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用手将梅翩然搂得更紧,感慨地道:“所以你终于肯来陪我了?翩然,我没别的办法,你懂吗?我刚来海州府就有一个印象,无涯子不想回三玄岛。其实无涯子不是不想回去,只是不想我利用攻打三玄岛来威胁他。现在无涯子把命扔了,龟鹤脉也给我了,你叫我如何拒绝空竹?现在的形势早已不容我再有任何退缩。好在我还有你,还有八风先生,还有映梅禅师,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翩然,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梅翩然很心疼,这个在众人眼中光彩夺目,霸道强横的极权男人,内心深处一直藏着一道深刻的伤痕,时间也无法掩去伤痛,不仅没有痊愈的机会,现在还又一次被血淋淋地撕开。依偎在莫天悚的肩膀上,喃喃道:“你放心,我永远”
话仅仅才说一半,莫天悚忽然拉着梅翩然一起站起来,朝大海深处眺望。梅翩然一惊,忙问:“你怎么了?”
莫天悚苦笑,无力地呻吟道:“是夫人来了,约我去下砂岛。翩然,你说我去不去?”
梅翩然垂下头,迟疑道:“现在不比从前,最好不要去!你的九九功实际上是蕊须夫人传授的,她最清楚你的弱点在哪里。上次你在峚山遇见貘君,就一点抵抗力也没有。我总觉得蕊须夫人传你九九功,就像当年你爹教我爹天一功,也像我爹传授桃子天一功天悚,不要去!”
莫天悚沉默良久,颓然叹道:“那我们回去吧!”拉着梅翩然一起跳下礁石,可不等他们朝回走,就听大海上空一个缥缈的声音道:“玉笛休三弄,东君正主张。梅翩然,好好的天悚,都是你给调唆坏了!天悚不来,那你敢不敢来下砂岛上一趟?”
梅翩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以蕊须夫人的高明,目前也不敢在海州府公然露面,但隐伏暗处找找梅翩然的麻烦,梅翩然还是挡不住的,忙轻轻推开莫天悚。
莫天悚又抓住梅翩然的手,沉声道:“夫人,我这就来下砂岛见你!夫人快走吧,别让太多的人发现你。”声音并不大,但他知道蕊须夫人能听见。一边说一边朝四处看,果然,已经有好几个和尚道士在朝这边靠过来了。莫天悚深感悲哀,还是拉着梅翩然一起迎过去,交代几句,敷衍过去。
人们都走了,但有一个三玄极真天的弟子却留下来,躬身道:“三爷,你要分清楚敌友”莫天悚勃然道:“滚!空竹还不敢像你这样和我说话呢!”不想那弟子愤然道:“岛主不过是让着你而已”
这下莫天悚真火了,正要发作,空竹飞奔过来,老远喝道:“回去!”他的确是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那弟子非常不满意,还是抱拳施礼,转身快步走了。
空竹来到莫天悚面前:“刚才的声音是不是蕊须夫人?你答应去见她了?”
莫天悚稍微犹豫,松手放开梅翩然,点点头:“是!既然你来了,就帮我照看一下八风先生和翩然。我一会儿就回来。”转身要走。
梅翩然一把又握住莫天悚的手:“我和你一起去!刚才夫人也邀请了我的。”
莫天悚笑一笑:“别担心,夫人不会伤害我。你还是陪空竹留在这里,好好巴结巴结我师傅。等我回来。”
梅翩然急道:“天悚,既然你认定夫人一定不会伤害你,为何你不敢带我一起去?”
谁也没有想到,空竹插言道:“天悚、翩然,不嫌冒昧的话,我和你们一起去!”
莫天悚很是不喜欢,若让空竹跟去,他和蕊须夫人不是敌人也将变成敌人,非常不屑地打量空竹:“你会飞吗?”
空竹微笑道:“刚刚学会。”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忽然离开地面一尺左右,蹈虚蹑云停在半空中,就如足下有无形的凳子托着一般。
上次在京城见着潘英翔,还需要张臂才能飞起来,靠上下起伏才能稳定身法呢!莫天悚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喃喃问:“无涯子把他的功力给你了?”
空竹多少有些得意地道:“惭愧得很,不少都散失掉,仅仅七成,大约有四甲子。陪你走一趟下砂岛的资格还是有的吧?”
莫天悚沉默片刻,对无涯子更是佩服,明知道让空竹跟着没好处,也只能道:“你跟着可以,但不可以随便出声。不然我绝对和你翻脸。”
下砂岛有淡水河流,有森林,面积也比较宽,很适合人类生存,又因为远离,没有贪官污吏欺负,灭掉倭寇以后,这里已经有了七八户人家。大多集中在岛上林子比较稀疏地势也相对平缓的南面。莫天悚想也没有想就在上次遇见蕊须夫人的岛北面沙滩降落下来。
不远的林子里立刻有动静,蕊须夫人独自慢慢走出来,满身银饰,乃是莫天悚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打扮。莫天悚非常激动,想也没想就要跑过去,被空竹一把拉住:“你问问翩然,夫人那一身银子都是暗器。”
蕊须夫人远远停下来,悲哀地问:“天悚,你难道真以为我会害你不成?”
莫天悚热血上冲,以不容置疑地口气道:“空竹、翩然,你们都留在这里!”独自朝前走去。蕊须夫人立刻朝树林退回去。莫天悚加速跟上。
梅翩然不放心之极,不顾一切想要追过去。空竹拉住她,缓缓摇头道:“别担心!”梅翩然扭头朝空竹看一看,胸有成竹的样子,终于停下。
蕊须夫人一直来到树林里的一块稍微宽阔一点的空地上才停下来,回转身子。莫天悚也停下来,距离蕊须夫人一丈远,双膝跪下,叩首下拜。蕊须夫人面色稍缓,叹息道:“起来吧,你连靠近我都害怕,磕头有什么用处?”
莫天悚站起来,难过地道:“老祖母体谅,小孙儿也是不得已。再说你老人家的儿子也没当天悚是一家人。”
蕊须夫人怒道:“所以你就邀请全天下的佛道高人来与我为敌?天悚,顾毗鹊来过海州府没有?全天下都是人类的,我们不过拥有一个小小的海岛而已!你让大家都散去,我把顾毗鹊的头送来给你。”
莫天悚垂头道:“就像夫人不能完全让貘君听命,我也不能让来这里的人说散就散。”
蕊须夫人道:“就是说你一定要和我打?天悚,不仅仅是你的容貌和龙血真君一模一样,你体内还有龙血真君的内丹。不要说罗天、无涯子和中乙,就是文沛清和你也没有关系,你真不明白吗?当年我不需要杀你,只要不帮你,你能有今天吗?”
莫天悚强压下激动,淡淡道:“夫人,不要说那些!若不是慧莲和顾毗鹊联合,派遣画眉和唐虚白带队来海州府,我也不会让桃子陪伴映梅禅师出海去迎接他们。”
蕊须夫人苦笑道:“这样说来你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是不是?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画眉和唐虚白是出来做什么的?他们不过是去找翩然的而已!天悚,你那么聪明,为何会去听一个女人的摆布?”
莫天悚扭头道:“夫人不要骗我,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出来找翩然,再说仅仅是来找翩然的,他们为何会带着三玄极真天的人作为人质?我也没有听一个女人的摆布。我知道夫人对眼前的局面很不甘心。老实说,天悚也不甘心,但是天悚当初联络过夫人多少次,夫人都不肯理会天悚,不然哪会发展到今天?”
蕊须夫人怒极,用手指着莫天悚:“你顶着这样一副面孔,让我如何面对你?不是翩然的撺掇,你怎么会跑去黑龙潭榕树屋里把智光的画像拿走了?你也不想想多少次都是我救了你的命,这么没良心!不过听信梅翩然的一面之词就要与我为敌了!”
莫天悚一愣,回头看着蕊须夫人道:“夫人说是谁的画像?难道不是慧琳和尚的吗?”
蕊须夫人冷笑道:“你从什么地方听来慧琳的名字?你认真想过是谁告诉孟道元慧琳这个名字的吗?梅翩然和曹横处处作对,曹横却没有泄露过一句你这张脸背后的阴谋,你也不想一想是为什么!还记得我第一见你告诉你的话吗?人家处心积虑就是想你骨肉残杀,弑父弑祖,你还就乖乖地听从人家的安排!你的聪明才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莫天悚不觉也火起来:“是曹横告诉孟道元,孟道元又告诉我的又怎么样?上次我去峚山,貘君也告诉我没有后土娘娘,今天你又跑来告诉我没有慧琳和尚,那么请问,这天下还有什么是真的?既然没有后土没有慧琳,那么我也没有老祖母,弑祖之说从何而来?容貌仅仅是外在的东西,我和貘君什么关系也没有,他就算是杀了我,也远远谈不上是‘弑父’!你今天找我来到底什么事情,干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