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风一起呵斥,海先凡也急忙拉住樊七。莫天悚倒是笑了,喝退六风,淡淡道:“海大哥,放开他。”等海先凡放手以后,对樊七道,“我的水性可能不如你,但差别绝对没有你的武功和我比之间的差别大,真要决斗?”
樊七昂首道:“我等了五年!”
莫天悚莞尔,脱下外面的长衫,连灵犀剑一起抛给滔风,朝船舷走去:“反正没事情,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樊七居然把手里的匕首也摸出来塞给海先凡,就要跟过去。海先凡大惊,不肯接匕首,还死命拉着樊七:“你不是三爷的对手!”樊七怒吼道:“放开我!我等了五年!”
空竹又做好人,忙道:“昔日曹孟德曾经割须代首,不如我们也效法古人,让三爷割下一缕胡须”看见莫天悚没留胡子的习惯,下巴上光光的,又换词道,“一缕头发,海祭樊先生,就算是”
莫天悚好笑地打断空竹:“我为什么要割头发?难道我当日做错了吗?你们谁愿意和他一起报仇,都可以下海来,过了今天可就再没机会了。阿熏,不许拦着,也不许下海来帮忙!”轻轻一跃,跳进海水中。
樊七咆哮:“听见没有?放开我!”匕首也不给海先凡了,猛力推开海先凡,也从船舷跳下大海。其余人一起涌向船舷,朝下看去。海先凡一眼看见莫天悚游泳的速度很快,显见水性很是不错,樊七根本没有丝毫胜算,用力一撑船舷,也跳下大海。其余四人一看,也全部跳下大海。
熏风急了,顾不得莫天悚的命令,也要下海。空竹一把拉住他,微笑道:“你也太小瞧你们三爷的本事。没看出他今天心里不痛快吗?别去坏了他的兴致!”
六风自然人人都知道莫天悚今天气不顺,没跟下去,都趴在船舷上朝下看。
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丝毫悬念的战斗。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莫天悚很认真,出手就是“一弄断肠”,幽煌烈焱和青莲寒劲都用出来。海先凡等人原不过是渔夫,成年以后才学的武功,没有系统不说,也没有名师指点,那还不是一招就被莫天悚制服了,都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
莫天悚趁他们沉水之前就解开他们的穴道,淡淡问:“服气没有?”
不等樊七出声,海先凡抢先道:“这次不算,我下来本是想阻止樊七,根本没准备好。三爷可肯等我们准备好了再战一场吗?”
海里的战斗又开始了,依然是一边倒的局面,因为莫天悚出手又是第二招“再起风波”,左手朝高空击出一掌冰冷的青莲寒劲,右手却朝海面击出一掌炽热的幽煌烈焱。高空中炎热潮湿的热带气流遇见青莲寒劲,骤然变成冷空气,凝结出大量水滴朝下落去;冰冷的海水也被幽煌烈焱烤热蒸发出许多水蒸气,正好与下降的冷空气相遇,剧烈对流后又形成龙卷风,卷起大量海水从空中洒下,波及在船舷上观战的几个人,个个都是一身水湿流。好在这次不像从前在飞翼宫,原本就是要下雨的天气,龙卷风并不大。不过也足以形成旋涡,把海水中的六个人拉下海底。
莫天悚没想到“再起风波”在海面上用是这样的效果,自己也愣住了,后续两道劲力就没有跟着发出。这一招的威力不过只体现出三分之一。在海边长大的渔民个个水性出色,迅速摆脱人工制造的不深旋涡,从水下朝莫天悚潜过来。
就像莫天悚对他们的水性估计不足,他们也对莫天悚武功估计不足。游泳最快的海先凡刚刚接触到莫天悚,莫天悚的第三招又出手了,赫然是“三弄茫茫”一冷一热两道掌力在水中炸开,不管是已经接近莫天悚的,还是尚未靠近莫天悚的,都被这一下子炸得远远的。
若非莫天悚不想伤人,可就是人人在劫难逃了。六个人散成远远的一圈,在起伏的波浪中看着莫天悚发呆。他们早听说莫天悚的武功极高。可多年的海盗生涯中他们不是没见过武功高强的人,但都属于能理解的范围,眼前这一位却超出他们的理解。
樊七悲愤地大叫一声,匕首反手抹向咽喉。莫天悚大惊叫道:“你干什么?”早射出一枚飞针,击落匕首。樊七勃然大怒吼道:“我杀不了你,我杀我自己你也阻止?”转身奋力朝大海深处游去。
其他人也都吓坏了,一起追着樊七游过去。莫天悚也急忙朝樊七靠去,到的时候,海先凡和另外一个水手已经先到达樊七身边,正拖着他朝船上靠。看见莫天悚过来,樊七又激动起来:“我等了五年,才等来这样的机会!”
莫天悚拉开海先凡和水手,伸手卡住樊七的咽喉。海先凡等大惊,都奋不顾身来救,却根本无法靠近莫天悚。樊七用力挣扎,可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不过片刻就没一点力气软下来。莫天悚正色问:“当年在下砂岛,樊先生是否嘱咐过你帮他报仇?还要不成功则成仁?若他说过,你去死,我不拦着你,若他没有说过,那你不过是白白送死,也对不起樊先生,更对不起拿你当兄弟的海大哥。枉我还当你是朋友,不敢怠慢,用上轻易不用的‘梅花三弄’。原来不过一匹夫而已,白白拿你们都当成人物了!”说完才松开手。
当初是靠了樊浪砚的掩护,樊七才能逃去摩碣岛。樊浪砚乃是不畏死却也不轻易送死的人,更从来也没觉得当海盗是好事,总想摆脱海盗的身份,当日就嘱咐过樊七不必报仇。莫天悚从前与樊浪砚接触过,刚刚又听过海先凡一番话,才这样问的。樊七用力咳嗽,垂头不语,却也没有再挣扎。其他的几个人终于都靠上来,做好做歹,拉着樊七一起朝大船游去。
船上的人早垂下缆绳,众人托着樊七,让他第一个上船。樊七也不推辞,第一个爬上甲板,接着其他人也都上去,最后莫天悚没等绳子落下,卖弄他的银簪子,和海先凡同时回到甲板上。
莫天悚虽然小心在意,功力只用出两成,这三招的威力还是太大了。海先凡六人或多或少都受一点伤。莫天悚自己回船舱去换衣服,吩咐熏风拿药送给他们。
空竹跟进来,酸溜溜道:“三爷,你自己去送药,岂不是更让他们日后佩服?”
莫天悚得意洋洋笑道:“即便不是我去送,他们也知道是我吩咐去送的,就像开放海禁,尽管不是我去说的,他们也知道是我起的作用!罗大人以为然否?”
气得空竹转身就走。
莫天悚忙道:“喂,和尚,你不是这样小气吧?刚才你要说海战的,结果一句没说成。究竟海战和路战有何不同?”
空竹回头没好气道:“海战除要注意路战的那些东西以外,最主要还要注意潮汐和风向。本地风向有明显的季节转换,因此要等到明年四五月,风向才有利于我们硬攻三玄岛。所以你再着急也没有用,明白吗?国公大人!”
莫天悚愣片刻,抢过滔风手上的手巾自己擦水,感激地道:“原来你是想劝我不要冲动!谢了!”
空竹翻个白眼:“谢不必,日后少扎我几次就阿弥陀佛了!”
莫天悚哈哈大笑道:“金刚何等坚硬,扎一下就受不住?不说是‘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和尚你为何‘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一样也没落下?”
空竹哭笑不得:“好好的《金刚般若菠萝蜜心经》倒成你骂人的了!这话要是让佛祖听见,非气死不可!”说完却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尽管莫天悚有开玩笑的成分,其实正好说到他的痛处,用意和他提海战是一样的,心里同样满感激的。
翌日,莫天悚心境平和很多,告诉史辉珍不必着急,慢慢前进即可。黄昏时分,岚津号在东星岛抛锚。打完倭寇以后,这里经常有渔船来捕鱼,此刻在岛的另一端就正好停靠有一艘渔船,所以他们的船并不显眼。
昔日海盗的巢穴早已经变成海鸟的乐园,不过却没有看见一只剪嘴鸻。莫天悚多少有些奇怪。空竹道:“早告诉过你,正常情况下,剪嘴鸻只在三玄岛的海滩上活动。”
莫天悚沉吟道:“不说从前剪嘴鸻经常去海州府捣乱吗?为何我这次来,没看见过一次剪嘴鸻?”
空竹道:“剪嘴鸻是人养的,主人不让它们离开三玄岛,它们自然不会离开。从前海州府的确经常能看见剪嘴鸻,海里更是它们肆虐的空间,但自从我和师祖从三玄岛回来以后,再没看见过剪嘴鸻。所以渔夫也敢来这东星岛捕鱼了。这一带水质清澈,不深不浅,是捕鱼的理想地方,不然从前也无法养活海帆帮和土井龟次郎那一大群倭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