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战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远远跳下马,连滚带爬奔上沙丘,匍匐在剌斯德的脚下,喘息着报告说,不知道谁在散播流言,说是伟大的僿依德大汗是被仇人暗杀的,现任的剌斯德汗不能保护众人的利益,杜格拉特部的艾米儿起兵造反了。
剌斯德大惊,犹豫片刻,对嗤海雅道:“大师能不能请三爷莫天悚过来和我见个面?”
嗤海雅点头道:“当然可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嗤海雅就独自渡过神女海子。
莫天悚接报后,出营好几里迎接,热烈地拥抱住嗤海雅:“达达,是不是叶尔羌出问题了,剌斯德请我去谈判?”
嗤海雅笑道:“是不是你安排的?你啊,还是那样诡计多端。”
莫天悚低头叫屈道:“苍天可鉴,真的不是我,是翩然。在西域,我哪有她了解情况?知道叶尔羌的哪个部落早有反意,是可以策动的?”嗤海雅不禁深深叹一口气。莫天悚也叹一口气。
回去告诉布焉铁幕以后,莫天悚连八风都没有带,只和莫桃一起跟嗤海雅一起来到剌斯德的大营里。经过并不算艰苦的谈判,莫天悚替布焉铁幕做主让安定和叶尔羌结成兄弟之邦,朝廷和叶尔羌互通商旅。
剌斯德非常热情而满意的和莫天悚拥抱,仿佛他带着十几万军队,跋涉千里就是为和莫天悚签订这样一个友好条约。
莫天悚也是满面堆欢,心里对剌斯德深深警惕,此人当机立断,提得起放得下,和他父亲一样雄才大略。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叶尔羌都将是西域的霸主。回去以后,莫天悚一再嘱咐布焉铁幕要与叶尔羌修好。
当天下午,叶尔羌大军就拔营撤退了。
莫天悚没有看错剌斯德,由于他回去迅速,杜格拉特部的反叛很快就被镇压。整个叶尔羌汗国再没人敢反对剌斯德的统治。剌斯德乘胜追击,放逐了一些世袭贵族,进一步提高汗权,将部落中各小汗企图分权独立的倾向彻底粉碎在摇篮里。尽管剌斯德对外战争比其父大为减少,但真正使得叶尔羌汗国走向繁荣昌盛的却是他。
没敢等梅翩然和孟道元归来,莫天悚就要和莫桃一起回去了。布焉铁幕说要派人带着贡品和莫天悚一起进京。莫天悚却记着倪可的预产期快到了,嫌安定王的人拿着东西走得太慢,坚持自己走。布焉铁幕只好设酒宴给他们饯行。
好容易才摆脱热情的安定王,走出安定不远,薛牧野却说要回听命谷去。莫桃挽留不住,只好与他话别。分手的时候薛牧野说看机会合适的话,会再问一问梅翩然,劝说她让出红玉扳指,也问一问罗天给她的信里面究竟写些什么。
莫桃连声道谢,莫天悚低头一言不发。尽管没有交谈过,可最能了解他意图,配合他行动的依然是梅翩然。只感觉非常疲惫,更非常怕见着梅翩然,却莫名其妙地十分渴望能见一见孟恒。当年孟道元带他回去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然而水青凤尾生长迅速,他现在应该长成大小伙子了。可惜这样的要求莫天悚也不敢轻易提出来。
十多匹马踏上归途。不一日抵达京城。
这次莫天悚去西域,前前后后一共只花两个月的时间就解决掉大问题。皇上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出城相迎,拉着莫天悚的手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天下之大,只有你,朕的好兄弟才能将一场战争化解于无形之中!天悚,你自己说,想朕赏你什么?”
莫天悚注意到罗天也在迎接的官员之中,温和的笑容背后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嫉妒和仇恨,又一次感觉很累,低声道:“若万岁一定要赏,请准许臣回巴相去!”莫桃在一边听着憋不住便很想笑。
皇上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笑,立刻沉下脸:“这事以后都不许再提。你快回家去看看吧,倪可又给你添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就是孩子轻了一点,刚刚才五斤。以后别让倪可离开京城,再来回奔波了!”
莫天悚一愣,路上他一点也没耽搁,算下来倪可还要个十来天才会生。告罪后大街上也策马狂奔,急急忙忙朝家里赶。
他还朝的消息早传回来。玉姑和莫霜飞都在倪可房间里陪着倪可。倪可终于看见莫天悚进来就想坐起来。莫天悚抢前一步摁住倪可,先看气色再把脉,查出还算是不错才放心,柔声问:“为何提前了?”
玉姑将襁褓塞给莫天悚,笑着道:“你只看大的,不看小的吗?看一看,比龙飞和鹰飞并不差劲吧!”
莫天悚低头一看,小家伙睡得很香甜,脸上是初生婴儿特有的红色,伸手小心翼翼在婴儿的脸蛋上摸一摸,幸福地笑了:“叫你鹄飞好不好?别看现在有点小,日后飞得比谁都高!”
莫霜飞不很满意地嚷道:“鹄飞?为什么所有的男孩子名字都那么威风,可我们女孩的名字总和风花雪月分不开?”
莫天悚失笑不答。
倪可好笑地道:“你还不知道你爹的脾气,总是认为女人成不了大事。”
莫天悚立刻道:“胡说,我可没这样认为。没有女人,哪里来的男人?对不对,小鹄飞?”轻轻晃一下襁褓,居然将鹄飞晃醒了,裂了裂嘴角。莫天悚大喜道:“快看呢,鹄飞对我笑呢!”
玉姑嗤笑道:“他这么小,哪里就会笑了?你看看你这一身的灰尘,快去洗一洗,以后有你看儿子的时候。”
莫天悚轻轻将鹄飞放在倪可的床上,起身走出去。玉姑果然跟出来。莫天悚又追着问:“倪可为何会早产?”
玉姑道:“也不过就是早了二十来天的样子,算什么?你别只惦记着倪可啊,禅师和萧先生还在那边等你呢!”
莫天悚一扭头,果然见袁叔永陪着映梅和萧瑟站房间门口,又惊又喜奔过去:“禅师、先生,你们是什么时候进京的?海州府怎么样?凌辰和元亨呢?”
映梅道:“凌辰在陕西汉中和我们分的手。元亨在房里做功课呢!倪可和孩子都还好吧?”
莫天悚愕然,元亨做什么功课抓得如此之紧?罗天都回京了,凌辰反而留在汉中做什么?朝袁叔永看去。袁叔永赔个笑脸,低下头。
萧瑟很不满意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一切,这次去西域为何没劝劝梅翩然让出红玉扳指?她拿着红玉扳指也没有丝毫用处。”
映梅拉拉萧瑟的衣服,道:“看看你,天悚还没坐下来呢!”
正说着呢,莫桃也回来了,同样是喜出望外冲过来:“爹、先生,你们终于肯离开福州了?”
好一阵子喧扰过后,映梅和萧瑟才陪着莫天悚、莫桃坐下来,袁叔永却溜了。萧瑟还是气呼呼的,映梅倒是没什么脾气,慢慢把海边的事情说出来。
张水生果然没有怀疑袁叔永,已经准备好船只和水手,只等将食物和淡水装好就可以起航了,凌辰及时赶到。袁叔永只好和凌辰一起去海州府接映梅和萧瑟一起进京。萧瑟本来还是不想进京的,可剪嘴鸻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海州府,表明顾毗鹊已经不满足于小小的三玄岛。眼看没有莫天悚的命令,他们得不到大船,萧瑟只好一起进京。邀请潘英翔同路的时候,被潘英翔一口拒绝。他们离开的时候,潘英翔还在海州府。海州府有莫离看着,有情况一定能及时回报。
倪可的事情玉姑比较清楚,换她来讲述。
莫天悚走后,历瑾就写一封信给陕西布政使,然后又去拜访京城里的都转运盐使。都转运盐使常年都要和莫天悚打交道,考虑都没考虑,也是立刻写一封信去给陕西盐运司同知。
罗天到陕西以后,做的是官样文章,先与监察御史会合,然后和监察御史一起去的汉中。一路喧扰,快不起来,抵达汉中的时候,汉中的黄知府已经先一步收到布政使的信,盐运司同知也派出一个盐课司吏目去了汉中。
黄知府既然敢于明目张胆将吴亮的盐引给甘赤峰,自然早已经和盐运司交涉好了的。罗天到的时候,一应文书早已经准备妥当,况且盐引给谁不给谁也没有硬性规定,早将此事织补得滴水不漏。
罗天心本不在此,原本想就这样算了,谁知道那黄知府仗着朝里有人撑腰,寸步不让,咄咄逼人。罗天恼了,绕开盐引,查出黄知府贪污修汉水的银子六万两,比盐引的案子大多了,雷厉风行就将黄知府抓了,还牵连上汉中府的大小官员一共七人。
正好中乙做完准备也来到汉中,罗天便打算将黄知府一案移交给监察御史,自己也好离开汉中去青城山走一趟。不想那监察御史是个极认真的人,尽管案子大部分已经查实,可陕西布政使不知道黄知府和历瑾是什么关系,特别关照他无论如何不可招供画押。黄知府觉得还有希望,果然是皮开肉绽也不画押,案子便始终无法了结,监察御史便说什么不肯放罗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