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倒是双眼放光,大笑道:“这不正好?反正我们去三玄岛也捞不着什么好处。他们不愿意回去,岂非皆大欢喜?”
莫天悚苦笑道:“真是皆大欢喜就好了!不去三玄岛,我如何对宇源和张天师交代?”
凌辰道:“光范真人最是通情达理,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也就是了!难道他还能硬逼无涯子?三爷要是觉得不好说,回去我去找光范真人说。”
莫天悚道:“你去说和我去说有什么分别?要说也是无涯子去说!但无涯子和张天师一样死要面子,怎么可能去说这话?”
凌辰丝毫不客气地撇嘴道:“我看是你自己着急去三玄岛才对!别说了,只说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走就是!只要你不是打算撇下我们,真自己和空竹一起去三玄岛冒险,愿意怎么着都可以!”
莫天悚又好气又好笑,啐道:“你他说话越来越放肆,本事却越来越回去!上次让你找追日,你也没找着,我怎么就没打你八十板子?”
唬凌辰一大跳,不敢再随便接嘴了。田慧失笑,轻声问:“三爷,下一步你究竟打算怎么走?”
莫天悚道:“空竹不愿意违背他师祖的意思,我明目张胆去和无涯子对着来也不太好。凌辰,你能不能跑一趟福州,帮我把映梅禅师和八风先生请来?”
田慧忽然一醒道:“我明白了!原本禅师和先生非常关心三玄岛,一直都在海州府想要帮忙的,忽然离开就是因为察觉无涯子无意再回去了!凌辰此去,恐怕不容易成功呢!”
凌辰也忍不住嘀咕:“禅师和先生好容易才肯避开,又去找他们做什么?早上空竹无缘无故提到什么普陀山梅岭西麓观音洞澄闲老尼姑,包不准就是想你有借口去找禅师和先生。你什么时候愿意受空竹的摆布了?再说你素来都怕禅师和先生有危险,也怕先生唠叨,怎么会想他们来海州府?我看你是想把我支开!”
莫天悚有些生气:“怎么我说一句,你们个个都是一堆话接着?凌辰,你究竟去是不去?”
凌辰忙赔笑道:“你下令,我哪里能不去呢?”回去以后嘱咐八风把莫天悚盯紧一点,收拾东西立刻出发了。
莫天悚目送凌辰走远,回去就去敲张宇源的房门。
张宇源属于老实人,在别人的地方本分得很,也没忘记从前和三玄岛那点似有又无的摩擦,一整天都闷在房间里,无聊得一个人在打坐呢!看见莫天悚进来急忙起身让座,迟疑着道:“天悚,你能不能帮我找一点事做?让我去船上帮那些水手做准备如何?”
莫天悚失笑道:“你上船去,是想爬桅杆还是想背大米挑淡水?万一被你爷爷知道,我让正一道未来的教主做苦力,还不得跟我急啊!你既然无聊,为何不去找潘英翔或者空竹呢?”
张宇源垂头道:“他们三玄岛的事情,我不想参与!天悚,你总不至于会觉得我去船上是想拉拢你的手下入正一道,就是不让我去吧!”
莫天悚一愣,憋不住哈哈大笑:“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如此滑稽!我想拉拢你七叔都没成功,估计你就算是有这想法,也成功不了!再说了,他们就算加入正一道,也不妨碍他们继续做我的水手。”
张宇源道:“可是我好无聊啊!在榴园我就很无聊,好歹地方还宽敞,这里地方小不说,还夹在你和三玄极真天中间!听说洞渊派的叶掌门被人伤了,只请了无涯子去,不让你进门呢,是不是真的?”
莫天悚道:“我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情。叶掌门是被阴雷所伤,据空竹说,峚山上的妖精们最近新学会这玩意儿!”很是详细地解释一番。
张宇源困惑地道:“你怀疑峚山有人过海伤了叶掌门?那为何无涯子师祖要说他们不精符箓呢?”
莫天悚耸耸肩头道:“我若明白,就不来找你了!叶掌门很明显对我不够友好,你负责去景龙观调查此事如何?”
张宇源一下子兴奋起来:“好啊!我这就去!”说着就想跑,被莫天悚一把拉住:“不用这么着急!宇源,不是我看不起你,实在是你做这一类的事情没多少经验,加上七叔没跟来,叶掌门对我又有偏见,早上叶掌门没派人来通知你,显然对你也没有‘正见’,所以你得找人帮忙才行!”张宇源失笑道:“我觉得田慧心灵眼明,让她和我一起去如何?”
莫天悚道:“我也是想田慧和你一起,但田慧是我的人,叶掌门还是会防着,你还需要找一个叶掌门信得过的人才行。你看潘师兄如何?”
张宇源皱眉道:“不能就我和田慧两个人吗?”
莫天悚推心置腹道:“我是不觉得有什么的,但田慧毕竟是个女人,虽然说岁数几乎能抵你半个老娘,但我还是怕你媳妇有想法!”
张宇源啼笑皆非叫道:“莫天悚,给我闭嘴!你再说这些,我和你绝交!我看你是担心北冥不放心才是。”
莫天悚哈哈大笑:“不管是谁,反正瓜田李下终究惹人闲话,有潘师兄一起就无碍了!”
张宇源迷惑地看着莫天悚,半天才道:“既然你坚持,那好吧!”
莫天悚起身道:“那我们一起去找田慧。”
田慧心里有鬼,听完莫天悚分派的新任务,急忙一口答应。等莫天悚离开以后却越想越是不安宁,着急去找梅翩然问问情况。
不过没等田慧出门,莫天悚送走张宇源又回来要田慧去通知史辉珍,选一艘最坚固的船出来,配上最好的水手,装上淡水和食物,做好远航的一切准备。仔仔细细将所有的细节都交代得很清楚。
田慧便觉得莫天悚似乎已经起疑,莫天悚走后只出门去找史辉珍,却不敢随便去找阿春。办完正事就回到府第,又去书房和莫天悚闲聊几句,刚过就回房歇息。
好容易等到三更,所有人都睡觉了,莫离这座不大的宅子静悄悄的。田慧悄悄爬起来,穿上一身夜行服,拿着短剑离开房间,翻墙出去,直奔不远的阿春家,轻轻敲敲房门。
阿春显然是睡着了,等了好一阵子,房门才打开。阿春披着衣服,举着蜡烛,睡眼惺忪出现在门口,看清楚是田慧忙将门开得大一些,同时让开通道。
田慧正要进去,就听一个淡淡的声音道:“田慧,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居然是来逛窑子?这也希奇得忒过分了吧!”田慧浑身冰凉,转身一看,莫天悚同样是一身夜行衣,慢吞吞走过来,一脸装模作样的惊诧,僵在门口没法动弹。
阿春探头一看,蜡烛失手坠地,花容变色惊呼:“三爷!”一边叫一边回头超屋子里面看。
莫天悚笑容满面:“阿春姐,我们又见面了!可否请我去你的香闺坐上一坐?”
田慧想不明白,她已经非常小心了,莫天悚何以还会跟踪过来,垂首弓腰一声也不敢吭。完全不知道,其实莫天悚能追来纯粹是凑巧。
攻打三玄岛一点好处也捞不着不说,坏处倒是一大堆,莫天悚从前的确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但最近他很着急,特别是来海州府居然没看见梅翩然,他更加着急。先将凌辰支使开,又给田慧分派好任务,免得他们碍事。就为响应空竹的提议,悄悄去三玄岛上看一看。
不过白天空竹只是提了提,没有具体计划。莫天悚《孙子兵法》是学习得非常好的。孙子曰:“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不算不谋,莫天悚是绝对不会动的。既然是和空竹一起行动,要算要谋都得和空竹一起。空竹很明显是很顾忌无涯子,他们两人又是住在一处。因此莫天悚一直等到夜深人静,估摸即便是无涯子要“守庚申”,也该睡着了,才去找空竹。刚出门就看见田慧鬼鬼祟祟的,猛然想起田慧白天好几次神色不自然,遂放弃空竹,改为跟在田慧后面。
田慧和阿春压根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她来找阿春,只可能是见其他人的。想起梅翩然在京城也曾经和性空混在一起,莫天悚的心就“砰砰”跳起来,就怕见不着伊人,嘴里还在打哈哈,脚下已经穿过僵硬的田慧和阿春,快步朝里面走去。
可是莫天悚还是失望了,房间里并没有梅翩然的影子,只有一张很是眼熟的淡青色谢公笺。上面照例是一副对联:“梅树压墙头,南北两枝分内外;残红落院底,高低一片任东西。”莫天悚又气又着急,用力将谢公笺揉成一团,高声叫道:“田慧!”
田慧躬着身子进来,盯着地面惶恐地小声问:“三爷有何吩咐?”
莫天悚却已经不知道他该问些什么又能问些什么,沉默良久,淡淡问:“翩然有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