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摇头,缓缓道:“万岁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听说目前僿依德正昆仑山那边用兵,过得几年,朝廷缓过来,僿依德也缓过来。不管曲先还是安定,都像乌斯藏一样,是他们本地人说了算。对于万岁爷来说,只要他们能按时纳粮,谁做王都是一样的。臣刚才的提议不是推脱之辞。万岁将大片的土地给了安定王,安定王能不为万岁效死力吗?”
可是曲先王是不会乖乖地将自己的土地都交给安定王。皇上目前最需要的乃是和平,就怕什么地方出现****,沉吟道:“等朕考虑考虑再定。”
莫天悚和历瑾一起告退。历瑾比皇上多知道一些莫天悚的事情,出来以后困惑地问:“如此好的一个机会,你为何不去若羌看看?”莫天悚没好气地道:“即便要去,也是我自己去,带着你岂不累赘!今天皇上找我,是不是你给皇上建议的?”
历瑾恼道:“我刚回京城,这才过几天安稳日子?我为何要去给皇上建议?不过我听家父说,上午罗天下朝的时候和皇上说了很久,说不定是他建议的呢!”
莫天悚一愣,才想起罗天可能比皇上还想让他去西域,假公济私的可能性非常大,不免又恨得牙痒痒的!迟疑片刻,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回去和令尊说说,找个时间,大家喝喝酒,随便聊聊天。”
历瑾大喜道:“怎么不可以?我早想和你喝酒,是你总推说没空!你说日子吧!去外面不自在,看是在你府里还是在我府里。咱们请两个戏班子好好热闹热闹。说实话,我从蓟州回来,还没好好和你在一起聚聚呢!”
莫天悚道:“人太多了又要应酬,没意思!你别叫外人。明天吧!最近罗天总来我家里罗唣,就在你家吧!”
第二天傍晚,莫天悚早早收拾了来到历府。
历瑾听莫天悚的话,认定他想谈什么机密事,没请外人,连戏子也是自己家里养的。酒菜自然是准备得很充分,看见莫天悚来了就吩咐上菜,两人坐下一边吃一边等历勇。历瑾点戏,第一出就是《闹天宫》。显然他特意嘱咐过,戏子又将灵霄宝殿改成神霄殿。莫天悚哑然失笑。
没过多久,历勇也出宫过来,刚坐下就道:“我知道三爷没事不会约我出来。有事情你尽管吩咐,只要是我们父子能办到的!”
莫天悚笑道:“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想找公公随便聊聊天。”
最近几年莫天悚都特别忌讳朝廷上的事情,历勇哪里肯相信他?不料莫天悚竟然真的只是闲聊,且还是多年以前的话题,只不过总围绕着罗天转而已。历勇还是明白了什么,详详细细,把他知道的全部都说了。
从前罗天最开始虽然是靠着范书培才能见着皇上,但他并不能算是范党。他几乎不参加任何派斗党争,又有求必应,不管是谁,请他去打卦驱邪,他都去,一个人也没得罪过。只不过和所有人也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和和气气的,不即不离。不过最近几年为了倭寇,罗天得罪的人倒是不少。
这个莫天悚早就知道,不用历勇说。他绝对不能用这个来打击罗天,否则被莫桃知道,绝对的连兄弟都没得做。听得直翻白眼,这家伙依然怎么找也找不出毛病来!越问越琐碎,就知道皇上崇信罗天,是从罗天有一次给皇上扶乩非常准开始的,然后罗天又进献过一些丹药,皇上服用以后感觉很好,渐渐越来越信任罗天。
扶乩莫天悚也会,上次还和罗天合作,用“随心所欲”控制丁字架扶乩给皇上看过。他知道罗天算命的本事可能是比他要高明一些,也不足以达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的地步。罗天多半和他一样,是从一些现象推测出结果,然后扶乩给皇上看,当然非常准确。至于说丹药,现成的有三玄岛的“糊涂”住在他家里,什么丹药配不出来?
眼看已是亥末,历勇怕皇上找他,急忙又赶回宫里去了。莫天悚也只有告辞回家。躺在床上却还是不怎么想得过。暗忖莫桃和僿依德打起来,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回不来,从罗天身上下手行不通,不如从其他人身上下手,便又想起钟琳来。
段孟贤进京的时候,钟琳也跟进京。天天朝刑部衙门跑,无非是想要回当初被段孟贤从芝畔斋拿去的石头,重新将芝畔斋的招牌挂起来。要说这件案子审理得还是比较快的,段孟贤判的是斩刑,家人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家产也充公了。当初段孟贤从芝畔斋拿去的石头自然也是判还给钟琳了,可是段孟贤早将绝大部分石头都送人了,钟琳拿回去的不到十分之一。其余也就罢了,艾叶绿印钮钟琳非要找回去不可。然而人人都知道这块石头在莫桃手里,谁赶去莫府讨要?钟琳无奈,只有走罗天的门子。
罗天不知道艾叶绿早让莫天悚送给皇上,招待钟琳在家里住下来,答应等莫桃回来,问问艾叶绿的下落。他非常清楚莫天悚的德性,并没来问过莫天悚一句,还一再嘱咐钟琳没事不要随便出门,莫天悚想找钟琳的错也不是那样容易的。
好在对于这种小人物,莫天悚压根就没想规规矩矩去找错误来下手。上午和莫霜飞一起到达泰峰药铺以后,将铺子里的蝎子蜈蚣包了好大一包。然后让凌辰去帮他买一只冠子颜色好的老公鸡和一些活的毒蛇来。
终究是有钱好办事,下午,凌辰就将东西准备好了。莫天悚让凌辰将毒蛇的头剁下来,拿回去喂家里用来观赏的丹顶鹤,老公鸡则关在药铺中,将蝎子蜈蚣都倒给鸡吃。
几天以后,丹顶鹤已经吃下去不少蛇头,老公鸡也吃了许多蝎子、蜈蚣。莫天悚取出从前的银龙剑簪子打开,取出藏在里面的一枚银针。这当然不是九幽剑,而是一枚郎中针灸用的普通银针。可这枚银针乃是从前莫天悚替孟道元解九幽之毒时,沾过孟道元鲜血的银针。银针上有九幽之毒,也有丹果。
莫天悚拿着银针犹豫一阵子,还是拿着银针刺闪电般在老公鸡的冠子上刺一下。银针很细,老公鸡冠子上冒出一滴血。老公鸡连叫都没叫一声,依旧低头啄食食槽里的干蜈蚣。莫天悚轻轻叹一口气,又用银针去将那滴血粘下来。
凌辰早提拎着丹顶鹤的脖子凑过来,见莫天悚迟迟不动手,皱眉道:“三爷,你早就该把九幽之毒再炼出来,别犹豫了!”
莫天悚苦笑道:“现在再也没有纯粹的九幽之毒了!这种毒经过丹果的中和,毒性远远不及纯粹的九幽之毒,不过这样一来,任凭徒斛有多高明的医术,也看不出来如何能解毒!要不他们人人身上的血都能解毒。”一针刺进丹顶鹤的脖子中,过片刻才将银针抽出来,小心翼翼依旧收进簪子里。
凌辰畅快地大笑道:“不弄毒药,哪里还是莫天悚!”
莫天悚没好气地啐道:“你这次看见全过程,可别拿出去随便说。万一被三玄岛听见风声,必定可以研究出解毒的方法来!”
凌辰正色答应,提着丹顶鹤快步走了。
莫天悚看着凌辰远去的背影,精神总有些恍惚,忍不住又想起琲瓃小筑里的日子,对着西北方长长叹息一声。这次他下毒的方法其实就是跟三玄岛学的。当初三玄岛用雪蛆喂鹌鹑,再取鹌鹑血来做甜烧白,连莫天悚刚开始也没法确定曹横是中的什么毒。
公鸡本身是没毒的,可是公鸡喜欢吃一些毒虫,虫子的毒素全部富集在鸡冠子中,因此老公鸡的鸡冠子是有毒的。莫天悚又特意加喂几天蝎子、蜈蚣,鸡冠子的毒便比寻常老公鸡更加厉害。同样的,丹顶鹤本来也是没毒的。鹤顶红之所以带有剧毒,乃是鹤吃蛇以后蛇毒聚集在仙鹤顶上的那一片红色中。
莫天悚知道徒斛的医术十分了得,比当初他们给曹横下毒还多转折一次,所用九幽之毒毒性又早被中和一半。徒斛眼看着钟琳开始厌食没精神,开始也没放在心上,用药调理却不见丝毫效力,几天时间钟琳就瘦了一圈,整天昏昏欲睡没有丝毫精神,才觉出异常来,可一再检查,还真没检查出原因来,就只觉得钟琳的病来得突然。
罗天询问钟琳,知道他得病前夕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曾经被人撞过一下。开始他以为是小偷,不过检查荷包,银子铜钱都没少,也就没放在心上。罗天将事情猜出大概,怒极,气冲冲来到莫天悚的国公府。
莫霜飞本来正和玉姑、倪可一起喂松鼠吃松子,听说罗天来了,和玉姑一起来到前厅,倪可却不肯到前面去。
玉姑看见罗天又问他什么时候去上清镇,罗天照例是回答等莫桃回来以后,然后就去与莫霜飞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