淡淡道:“重什么重?忠君爱国不是侠义道分内之事吗?沙鸿翊已经找到细君公主,不让无锡城里的那群王八蛋牵制住沙鸿翊,就我们这几个人,怎么救公主?”
田慧迟疑道:“三少爷,难道大桥村也出事了吗?”
莫天悚先简略说了说大桥村之事,然后道:“显然,沙鸿翊早就知道公主在大桥村,一直没动作就是在等蜀王妃先动手,而苗染也是在等卡马鲁丁动手。”
黑雨燕疑惑地问:“苗染等卡马鲁丁干什么?”
莫天悚道:“有皇上让我开药铺的那道圣旨,按说任何人都知道我是皇上派来的人!那天我本来已经打动公主出来见我,可是苗染一见我中了降头术,就认定我是太后派来的,说什么也不肯让公主出来!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开始的,但是从现有的情况看来,太后忽然要对付细君公主,根子在蜀王妃身上。我估计细君公主或者苗染身上已经被唐士侠下了灵降,无论躲到哪里,都躲不开太后的追杀。唐士侠早就知道公主在大桥村,我没去大桥村,唐士侠也就一直没露面。苗染想保住公主,只有让太后放心,也就是说他必须骗过蜀王妃,替太后解除威胁,所以他一直待在扬州没有走,太平观显然是用来演戏给蜀王妃看的!”
黑雨燕担心地道:“可是现在太平观的戏法显然是没用了!”
莫天悚沉声道:“苗染太实在是太一厢情愿,太平观的戏法本来就不灵验。太后比苗染预料中的还要狠毒,沙鸿翊敢于明目张胆地大规模调兵,说明太后既不要公主活着,又不要王妃活着。公主太后是让章柘和唐士侠在暗中动手,调兵则是想逼着王妃造反。太后从一开始就直到公主在大桥村,她是在等蜀王妃动作。蜀王府得到的消息说不定是太后故意泄露出去的,我还在成都,二公子就告诉我可以来扬州找人。蜀王是想让我和太后先斗一场。那日接到北冥的信我就很奇怪,苗染道术高深,最防备的人应该是太后,可为何是太后最先知道公主的下落,而皇上反而是最后知道?‘最毒妇人心!’何侍郎的遗言显然是指太后!何侍郎和皇上身边的公公一个接一个患上杨梅大疮,都是太后令唐士侠动的手!既然公主是太后的威胁,太后为何没有秘密派遣唐士侠来扬州处理公主?反而要泄露公主的行踪给蜀王妃知道?就因为太后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公主!”
田慧不由得也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不错,公主本来已经失踪,死在外面也不希奇;蜀王毕竟是一个王爷,天下人都看着呢,只有逼反他们,太后才有借口名正言顺地对付蜀王。这一打起来,恐怕有成千上万人要血染疆场!这女人实在太可怕了!三少爷,现在我们孤立无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莫天悚正要说,忽然听见荷露大声招呼道:“八风先生!”急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片刻,自己先商量一下,我出去看看。”
莫天悚出来在荼蘼架下迎上萧瑟,先挥手赶走荷露,然后轻声问:“是不是娄先生一定不要先生跟着?”
萧瑟皱眉道:“天悚,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天悚轻轻叹息,看着荼蘼架幽幽道:“开到荼蘼花事了!没有想到我在扬州失掉的不仅仅是翩然,还失掉幽煌剑!先生虽然是舍弃自身修行来教化我这魔头,可是娄泽枫和罗天才是一家人,并不相信先生,娄泽枫怎么会让你跟去无锡呢?他就不怕我送出幽煌剑乃是你我师徒合谋给他设下的圈套吗?”
萧瑟指着莫天悚大怒道:“你你!天悚,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莫天悚气愤地道:“先生,你始终是认为我在玩把戏!那么我送出去的是假剑吗?是,我是答应先生不去找翩然,但是这不表示我就可以把翩然送到娄泽枫的手里去!先生不喜欢翩然,可是我喜欢!我情愿让翩然跟着桃子,也不愿意翩然为我送命!”
萧瑟又怒又难过,低头道:“我没有让你交出梅姑娘!我只是叫你去劝劝沙鸿翊。而且你爹从前和正一道的张天师的确有交情”
莫天悚打断萧瑟的话:“中乙和正一道的张天师又有没有交情呢?我爹好像和中乙也有不错的交情!”
萧瑟语塞,沉下脸道:“天下英雄为太湖宝光聚集无锡城,皇上肯定觉得对他是威胁,才派人叫你进京,和沙鸿翊一明一暗来解决此事。”
莫天悚冷冷道:“这是不是林姑娘分析给先生听的?先生也实在太小瞧皇上了,皇上富有四海,难道会在意一把破铜烂铁?”
萧瑟道:“那皇上为何会莫名其妙地突然召你进京?”
莫天悚语气平淡:“先生,学生随便编造一个理由给你很简单,但是学生不想骗先生,也不愿意像学生小时候先生瞒着学生飞翼宫那样瞒着先生。先生信也罢,不信也好,皇上召学生进京的理由很荒谬,因为学生在建塘曾经诛杀卓玛,皇上以为学生会除妖。皇上知道卡马鲁丁,认为卡马鲁丁是妖邪,也知道我和蜀王关系密切,想让我除去卡马鲁丁。龙牌是给我制约王爷用的。但是我还没有进京就被卡马鲁丁弄了一脸黑,根本就对卡马鲁丁没奈何!只好来这天下英雄云集的地方,寻找能帮我忙的人。可是因为幽煌剑,我又无法和他们正面接触,便来到扬州。王妃也跟着追来扬州。沙鸿翊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萧瑟愕然道:“可是你怎么不早说?”
莫天悚激动地道:“我现在告诉先生,先生信吗?先生认定我不学好,就像娄先生认定先生不可能不帮学生一样。当然,我也的确是不学好,先生也的确是不可能不帮我。可我尽管是不学好,却从来没有不孝!先生,我在巴相知道你是修道之人,不告诉你也是不想你涉足泥潭。你当我是儿子,我又何尝不当你是父亲?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我的确是满手血腥,杀人不眨眼,可什么时候害过你和崔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