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草草吃过一点东西,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莲子羹正要去父亲的房间,一个丫鬟走过来对他说,莫少疏去书房了,让他直接把莲子羹送去书房。
莫天悚急忙提着食盒朝书房走去。远远的就卡教案书房门口站着两个家丁,戒备明显比平日森严。莫天悚不由得更是紧张。等家丁轻轻打开房门后,加倍小心跨进去。整间书房都静悄悄的,只有莫少疏一个人伏在书桌后在写东西。他的气色比刚才看起来还要好,但精神明显还是非常委顿,实在没理由不休息却来此操劳。莫天悚又担心又奇怪,放轻脚步走过去低声道:“爹,先吃一点东西吧!”
莫少疏头也不抬地道:“先放在桌子上,我写完这一页就吃。那边有一根绳子,你再结一个天罗结给我看看。”
莫天悚更是奇怪,却不敢多问。放下莲子羹,拿过旁边的绳子,默默地开始打结。
片刻之后,莫少疏已经写完一页纸,放下毛笔,端起莲子羹刚刚吃一口,便觉得一阵恶心,放下碗就吐起来。他吃过午饭以后就没有再吃过东西,肚子中空空的,只吐了一些水出来。
莫天悚急忙放下手中的绳子过来帮忙,同时大声叫道:“快来人啊!”
两个家丁应声而至。莫少疏却举手道:“别过来!去叫一个丫头来收拾。”刚说完,埋头又是一阵干呕。两个家丁答应一声,又出去了。莫少疏又吐几口,终于直起腰来。莫天悚急忙拿起旁边的一个茶盅:“爹,你漱漱口。”
莫少疏接过茶盅道:“悚儿,你赶快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不要让丫鬟看见。”这才喝茶漱口。谁知道刚刚喝一口茶水,便又觉得恶心,连茶盅都没有来得及放下,便吐起来。茶盅里的茶水全部洒出来。
莫天悚顾不得去收拾书桌,扶着父亲惶急地问:“爹,你觉得怎么样?”
莫少疏说不出话来,推开莫天悚,用手指指书桌,分明是要莫天悚先去收拾书桌。莫天悚只好放开父亲,绕到书桌后面。一看,父亲写的竟然是幽煌剑法。这是莫少疏的不传之密,莫天悚曾听父亲不止一次告诫他,保密的最好方法就是记在脑子里,所以幽煌剑法是没有剑谱的。莫天悚见父亲竟然在写幽煌剑法,更是奇怪得要命,只是他还没有获准开始学习,并不敢多看,急忙把写完的部分都收集在一起,拉开书桌的抽屉全部放进去。回头一看,莫少疏虽然没有再发吐,却坐在椅子上直喘气,低声问:“爹,这样可以了吗?”
莫少疏点点头:“把你刚才结的天罗结拿过来给我看看。”
莫天悚将只结好一半还不到的绳结递给父亲。莫少疏大怒,猛力一拍书桌:“你用去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结好,今天怎么可能自己解开此结?说,是不是看见我出事,管不了你,就擅自命令崔管家把你给放下来?我打死你这个忤逆的东西。”边说边要动手,却又觉得一阵恶心,干呕两口以后,再没力气打人,又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息。刚刚消退的黑气又漫上脸颊。
莫天悚凄惶地叫道:“爹”“扑通”跪下,既不敢去扶父亲,也不敢分辨什么。
正好崔寿带着两个丫鬟走进来,忙道:“庄主,此事怪不得少庄主。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是老奴自作主张把少庄主放下来的。庄主,你觉得怎么样?”
莫少疏摆摆手,费力地道:“你不要给他说情。去拿一根绳子来。”
崔寿忍不住道:“庄主,少庄主今年才不过十岁,今天也吓得不轻,现在已经都两更天。明天再教训他也可以。”
莫少疏吼道:“去拿绳子来!你们是不是看我中毒,就以为自己可以不听我的命令了?”吼完又是一阵喘息,脸上的黑气越发浓了。
崔寿急忙示意一个丫鬟去取绳子,扶着莫少疏道:“庄主,你别生气。去孤云庄的人回来报信说,曹先生有事出去了,不在庄子里,可能要天亮才会回来。庄主尽管放心,闇没已经答应,等曹先生一回来,就把黑玉簪给他。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莫少疏皱眉低声问:“闇没没和曹先生在一起吗?”崔寿垂头道:“应该没在一起,要不就是曹先生没出去”话还没说完,就见莫少疏举起一只手,急忙停下。
片刻后,丫鬟拿过一根长绳,莫少疏几下又将儿子的双腿捆了,自己没有精神,只好由崔寿代劳。他不放心,让丫鬟扶着他,亲眼看见崔寿把莫天悚倒吊在树枝上,才又回到书房中。
崔寿还想留下,但莫少疏却说他不用任何人陪伴。崔寿只得离开,嘱咐门口的家丁多小心伺候,离开后就找来莫天悚的两个小厮问:“少爷最近有没有偷偷溜出去找莫桃?他爬树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高明了。告诉少爷,最近不能随便离开山庄!”
一个小厮比较聪明,急忙跑去花园,把崔寿的话又说一遍。莫天悚一醒,先顺绳子爬上树桠坐下慢慢结天罗结。天罗结实在太过复杂,饶是如此,也直到第二天快中午才成功解开天罗结从树上下来。又累又饿,对父亲也是有气,并不去看父亲,回去吃过一点东西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正好听见五更的梆子声,睁眼看见守在床边的不是丫头兰香,竟然是柳氏,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下来。柳氏是崔寿的前妻。莫天悚从小没娘,一直是柳氏在照顾他,是莫天悚在幽煌山庄中最亲近的人。可因一直无所出,一年前接到崔寿的一纸休书,离开幽煌山庄后再没消息。
崔寿在柳氏离开的第三天就大办喜事,取了他现在的妻子吴氏。吴氏不是本地人氏,而是崔寿一年前出门办事的时候救下的孤女。吴氏年轻貌美,却不甘当一名小妾。崔寿敌不过吴氏的魅力,找借口将原配柳氏赶出门。吴氏过门后,接替柳氏开始照顾天悚。只是此时莫天悚房中本来就有贴身的大丫头兰香照顾,吴氏并没有搬来和他同住。她十分细致周到,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但天悚却总是觉得她是专门狐媚人的狐狸精,一点也不喜欢她,连带着连崔寿也不喜欢起来,心里一直十分思念柳氏。
莫天悚没想到还能见到柳氏,又委屈又伤心,顿时眼泪汪汪的。
柳氏用一条丝巾轻轻地给莫天悚擦去眼泪,取过旁边的衣服,服侍他穿起来,爱怜地道:“天悚,你已经是大人了,庄主已经宣布以后幽煌山庄的所有事情都由你做主,怎么还要掉眼泪?”
莫天悚一惊,又想起父亲中毒的事情,急道:“爹呢?我要去看看他。”
柳氏轻叹一声:“你爹在书房中,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让你吃完东西就练习天罗结。什么时候能迅速打好天罗结,就什么时候去见他。”
莫天悚迟疑道:“是不是曹先生过来帮爹把毒解了?”
柳氏摇头道:“要是庄主的毒解了,怎么会宣布以后山庄的事情都由你负责?曹先生也不是郎中,又怎么会解毒?庄主中的毒十分诡异,表面看来没什么,可竟然是吃不得一口东西,不管吃下去什么,都会立刻又吐出来,也无法去休息片刻。今天庄主一直都在书房中写东西。”
莫天悚不禁担心起来,疑惑地问:“那爹请曹先生来干什么?今天还请过别的大夫没有?”
柳氏黯然道:“庄主不让再去请大夫。我离开幽煌山庄后,一直就住在孤云庄。你爹请曹先生过来就是想让我回来陪你。天悚,你爹内心其实是很疼你的,你先吃饭,然后赶快练习好天罗结,让你爹高兴高兴。”
莫天悚点头,起床盥洗以后让人把早饭传来。刚吃几口,崔寿进来请示山庄日常事物,看来竟然真是要莫天悚做主的样子。崔寿显然早知道柳氏也在,看见柳氏就和没看见一样。柳氏看见他却显得非常激动,眼眶都红了。
莫天悚不过一个十岁的孩童,山庄的事物又能懂得多少?虽然莫少疏宣布由他做主,他也做不了主,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管家崔寿去处理。只是心中甚是惦记被绿纱蒙面女子带走的莫桃,吩咐崔寿把莫桃父母带来见自己,同时多派人手去找寻绿纱蒙面女子。至于见着莫桃父母要怎么说,家丁是不是能找到绿纱蒙面女子,找到之后要怎么做,却是完全没有一点概念。
崔寿说,庄主早就吩咐过要寻找绿纱蒙面女子。莫桃的母亲翠花此刻正在山庄中,但他父亲财旺却被庄主派出去办事,问莫天悚要不要单独见莫桃的母亲。又说莫桃母亲一直又哭又闹,他们只好把她软禁起来。
莫天悚一呆,自己完全没有主意,回头去看柳氏。
柳氏暗叹:“天悚,你见着桃子的母亲又能如何?还是等找着绿纱蒙面女子,或者你见过你爹以后,再去见她吧!”柳氏在莫天悚心目中和亲娘没有区别,正彷徨无依之际,自然什么都听柳氏的,当下也不见莫桃的母亲了,只是吩咐家丁要好好招待。
莫少疏虽有一身好功夫,幽煌山庄却向来不与武林人物来往,只靠把一些田地租给别人收租过日子。山庄中的家丁也都是一些普通人,而那绿纱蒙面女子却是十分高明,他们怎么可能找着她?莫天悚每天询问,都没有一点莫桃的消息,心中对莫桃越来越是记挂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