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嚷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桃子不应该下井去带刑天离开?这我们得说一说,当年桃子来上清镇讨要幽煌剑,原本可没打算下井的”
张宏桑笑着打断莫天悚的话:“三爷,你知道宇源不是那意思!我爹当初也确实没想到二爷居然会带刑天离开。再一个,按照宇源的性子,多一半不会愿意刑天永远被禁锢在镇妖井下面,不然他此刻也不会想放妖精出来了,你能不能少标榜标榜你自己?”
莫天悚失笑道:“行,我不标榜我自己!标榜?七叔怎么会选这样一个词?我是在标榜吗?”
张宇源也笑起来,嘀咕道:“我怎么会找你们两个来说镇妖井?我的意思是,打通镇妖井以后,我们只要恢复井下的平衡,妖精就不会随便出来了。”
张宏桑道:“你想过如何才能恢复平衡没有?难道把刑天再关在那下面?”
张宇源垂下头,显然他想过这问题,但没想出好办法来。
莫天悚笑嘻嘻地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们今天来只是想问问七叔,肯不肯帮我们在天师面前说好话。”
张宏桑道:“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素来慈悲。大哥他们在镇妖井下遭遇不幸,爹不想再看见镇妖井的心情可以理解。宇源说的那些爹不是没想过,当初爹也是犹豫了很久才下令填井的。若没有好办法安置井下的妖精,即便的爹答应掘井,你们敢就这样打通镇妖井吗?宇源,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你的心肠是好的,但想法太不切实际!”
张宇源急道:“可是我们也不能活生生把那么多生灵都消灭了啊!当年即便是黄帝也没有随意消灭刑天,特意修造镇妖井。历代天师,每遇恶物,从来不轻言一个杀字,最多就是将妖魅关在井下而已。难道从我尚未接位,先就要放弃正一道一贯宗旨,开始嗜杀喋血,那我岂不成了正一道千古罪人?即便爷爷垂爱,各位叔伯偏护,众家兄弟谦让,我又有什么脸面去接天师之位呢?”
张宏桑淡淡道:“别说是和你同一辈的兄弟,就算是我都没能得到爹的亲自指点,除大哥以外,就数你和爹在一起的时间长,你不接位谁接位?镇妖井是爹封的,没人会指责你,用不着你来自责。我看你来这里倒是真的很不合适,若没有其他事情,就回吧!”
莫天悚失笑嚷道:“喂,七叔,我们刚来,你就要下逐客令?怕我们把你的银子用光是怎么的?没关系,你这个月的用度包在我身上也就是了!”
张宏桑啼笑皆非道:“这儿说正事呢,你打什么岔啊!要我去爹那里帮你们说话也可以,你们总得先想好如何恢复镇妖井下的平衡吧?不然就算是我肯去说,爹也不会答应的!”
张宇源显然和张宏桑说过很多次,每次都是被张宏桑用此借口拒绝的,无奈地朝莫天悚看去。
莫天悚挑挑眉毛,拱手道:“小子不才,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七叔。镇妖井据说是比你们正一道的历史还长,是不是真的?”
张宇源道:“是的。没有上清宫之前就已经有了镇妖井,所以才不能在我们手里轻易地填平呢!”
莫天悚微笑道:“那么我请问七叔,当初黄帝建造此井的时候,井下有如此多的鬼魂吗?又有没有妖精呢?”
张宏桑淡淡道:“三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像从前那样利用符箓阵法封锁镇妖井,限制妖精的外出,对不对?不过这办法行不通,由于下面的奇门遁甲已经被破坏,等于那下面已经失去平衡。寻常符箓在那下面根本就不起作用。当初爹要封锁镇妖井,都是在外面用的太阴枢甲阵,虽然没将镇妖井填上,但井口堵着,和填上也差不多。再说,虽然镇妖井下面最开始没有冤魂,但也是没有妖精的。”
莫天悚依然不慌不忙,微笑问:“那么在你们正一道接手看管镇妖井之前镇妖井下就只有刑天一个没脑袋的人了?没有冤魂制约刑天,也完全没有平衡可言,然当时刑天为何没能离开镇妖井?靠的不就是一个奇门遁甲阵吗?符箓阵法当真在镇妖井下没用处吗?”
张宇源颓然道:“天悚,你说这些是没用的!符箓阵法的确是有用,可现在镇妖井下面的奇门遁甲和三十六雷阵都已经面目全非,已经不起太大作用,却不是完全消失,可又没有规律可言,再布置符箓难免受其影响,布阵后的后果完全无法预料,因此当初爷爷要把太阴枢甲阵放在井外面。”
莫天悚却敏锐地捕捉到张宏桑的目光闪了一闪,轻声问:“七叔怎么说?”
张宏桑放下筷子,迟疑道:“我可能知道三爷的想法了,但三爷不觉得这很冒险吗?”
莫天悚笑道:“何以见得这就是冒险呢?当初黄帝也不过是一个连蚩尤都打不过的凡人。长江后浪推前浪,经过这么多代的钻研,此刻的正一道肯定比老祖师张道陵真人在世的时候还要强。”
张宇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叫道:“你们在说什么?也让我知道好不好?”
莫天悚拿起一支筷子,在菜汤中蘸一下,淡淡道:“七叔,我们各自在桌子上写下想法,让宇源看是不是一样的,好不好?”
张宇源忙道:“好啊,好啊!”
张宏桑笑一笑,拿起张宇源没用过的筷子,也蘸一点菜汤,借助盘子的遮挡,迅速写下几个字。
张宇源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一看,张宏桑写的是:“除去奇门遁甲,重新布阵。”再看莫天悚也已经写完,却是“破而后立”四个字。张宇源兴奋地嚷道:“你们的想法果然一样。也对,只要能出去奇门遁甲和三十六雷阵的影响,正一道不可能连封锁一个水井的能力也没有。天悚,没想到你和七叔如此谈得来。”
张宏桑叹道:“其实我是在三爷一步一步地引诱下才想到这办法的。真不怪泰峰能席卷天下。不过如此一来,镇妖井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恢复旧貌,爹说不定也不会同意。”
莫天悚摆手道:“师兄如此夸奖,做师弟的怎么敢当呢?其实师兄不知道,这全是师傅教我的!当初我和师傅一起下镇妖井,深入黑洞,师傅用奇门遁甲推演不出正确的方向,换一种方法推演,就顺利把我们都带出险境,早已经昭示出今日办法。只是天机不可泄露,师傅最大的愿望乃是正一道后继有人,一定要等着我们自己领悟罢了!至于说旧貌不旧貌的,要看怎么说了,谁一辈子只穿一件衣服?难道就不许镇妖井换个样子吗?”
张宏桑失笑:“七叔顷刻之间变成师兄?三爷的算盘不过是想我回家去和爹说而已。换别人,我还真不乐意回去招爹的讨厌,但三爷把劝说爹的理由已经都说出来,我不效劳说不过去。宇源,你的朋友交得真让七叔羡慕!”
莫天悚先替张宏桑和张宇源想好劝说张天师的理由,不过是惦记莫桃,想早点摆脱张宇源而已,可是离开暖春阁以后,不仅张宇源说什么也不放他回去,就是张宏桑也道:“你把我从温柔乡里硬拉出来,自己倒想溜,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便宜事?一起去天师府,不然我也要回去陪徵缕。”莫天悚无奈,只有跟去上清镇。觉得这叔侄俩很有意思,张宇源是还没进暖春阁脸就先红了,张宏桑却将徵缕一直挂在嘴边上,就怕人不知道一样。
别看张天师拥有天师的尊号,他也和天底下所有的老年人一样,脾气固执不听劝。在听完张宏桑和张宇源的话以后,脸色一沉,直接道:“你们都出去吧,贫道累了,没精神再陪你们。”
几个人不得不站起来告辞。张宇源从后面用力拽莫天悚的衣服。这个大无赖在暖春阁的时候那么能说,见到张天师以后居然一声没吭!
莫天悚暗自运出梅花气针,扎在衣服的后摆上面,于是只听得一声“嘶啦”一声,他的衣服被张宇源拽下来一截。莫天悚立刻嚷起来:“宇源,我没帮你说话,你也不能报复在我的衣服上啊!”
从老道士张天师到小道童再加上中道士张宏桑都瞪眼看着张宇源。张宇源左手还抓着半截断了的衣襟,身上凡是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变成红色。
张天师怒道:“还不下去!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
张宇源一声也不敢分辨,躬着身子退出去。张宏桑也忙跟着退出去。
莫天悚不走,义愤填膺道:“师傅,你真得管一管你这孙子!从前他没当上皇太孙的时候,为人多好?现在就为屁大点事情,愣是写信把桃子叫来上清镇。桃子的后背还是血肉模糊的呢,伤总也不见好,宇源不说帮我想办法给桃子治伤,还非逼我离开桃子来帮他为一群妖精说话。不过是一群妖精,死了这世上也少些祸害。宇源再这样,我都想和他恩断义绝了!师傅,其实七叔和二伯都是您老人家的好儿子,你是不是考虑重新立个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