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壁画后,孟道元又领着几人继续朝大角楼走,一边走一边接着讲述:“飞翼宫一直都在追问《天书》的解读方法,慧琳一直坚持说他不知道。当元宰把宫主找去慧琳那里以后,慧琳告诉宫主,当时是蕊须夫人、文佩崎和文佩峥先把祖老宫主杀死的,若祖老宫主有遗言,那么这三人才是知道遗言的人。”
莫桃皱眉道:“这说法的破绽太多,文家可一直都是飞翼宫的大敌,祖老宫主情况再危急也不会将秘密告诉文家,你们居然因此就相信文家会解读《天书》?”
孟道元推开一扇铜制的大门,笑笑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这里看一看,因此让麻子先来这里准备一些点心。正好谁也没吃饭,我们坐下来一边吃一边慢慢说。”
大角楼已经被打扫干净,中间没有隔断,不少应该是书架的集锦格子堆在角落中。正中间放着一张圆桌,桌上蒙着一块美丽的月华锦。还是莫天悚这次进谷送给孟道元的。野原麻子像所有的飞翼宫女人一样外面穿着半透明的薄纱,下面是绿绫细皱裙子,松松挽着发髻,斜插几支宝钗,跪坐在桌子旁边烧水。可惜她没有水青凤尾耐冻,守在火炉前面,嘴唇和手指也都是乌的。
孟道元愕然挥手道:“这么冷的天气,你为何不多穿一点?这里不用你了,赶快回去加点衣服!没见我没功夫吗?你冻病了,我还得照顾你!”
野原麻子委屈地福一福,弓着腰,迈着细碎的步子倒退着走出去。薛牧野一等她离开就憋不住笑起来:“你啊,真是从前裙子穿太多了,一点也不解风情。她是想让你觉得她和水青凤尾一样!”
孟道元幽幽道:“我还需要解风情吗?”
莫天悚又不大舒服,几步走到桌子前坐下,拿起一块点心恶狠狠咬下去。其他人也围着桌子坐下来。
估计麻子是看见他们上楼的,刚坐好水壶里就传来松声。孟道元提起茶壶,倒满四只官窑脱胎填白盖碗,放下茶壶,每人面前奉上一碗,笑笑道:“临时没找着蒙山黄芽。蒙山茶就只剩下这些算不得上乘的万青银叶。你们将就喝一点。”
莫桃忙喝一口道:“不用客气,这就很好了!”
万青银叶制法与甘露相同,是迟采的稍大芽叶制成,茸毫减少,品质较甘露稍次。莫天悚也端杯子喝一口,笑着道:“这茶叶很不错,像空竹的脑袋,所有的毛都剔干净了!”
莫桃极为不悦地叫道:“天悚,你让谷大哥来瀛寰殿,不就想知道从前的事情吗?表哥好心好意说给你听,你又不满意?空竹又怎么惹着你了,你要拿他来戏说?”
莫天悚悠然道:“瞧把你多心的!我的意思是我最不需要再解风情,该学学空竹把烦恼丝也都剔了!”薛牧野只能和莫桃相对苦笑。
孟道元不好再表现出“多心”来,忙接着道:“羊皮卷上说,尽管当时宫主只有十一岁,可也不信祖老宫主居然会把《天书》的解读方法告诉文家,不过慧琳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的确是看见祖老宫主告诉过文家一些话,宫主不信,可让他去和文倚渔谈一谈,由他来说服文倚渔把《天书》的解读办法告诉飞翼宫。
“当时飞翼宫的实力比悬灵洞天弱很多,学全《天书》里的天一功实在太重要,宫主抱着万一之想,加上素来信服慧琳,终于同意慧琳去见文倚渔。
“慧琳见文倚渔的地方是在方丈岛。当时已经有瀛寰殿,但是还没有鸽子塔,方丈岛是一座荒岛,平时没什么人来。在慧琳的坚持下,将慧琳和文倚渔送上方丈岛后,所有人都离开了。
“据说他们一直从中午谈到晚上。刚开始宫主还派人利用“洞幽察微”监视他们,可慧琳坐在荒草丛中,手结与愿印,喋喋不休的样子分明就是他说法时的样子,大家渐渐失去耐心,又觉得方丈岛周围全是水,这两人即便是想逃也逃不出去,到了傍晚时分,便不再理会他们,自去吃晚饭。
“饭刚吃一半,下人来报,方丈岛上起火了。这是慧琳和宫主约定的信号。宫主等不及别人,自己振翅飞过去就看呆了。慧琳就端坐在火焰的正中心。跟着飞来的元宰、元督,左右飞天、七彩冰丝也一下子就看呆了,愣一阵神,才知道救火。
“慧琳已经救不回来,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就圆寂了。他说他已经把《天书》的解读之法告诉文倚渔。”
莫桃喃喃道:“原来你们是信了慧琳法师的话!其实他什么也没留下,对不对?当时文倚渔在什么地方,他为何会看着慧琳****而不救?”
孟道元苦笑道:“知道慧琳为何要选择方丈岛和文倚渔谈话吗?文倚渔其实早跳下广烨池,顺水道逃出去了!慧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等大家发现文倚渔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找不着他了!
“当然,现在我们都知道广烨池下面有水道,可以一直通到外面。慧琳能在飞翼宫最危急的时候施展万佛朝宗抵挡悬灵洞天的攻击,也是因为他其实是顺水道逃出飞翼宫,然后又回来的,才能恢复内力。可当时飞翼宫没一个人知道水道的事情”
莫天悚忽然插嘴道:“等等,慧琳是第一个利用水道离开过听命谷的人,对不对?那方子华是从慧琳那里得知密道的秘密的吗?你说的羊皮卷是谁写的,他为何要写羊皮卷?”
孟道元垂头道:“从前飞翼宫只听罗天隐约提过有密道,但是没人相信,一直到程荣武进谷,我们才能肯定密道的存在。”犹豫片刻,才接着道,“知道有这样一条可以随意进出听命谷的密道,我娘不可能不重视,还在偷袭悬灵洞天以前,她就派人下去,将密道能走通的地方都仔细勘察过。
“我不说,你们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知道,密道一共有三个入口。一个是在悬灵洞天;一个是在瀛寰殿的水井里,与广烨池相连;还有一个却是在琲瓃小筑的莲池温泉。只不过瀛寰殿和莲池温泉的密道都不知道被什么人堵住了,要清理一番才能用,只剩下悬灵洞天里的比较通畅,否则罗天就不用硬闯悬灵洞天。当然,发现以后,娘就命人将三个密道入口,瀛寰殿水井和莲池温泉的入口都堵上了,修了现在你们看见的莲蓬进水口。从前水是从地下直接涌上来的。”
莫天悚还真是难以置信:“莲池温泉?当初琲瓃小筑是谁选址修建的?”心知堵上这两条密道的多一半是花蝴蝶。当年他并不信任罗天,仅仅有选择地告诉罗天部分秘密。
孟道元幽幽地轻声道:“是令尊亲自选的址,作为他和我姨妈成亲后的新房。房屋布局都是他设计的,然后又提议家父督工建造。
“当时家父本来在飞翼宫外面寻找绿珠。就因为回来督建琲瓃小筑,绿珠才能逃去哈实哈儿。龙王说,这是玉面修罗救了绿珠和翩然。后来天悚来飞翼宫,龙王很不喜欢,也没阻挡过翩然去找天悚。”
莫桃听傻了,不敢提梅翩然,只喃喃道:“那么说当初爹也是知道密道的。随时都可以离开飞翼宫?”
孟道元突然间很激动,拍着桌子哈哈大笑道:“难道你们听过沙萱和罗天的故事以后,还以为令尊带着刚出牢笼的龙王和身怀有孕的夫人,能从听命湖光明正大地离开吗?桃子,你第一次听见沙萱的名字是从蕊须夫人那里吧!夫人想告诉你什么,难道你真是此刻才明白?”
莫天悚不免想起哧海雅在上清镇也告诉过他,当年玉面修罗曾经离开听命谷给尼沙罕疗伤,自然也不可能让孟青萝和孟绿萝陪着,从听命湖光明正大离开。突然间红了眼睛,怒吼道:“为什么?”然后声音一下子小下去,双手捧着头喃喃地又问,“为什么?你们知道夫人忌讳听命谷的原因,对不对?”
大角楼里一片寂静。良久,薛牧野小声道:“天悚,你为何不直接去问问蕊须夫人?”
莫天悚苦笑道:“我用不着去问她。羊皮卷上都写着的,对不对,表哥?你刚才的故事不完整,你是为此才烧掉羊皮卷的,对不对,表哥?可以告诉我羊皮卷是谁写的吗?”
孟道元一阵沉默,良久,轻声缓缓道:“是文倚渔写的。羊皮卷是文倚渔对他奶奶的控诉。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文倚渔不愿意把这东西留在巴相,但是他又知道这是文家战胜飞翼宫的法宝,更是文家传人失陷飞翼宫以后逃命的方法,很不愿意轻易毁掉,左右为难下就留在鸽子塔里。”
莫桃轻声道:“怪不得你说龙王最后一击厉害得很。羊皮卷的记载很不堪?真不能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