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将空竹说的东西一一记下,看看已经快天亮了,告辞离开。
在村口等片刻,田慧才出来,多少有些奇怪地告诉莫天悚,潘英翔睡觉一点也不老实,手一直在被窝里乱动,片刻不停,比个小孩子还好动。
莫天悚失笑:“这只和潘英翔的老婆有关系,和我们没关系。日后你不可放松对潘英翔的监视,不过要小心别被无涯子看见,知道吗?”田慧点头答应。
张宇源真的非常无聊,刚用完早饭就来找田慧一起去洞渊派,田慧却没他那样清闲,忙着给史辉珍交代事情。
莫天悚挥手道:“你走吧,这里有我。”等田慧刚和张宇源一起离开,就起身道:“纸上谈兵没意思,我们去船上看看。”
史辉珍组建完成泰峰渔行以后,一直还没捞着机会施展,大喜道:“好,小人带路。”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开始介绍渔行。
莫天悚从前只注意过张水生,从来没注意过史辉珍,听得很用心,不久发现史辉珍讲起渔船远航贸易是如数家珍,可以为三玄岛仅仅是一个普通海岛,不主张去那里。直说小海岛没油水,做生意要去吕宋、琉球、、虾夷;暂时去不了那么远,也可以去越黎朝、暹罗、文莱等等地方。除生意以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莫天悚莞尔,倒是也满欣赏的,等史辉珍说完,也给史辉珍说了很多。然后告诉史辉珍,暂时不考虑生意,把所有船只的食物淡水全部储备满,务必要做到一声令下,立刻就可以起航,不过田慧若是问起来,不可告诉她实情,只能说准备了一艘船。
史辉珍自然也认识空竹等人,虽然不明白,还是满口答应。此后两天,莫天悚天天都和史辉珍在一起做准备工作,空竹一直没来找过他。张宇源依然不乐意去找潘英翔,阳奉阴违只肯和田慧去洞渊派,并不是很受欢迎。好在对于正一道未来的教主,叶法常也不敢有丝毫不恭敬的地方,虽然查不出什么名堂,两人的日子并不算难过。
梅翩然一去杳如黄鹤,没有丝毫消息。莫天悚表面不在意,心里却无法不在意,总是要想那副对联,不知道梅翩然所谓的“内外”何指?难道他还没把她当成自己人?梅树压墙头,究竟是想进“内”去还想出“外”去?
这天早上起来,送走田慧和张宇源,正要去渔行,外面忽然传来喧哗声。凄风飞奔来报:“三爷,孟公子和孟夫人带着孟少爷正在门口下马呢!”
莫天悚三步并做两步跑出去,正好看见孟道元深情款款扶着梅翩然下马,一下子愣在门口,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任东西”?梅翩然要在他和孟道元之间摇摆?抑或是孟道元是“内”,而他仅仅是“外”,梅树已经只剩下一枝,不压墙头了?
孟恒上前两步,恭恭敬敬施礼,得意地笑道:“三表叔,娘传信要我们来帮你,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做,不要客气!”
莫天悚回过神来,笑呵呵道:“你们远来辛苦,先歇息够了再说。来,我给你们安排房间。”
莫离的宅子并不大,房间本来就有点紧张,莫天悚正说要去吩咐人腾两间屋子,梅翩然快步跟上来,笑着道:“天悚,不用麻烦,我们其实昨天就到了,住在你药铺的尤郎中家里。今天是特意来看你的!”
莫天悚无比失望,终究是忍耐不住,微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过如此而已。数声吹起湘江月;一枕招来巫峡云。”这是一个隐字联,上联隐“笛”,下联隐“梦”
梅翩然捂着嘴娇笑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也是一个隐字联,上联隐“八”,意为王八;下联隐“耻”,意为无耻。乃是莫天悚总喜欢挂在嘴边的话,然莫天悚听后非常不舒服。
孟道元忙笑着道:“诸子百家不分门户;名山大川各效文章。”用的是《曹全碑》里的两句话,才思显然不及梅翩然,但心肠可就比梅翩然好多了。可莫天悚更是不舒服。
孟恒得意地大笑道:“檐下蜘蛛一腔丝(私)意;庭前蚯蚓满腹泥(疑)心。爹,你和他能说什么?”
这下莫天悚可不大忍得住,正要说话,梅翩然抢先道:“宝剑在手,舞尽沧桑,君纵恩仇;心秤横胸,难分轻重,我求公平。”
公平?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公平?难道你陪孟道元从西域走一趟云南,再陪我从西域走一趟云南就叫做公平?莫天悚忽然很厌恶,也很累,笑着请这一家人自便,径自去了!
出来以后再没有耐心,先去渔行交代史辉珍一番,带着八风径直来到溪岗村。无涯子又不在,只有空竹一人在屋子里临帖。莫天悚气愤地嚷:“喂,你怎么到这时候还学别人的,就不能有点你自己的东西?”
空竹放下毛笔叹息道:“我也不想,这是被罚的。不是我不去找你,而你那天晚上来找我没瞒过师祖,师祖要我天天临一千字给他。”
莫天悚又“噗嗤”一乐:“你是岛主还是他是岛主?忒没用了!喂,翩然公开露面了,居然跑去尤刚家里住。我不想再等,你有没有胆量不听无涯子的?”
空竹古怪地看莫天悚一眼,皱眉道:“翩然似乎很成功。这两天师祖表面没什么,但心里很是着急愧疚,天天都和潘师兄在一起,显然在犹豫着要不要公开内奸的事情。师傅也一直陪着师祖,看起来比师祖还着急。没有一个人朝我身上想,也没有一个人朝翩然身上想。可老实说,我的感觉很不好,憋在这里临帖也是觉得心里有愧。翩然做事实在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真要把她留在身边,就不怕日后家里鸡犬不宁?”
莫天悚气原本就不顺,顿时翻脸道:“你他别以为我当你是朋友,就可以随便说三道四的!”掉头就走。
空竹急忙追出来,大声叫道:“天悚、天悚!”莫天悚也没回头,带着八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空竹追几步,眼看也追不上,只好停下来,回到房里继续临帖。
刚写了十来个字,无涯子匆匆进来问:“刚才天悚来说什么?”
空竹迟疑片刻,垂头道:“他说翩然到了,没和他一起住莫离家,单独住尤刚那里。天悚很浮躁,着急去三玄岛。我没答应,他就冲气走了!”
无涯子脸色数变,长叹一口气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包庇你潘师兄,久久没行动,对你很不公平,对失陷在三玄岛上的三玄极真天弟子也很不公平?”
空竹慌忙丢下毛笔站起来,惶恐地道:“不过是人之常情。而且事情疑点也很多就连天悚也说那是貘君的反间计。”
无涯子笑一笑,落寞地轻声道:“天悚脾气上来能把身家性命都豁出去。我怕他自己闯上三玄岛。你去找他吧,按他的意思办!”
空竹担心地叫道:“师祖!”
无涯子脸色一沉,斥道:“大丈夫坐言起行,你还不赶快去找天悚?记住,不管遇见什么看见什么都要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全身而退是最重要的!还有,关于天悚的容貌,可能瞒不下去了,你得事先给天悚说一声,免得他太突然!”
空竹愣一下,点头答应,抓起犀照剑,出门而去。
由于太过计算,莫天悚冲动的时候少之又少,但今天他的确忍耐不住。回去一问,他走后不久孟道元一家子也走了。莫天悚没理会,拿出早准备好的东西。食物水靠很好准备。就只是本地人很少喂羊,也不会做什么羊皮筏子。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莫天悚一声令下,下面的人没办法也要想办法,买了十来头肥猪,按照做气筏的方法,做出一堆猪皮气囊。与羊皮的相比,又大又沉,莫天悚实在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犹豫一阵子,觉得空竹既然特意提出这东西,肯定有用处,还是卷在一起,让八风也背去海边。
到海边以后,又吩咐史辉珍准备舢板和经验丰富的水手。舢板很容易,买退役军船的时候,他们顺便还买了一些军用舢板,比渔民用的大很多,一艘可乘坐三四十人。但史辉珍在了解莫天悚的用意以后,选水手却很犯难。最有经验又能战斗的自然是从前海帆帮的人,但他却不敢保证这批人的忠诚,若用其他人,可就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渔夫,万一遇见什么事情,一点忙也帮不上。
莫天悚这两天也了解到一些情况,十艘船,每艘船的船长都是史辉珍从张水生那边带过来的人,可所有的副船长却都是海帆帮的人。不管是轮远航经验,战斗经验还是对这片海域的熟悉程度,他们都是最出色的。史辉珍想了又想,提议自己带队,把这十名副船长集中起来,一起跟莫天悚去侦察。莫天悚却不同意这样的做法,而是让史辉珍去把海先凡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