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连忙抚胸施礼:“哟,姐姐过来我可担当不起。有什么就吃什么好了。”很想问问梅翩然的情况,可塔格莱力斯转身就走了,莫天悚也只好不问。
片刻后,塔格莱力斯指挥小丫头端来早餐,鱼肉馅的蒸包子。
莫天悚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当年初见阿依古丽,第一次大家一起吃早餐,吃的是烤包子“沙木萨”当时阿布拉江还在,孟道元化装成努尔古丽也在,还有送亲的夏珍也在。现在阿布拉江和夏珍都已经不在了,目前还在的阿依古丽、孟道元显然也不想陪他一起吃早餐。当时他还不是很习惯畏兀儿的饮食,可没人给他做汉人的蒸包子,这次他来到听命谷,还没吃过一顿畏兀儿的饭食,反怀念起当年的烤包子来,在桌子边坐下:“你们现在不做‘沙木萨’了吗?那还做不做馕?”
塔格莱力斯愣半天才道:“做,不过做得比较少。我们老爷也喜欢吃蒸包子。馕倒是经常做,三爷要是想吃,奴婢这就回去拿一些过来。”
莫天悚莞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竟忘记薛牧野是汉人。唉,不知道他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孟道元一起吃“沙木萨”?
饭后,塔格莱力斯真的跑回去取馕。莫天悚无所事事,躲进房间里练功,恢复昨天消耗得太厉害的内力,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总竖起耳朵偷听丫头们的对话。可惜阿依古丽似乎非常会调教丫头,塔格莱力斯不在,这些来自薛府的丫头也不肯谈论任何关于梅翩然的消息。莫天悚甚是失望,好半天才静下来。
其实莫天悚只要开口,丫鬟不可能不告诉他。作为郎中,他更应该亲自去孟府看一看病人的情况。可莫天悚就是不敢,勉强练功的效果也不是很好,所以用去很长时间,开门后已经是中午了。
塔格莱力斯果然拿来两个馕做午饭。阿依古丽也带着薛伟江和薛博江跟着塔格莱力斯一起来到琲瓃小筑,兴致勃勃陪同莫天悚共进午餐。显然阿依古丽很喜欢莫天悚要馕吃,一个劲说薛牧野喜欢吃孜然烤羊肉,可就是不喜欢吃馕,闹得两个小孩子也不喜欢吃馕。
莫天悚其实也不喜欢吃这种干巴饼子,被阿依古丽夸奖一通以后自然不好意思说出来,还得不住口地称赞,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结束午餐。阿依古丽没有要走的意思,莫天悚却越来越不安,终于还是假借练功为名,把阿依古丽赶走了。
又回房间坐半个时辰,莫天悚实在坐不住。开门走出琲瓃小筑。刚到孟府门口就遇见欧溪崖,终于还是问:“翩然醒了没有?好些没有?”
欧溪崖叹息道:“醒是醒了,不过”
莫天悚心里一紧,直想立刻进去看看,却还是没动地方:“不过什么?是不是我漏掉哪条经脉?天一功最擅疗伤,道元没帮翩然调整吗?”
欧溪崖苦笑道:“不是。目前孟夫人就是有些气虚,其余都好了。是光明使、孟恒加上你一个都不在。孟夫人很是伤心。你来了就好,至少孟夫人能见到一个她想见的人。”话虽然如此,但堵在门口没让地方。
莫天悚心都凉了,哪里还不明白?笑着淡淡道:“表哥不在?你是想去找表哥的吧?行了,我去找表哥。你回去照顾翩孟夫人吧!表哥在哪里?孟恒在哪里?怎么不来看看他娘?”
欧溪崖多少有些尴尬地笑一笑,低头小声道:“孟恒不肯去看他娘,翠微尉早上过来将他带走了。光明使在衙门里。”翠微尉就是徐晶睫,负责刑名和监察官员的情况,有点类似御使和刑部的作用。薛牧野回来以后,将从前悬灵洞天和飞翼宫的职务合并,他自己还出任谷主,从前的悬灵洞天三使合并为一个光明使,一直就是给孟道元留着的位置。觉得某彩冰丝这称呼女人味道太足,便改为尉。虹、金、菊、翠、青、蓝、紫的颜色倒是没变,职责也差不多。欧溪崖早就从紫彩冰丝的位置上退下来,梅翩然也执意不肯担任任何职务,但徐晶睫却是当仁不让,铁面无私地将翠微蔚做得津津有味的,是目前整个听命谷里唯一有司职的女人。她相公欧祥禺没接老娘欧溪崖的班管医药粮谷,担任的是菊逸蔚,是负责人事的。两口子都握有实权。欧溪崖对她这媳妇始终有些敬畏,不过徐晶睫倒是对婆婆相当孝顺。
莫天悚转身就朝衙门走。听命谷目前总共不过一两万人,衙门也只有一个,就在离此不远的地方,从前飞翼宫厚德殿的地方。衙门是俗称,那地方虽然和从前的建筑一点也不一样,现在依然叫做厚德殿。
厚德殿正面是公堂。薛牧野大概是想显示一种襟怀,也显示一种和睦,他和孟道元的衙门是互相对着的,布局一模一样,在厚德殿的第二进。再后一进是蔚衙。
莫天悚微微感慨,别看他在朝廷里封国公,是朝中最高的爵位,但他可不敢建造一个如此气派的官衙出来。直接从侧门朝第二进走去。门子很明显有些迟疑,可惜不敢阻挡,正想进去通报,被莫天悚制止,只得配赔个笑脸放莫天悚进去。
此刻薛牧野在若羌,他的署衙理所当然是关着的。奇怪的是,孟道元这边很不应该也是关着的。门口站着七八个来找孟道元办事的人,很奇怪的各个噤若寒蝉。最前面一人一见莫天悚进来就把头一昂扭到一边,乃是孟恒。
莫天悚只当自己没看见孟恒,直接穿过人群来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孟恒过来一把拉住他:“你来干什么?徐阿姨在和爹谈重要的事情,不能打扰!”莫天悚提高声音叫道:“表哥,你儿子不让我进门!”
孟恒愕然放开手之际,孟道元从里面出来,先赔笑道:“快,里面请!天悚,你别和小孩子计较。”又冲儿子道,“快回去,别在这里再丢人了!把如意绦所有的样式都结一个。晚上我要检查。”
莫天悚莞尔:“太严了吧?如意绦一共四十多种绳结,你一下午能结多少个出来?”
孟恒怒道:“不用你管!”掉头而去。
孟道元苦笑道:“这孩子,一点也不懂得好歹。我们别管他,进去坐吧!”
莫天悚进去就见徐晶睫寒着脸,招呼都没有一个。莫天悚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己找地方坐下来。孟道元随手关上门,给莫天悚倒一杯茶,在他对面坐下。
徐晶睫这才冷冷地问:“三爷,你今天也没有去翩然那里看一看吧?你们这算什么,一会儿是香饽饽,一会儿又成了臭****?”
孟道元低头不出声,估计刚才已经被骂半天了。莫天悚淡淡道:“不是我的,不敢起妄心!此孟家事耳!”
徐晶睫冷笑道:“好,你的确是比道元会说一些。既然这事和我姓徐的没关系,也和你姓莫的没关系,你假惺惺来这里做什么?真不懂你们,为何不敢将心里的想法大声说出来,真就如此见不得人吗?”
莫天悚微微皱眉:“小睫,这是我和道元的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好不好?”
徐晶睫怒道:“你以为我很想管你们的闲事?要不是看你们这群男人个个糊涂,没一个清醒的,我才懒得理会你们!莫天悚,你是不是打算来告诉孟道元,你想回家去了?你说你怎么这样?当年你破釜沉舟,抛弃倪可、央宗、荷露来飞翼宫,难道就想得到这样一个结局吗?都说你精明,可今天的事情你实在是糊涂得可笑!”
莫天悚一愣,不过心里还是被骂得比较舒坦的,偷眼瞄去,孟道元还是低头不出声,不得不道:“小睫,我就是不想再这样糊涂下去,所以真的要走了。我过来只是想让表哥”
话还没说完,徐晶睫大声道:“你这还不叫糊涂,那什么才算是糊涂?你以为你让翩然实现自己的理想,再让她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更让孟恒爹娘不缺,就是为翩然着想吗?糊涂!翩然不快乐!听命谷百废待兴,可梅翩然连她最在意的水青凤尾也不管了,天天在家里煮饭带孩子,这就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梅翩然吗?连你二哥都能很很明显得感觉出来翩然不开心。你这叫为翩然着想吗?”
难得听命谷里还有一个支持他的人。莫天悚的心不觉又热了,再次偷眼朝孟道元看去。
看见莫天悚热辣辣的目光,孟道元不好再不出声,垂头道:“所以我觉得该是我退出。天悚,你去”
话又没说完,再被徐晶睫打断:“你更糊涂!这么多年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感情,难道就没在你心中留下一点印记?你就如此痛快干脆地将妻子拱手送人?还是一个男人吗?”
莫天悚这回是真糊涂了,迟疑道:“小睫,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