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卿拉着莫天悚的手背轻轻摩挲,幽幽道:“阿脾气一直就不好,心头一生气,做事就过分。我嫁给狄丰以后没有让狄丰碰我一下,又去了黑龙潭。万万想不到,我竟然又看见沛清在和龙血真君打架。这次我没有看见蕊须夫人,那时候沛清还远不是龙血真君的对手,被龙血真君打得吐血。我很心疼,忍不住冲过去叫道,沛清,我已经听你的话嫁人了,你跟我回去吧!
“谁知道沛清一下子推开我,对我说他已经厌烦我,叫我不要再来找他。我不相信沛清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一激动,差点小产。沛清大概心软了,命令阿寿送我回家。
“忘了告诉你,我弟弟文寿也就是你的崔管家,一直跟在沛清身边,连沛清去蕊须夫人那里的时候也不例外,知道沛清所有的事情。
“回家以后我不甘心,追着阿寿问他沛清和蕊须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答案不提也罢。可是那时候我还不相信,还一相情愿以为是阿寿是帮着沛清骗我的,一心盼着沛清能回家。唉!女人很多时候真是很傻!
“那时候我天天数着日子过。记得那天正好是沛清去黑龙潭后的一个月,沛清终于带着阿寿回到榴园。
“天悚,你可以想见我有多么高兴。沛清见我嫁的是狄丰无法忍受,当夜就让阿寿去杀了狄丰。可怜狄丰进榴园后就觉得是天上掉下馅饼,一直循规蹈矩想改过自新。尽管我不理他,还是对我千依百顺,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唉!天悚,我真的觉得对不起狄家的人。后来狄关来找我,我看他还算是能干,就把榴园交给他管理。一晃,他也在榴园住了二十多年,管家也管了有十几年的时间。只可惜他到底也是无赖出身,我说过他不知道多少次,他从前的坏习惯就是改不掉,最后栽在赌上面。”
莫天悚忙道:“那我回去以后再好好想想,看怎么能不让别人说闲话,又免去狄总管的处罚。”
文玉卿摇头道:“不用,天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次也是狄总管自己先做得不对。我因为自己是下人出身,一直对榴园的下人管得很松,搞得榴园现在是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了。你整顿一下也是应该的。”
莫天悚笑一笑:“阿妈又想我来作恶人。其实幽煌山庄的规矩也不严,比如说大哥来了以后就一直和我住一个院子,弄得红叶对他想入非非的。其他那些真正的大户人家绝对不可能让小厮和丫鬟同住。不过也幸好如此,我要是真拿大哥当个小厮来用,阿妈也该恨我了!”
文玉卿本来很激动的,被莫天悚一岔,平静不少,莞尔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有话接着!”
莫天悚也好笑,又问:“那后来呢?”
文玉卿的语气平淡很多,接着道:“阿寿杀死狄丰后,沛清在表面是又和我和好如初,但是我还是发现他经常愣神,常常一个人对着黑龙潭的方向发呆。那时候我才开始怀疑他真的是和蕊须夫人有私,但是我不敢问他,我很怕证实。
“这样一直到远山满月。那天沛清很高兴,喝了不少酒。一个劲地说只有我才是真的对他好。我开始听不明白,后来沛清有些醉了,我才知道,他是被蕊须夫人赶回来的。起因是龙血真君再也无法忍受蕊须夫人和沛清在一起,自己一个人独自离开了黑龙潭。
“这对我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我做了一件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跑去追问阿寿。结果被沛清发现。沛清说我不相信他,要丢下我们母子离开巴相。我顿时慌了神,一直哀求沛清不要走,但是沛清还是走了。我又去求阿寿不要走,但是阿寿也走了。我气疯了,就对他们说,你们走了以后就永远也不要回来。结果两个人一起答应我,以后永远也不回来。
“后来我知道沛清离开飞翼宫后,曾追到幽煌山庄去。告诉他我当年说的是气话,求沛清回来。可是沛清依然不肯回来,沛清说他没有当那是气话。
“天悚啊,阿脾气不好,一着急就会说一些气话,但是你千万可不要学阿妈。有些气话是很伤人的,说了以后一辈子都会后悔。”
莫天悚一呆:“阿妈,我看爹不会因为一句气话而不回巴相。我听中乙提过一句,当初爹去九龙镇是听了他的意见。我想爹是没办法回来。”
文玉卿道:“对了,我还忘记对你提中乙那浑蛋东西!那家伙道貌岸然,其实最是阴险不过。你以后千万别上他的当!”
莫天悚诧异地问:“中乙也和阿妈有仇?”
文玉卿道:“他最不是东西!当初沛清的阿爸一走,他就出现在巴相,很快和沛清成为好朋友,其实他只是想借助沛清去接触蕊须夫人。”
莫天悚道:“中乙有东西在蕊须夫人那里,一直要不回来,大概是想爹帮他偷回来吧。不过我看他到不像是坏人,只是他的徒弟罗天简直坏透了。”
文玉卿冷哼道:“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朋友是什么?是要互相帮忙的,不是用来互相利用的。我也听阿寿提过文家的人去飞翼宫是为修炼的方法。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一个修成神仙的人,所以不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从幽煌山庄回来以后就想找蕊须夫人算账。不是她,沛清何至于一定要去飞翼宫?不是她,沛清离开飞翼宫以后又何至于不肯回巴相?刚才你也证实说文家人去飞翼宫是为了修炼的方法。那么我问你,修炼的方法只有飞翼宫才有吗?蕊须夫人能修成人形,她会不会修炼?她为什么不把修炼之法告诉沛清?中乙自称是什么洞天福地出来的人,他又会不会修炼?他又为什么不把这方法告诉沛清,非要让沛清丢下我去飞翼宫?”
莫天悚莞尔道:“我知道了,阿妈,不管是谁,只要是妨碍爹和你在一起,就是你的仇人。可是你也不赞成我和翩然在一起,也该算是我的仇人。”
说得文玉卿啼笑皆非,伸手就在莫天悚的头上狠狠拍一下,怒道:“你也不是一个好东西!我看你不开心,把以前的丑事都说给你听,你还取笑我!”
莫天悚撒娇一样躺倒在文玉卿膝盖上,轻声道:“有个感觉真好!谢谢阿妈,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文玉卿的眼眶又有些红了,急忙笑一笑,轻轻抚摸莫天悚的脸颊,低声道:“你就是嘴巴甜!对我来说是能有个儿子的感觉真好。远山和桃子都和我不贴心,素秋又实在是不太懂事。天悚,你可千万别有事啊!你的武功现在已经很好,别太计较是不是能练成九九功。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在后面的行程中,莫天悚一直赖在文玉卿的马车上没有下车,车帘子也没有掀起来。央宗不好去打扰他们,便显得不大开心,时不时地拿胯下的坐骑出气。
天黑的时候,他们到达狼墨县。还没有进县城,张捕头和韦捕头就迎出来。听到下人禀告的莫天悚终于下了马车。央宗趁着两个捕头还没有到,忍不住凑过去低声嘟囔道:“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粘着!”
莫天悚好笑:“幸好你还知道里面的那个是我阿妈,不然更不知道你会说什么了!别生气,晚上我陪你一起去看星星。”拉着央宗一起去应酬张捕头和韦捕头。
莫天悚对于能在此地见到这两个人也是奇怪,问了几句以后才知道莫桃和知县何逸禹在城里最大的酒楼定好位子给他们洗尘。莫桃做事情从来都不讲排场,也很少张扬,对官场上的人虽然不是敬而远之,也绝对不会去主动去巴结,何逸禹他们从前又不认识,莫天悚不免疑惑,回头对文玉卿说了一声。
文玉卿向来不耐烦应酬官场的人,借口累了,要直接去客栈休息。张捕头和韦捕头竟然说已经在县衙的后院安排好住处。
莫天悚更是疑惑,不大放心,本想先把文玉卿送到县衙,进城以后莫桃也迎出来,说是没关系,但莫桃不要央宗也跟着去赴宴。莫天悚和文玉卿、央宗分手,让张捕头和韦捕头送文玉卿去县衙,自己跟着莫桃朝酒楼走,路上问起莫桃是怎么回事。
莫桃低声道:“晋开在叠丝峒。邓秀玉有一种很讨厌的毒药叫做散血丹,我觉得在叠丝峒会对我们不利,下午去叠丝峒的时候就硬把晋开请来狼墨县城。是晋开去请的何知县。何知县素来都和蜀王不太对劲。而我们恰好一直走的是蜀王的路子。因此这个宴会喝好了就是和头酒,喝不好就是鸿门宴。”简单说了说大概的情况。
莫天悚像是不认识莫桃一般打量莫桃一眼,迟疑道:“你想和晋开和解?你不是最恨晋开那样的人吗?我早上出门前才去找了双销帮的麻烦,真没有想到双销帮居然是晋开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