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忙道:“你知道的,天悚一辈子就这德行。改不了了!你别理会他就是。接着说下去,洞冥真人看见乩语以后怎么做的?”
张宇源道:“乩语大多隐讳,洞冥真人看见以后看后并不明白乩语真正的意思,但想到应该从剪嘴鸻身上去想办法。于是等到第四年剪嘴鸻再来的时候,一面抵挡,一面张网捉了几只剪嘴鸻。
“可是又让洞冥真人大为震惊的是,剪嘴鸻只要被捕获,必然咬断舌头自尽。一直到这一年的剪嘴鸻全部被消灭,三玄极真天也没有得到一只活着的剪嘴鸻。
“下一年,更多的剪嘴鸻依然飞来三玄岛。数量之多,整个海滩全部都是它们的身影,已经不是三玄极真天能够消灭的了。幸好剪嘴鸻还不能进入房屋之中,所有的人都躲在房间里,不敢离开房门一步。听见外面不断传来鸟兽的惨鸣声,人人惊恐彷徨。
“这时候仅仅鱼类已经无法满足剪嘴鸻的胃口,它们开始向兽类和其他鸟类发起攻击。不赶快想办法的话,三玄岛就将变成人间地狱。就算是西玄山可以将翦嘴鸻都赶走,可他们每应付一次翦嘴鸻,实力就损失一点,旁边的峚山却没有丝毫损失,长此以往,三玄岛将变成峚山的天下。洞冥真人忧心忡忡,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此刻,毫不起眼的童儿忽然越众而出,声音朗朗道,剪嘴鸻就是蓝莹。被消灭以后第二年的数量更多,是因为蓝莹擅长役鬼,剪嘴鸻被杀以后变成怨魂,不仅没有消亡,反而吸引更多的怨魂也变成剪嘴鸻。于是一变十,十变百,越杀还越多。要想消除剪嘴鸻之祸,只有做法超度亡灵,不仅仅是蓝莹的,还有其他那些被蓝莹吸引后变成剪嘴鸻的亡灵。
“洞冥真人将信将疑,可想起剪嘴鸻被捕以后怪异的咬舌自尽行为,又看见海滩上黑压压的剪嘴鸻,也只有姑且一试。
“如此巨大的法事需要在西玄山顶的神霄大殿外面开祭坛。众人都不敢轻易离开屋子,于是童儿自告奋勇第一个出去,剪嘴鸻竟然并不攻击。人们这才跟出去,很快在神霄大殿前搭建好一个巨大的祭坛。
“岛上所有的剪嘴鸻自发聚集过来,却不攻击任何人,一层一层将祭坛围住,遮天蔽日,上下翻飞,然而没有一只进入祭坛的范围之内。
“洞冥真人率领当时西玄山上所有一千四百一十七名道士,在祭坛上诵念解冤洗业的经文。原本显得烦躁,上下翻飞的剪嘴鸻几乎立刻安静下来,停在祭坛周围。第一天诵经完毕,洞冥真人发现有不少剪嘴鸻飞走了。
“就这样,每天都会飞走一部分剪嘴鸻。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超度,祭坛外面就只剩下最后一只剪嘴鸻不肯离开。童儿缓缓走过去,双手将剪嘴鸻捧起来,轻声道,你也走吧,我自己的仇我自己会报。
“剪嘴鸻大叫一声‘哥’,又将舌头咬断吐出,死在童儿的手上。据说一直到此刻,剪嘴鸻的叫声依然是‘哥’!童儿伤心欲绝,跪在地上,捧着死鸟失声痛哭。
“洞冥此刻真人已经察觉童儿有问题,抢先拾起剪嘴鸻的舌头一看。那舌头竟然化成一枚鲜艳夺目的红色玉扳指,即从前蓝荧炼制的红玉扳指。原来蓝荧当初逃走的时候,带走这枚扳指。洞冥真人拿起扳指一看,已经又与当初非常不一样,充满韧性和戾气不说,还充满羲阳之气,颜色鲜红透亮,再也不怕雷法,轻易就可抵抗三玄极真天的所有道术。洞冥真人大惊,厉声询问童儿。”
莫天悚叫道:“等等,你说的这个羲阳之气是什么?”
张宇源略微犹豫,才道:“羲者,气也!羲和,太阳也。羲阳之气就是非常纯正的阳气。无涯子祖师说后土的使者椒图大王就是羲阳之气凝结而成,根本和龙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都知道肉芫产自峚山蟒窟。在蟒窟中还出产一种矿物叫做羲髓,少量服食对练习雷火功非常有帮助。蟒窟里面羲阳之气炽烈,终年四季烈焰腾腾,必得玄冰印一类的法宝护身才能进去。”
莫天悚哈哈大笑,拍着桌子兴高采烈道:“原来你爷爷把玄冰印给无涯子,是叫无涯子自己去蟒窟多弄一些羲髓来吃,练好雷火功,自己打回西玄山去。可问题是,无涯子若有能力随便去峚山蟒窟,回西玄山大概也用不着别人帮忙。我真没想到,师傅噎起人来如此高明,且叫人完全无法拒绝!后来罗天假模假样想把玄冰印给我做抵押,是想再噎回去,幸好我高明,不上当!”
张宇源气愤地用力丢下筷子,没好气地叫道:“那次是你用凌霄花噎人家罗师兄一回吧!我就知道,不管什么事情,让你知道准没好!爷爷这样做难道不是在帮你?”
莫桃忙给张宇源夹一大夹菜:“尝尝这个野猪耳朵,味道真的不错。别理会天悚,他只要逮着机会,绝对没好听的出口!我们接着说故事。后来呢!”
莫天悚见张宇源真生气了,也拿起酒壶赔笑给张宇源倒酒。
张宇源只好又拿起筷子,先吃两口菜,接着道:“童儿将死鸟放在祭坛的正中心,跪下口称师傅,说什么时候西玄山将夸父和刑天都超度脱离苦难,什么时候西玄山才会太平。说完就垂首一动不动。过片刻,童儿醒过来,只记得他去洞冥真人的房间,看见那八件法器,对后面几年发生的事情竟然一无所知。
“洞冥真人才知道烛幽又当几年他的徒弟,喟然长叹,本来想按照烛幽说的,再开祭坛超度蓝莹石里面的亡灵。但其他人看见那些飞走的剪嘴鸻竟还在海滩上,全部都反对,依然主张炼化蓝莹宝石,消灭里面所有的厉鬼。”
莫天悚又忍不住气愤地叫道:“原来这就是三玄极真天的德性,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莫桃也轻声问:“剪嘴鸻是不是真的还在海滩上?”
张宇源点头道:“剪嘴鸻的确是在海滩上,不过已经变成普通鸟儿。虽然依然是捕食者,但也不过就是和鹰、隼、雕类似,再不主动攻击人类了。一直到今天,我们看见的剪嘴鸻都是这个样子。”
“可惜洞冥真人一个人不能说服其他人。人们不顾洞冥真人的反对,拥进他的房间中,打开箱子,不仅找到当初的八件法器,还发现法器的旁边又多出一本书。书上一行大字,‘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人们正困惑的时候,这行字居然消失了,换成另外的两个字‘天书’。翻开《天书》一看,里面竟然全部都是白纸。
“洞冥真人不解其意,扶乩乞求黄帝训示,得到一首诗,就是后来你们在玉石板上看见的,《桃夭》的第一篇和第三篇。洞冥真人还没想明白其中含义,看守法器的弟子忽然又叫起来,乩语自己刻到玉石板上去了!
张宇源指着玉石板接着道:“洞冥真人拿过玉石板一看,愕然发现玉石板上不仅仅是有乩语,还有很多的道印。诺,你们看,就是这些,玉石板在那时候才变成我们今天所看见的样子。”
莫天悚诧异地问:“这上面的乩语道印不是你们正一道刻的吗?那为何令祖张天师开始就知道《天书》来历?还因为我没看懂《天书》的第一章和第二章,就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我破解了《天书》!而且这些道印好像都是压制阴魂的,烛幽没道理自己陷害自己吧?”
张宇源道:“《桃夭》和道印都不是烛幽刻的,后面我会讲。至于说爷爷知道《天书》来历,则和几十年前,令尊大闹镇妖井有关系。爷爷和令尊一起发现红玉扳指以后,察觉红玉扳指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我们正一道各种各样的法器非常多,却没有关于红玉扳指的记载,且红玉扳指的炼制手法也不是我们正一道的。
“爷爷对于红玉扳指出现在镇妖井里非常迷惑,将前辈天师的手札都找出来翻阅,在手札中看见《天书》的来历。不过手札也告诫后人,不可轻易参与和幽煌剑有关的任何事情,一旦卷进去,势必牵连我正一道遭受血光之灾。”
莫桃失声叫道:“罗天也说过,正一道将有血光之灾!”
莫天悚急忙啐道:“都叫你不要相信罗天的鬼话,你还总提!宇源,不用理会桃子!正一道始终繁荣昌盛,可见这是罗天危言耸听,想拉我们一起下水!”
张宇源忧心忡忡叹一声,没做评说,接着道:“后来令尊从飞翼宫出来,曾经来上清镇求爷爷收天悚做徒弟,爷爷始终不肯答应,也是因为那份手札。”
莫桃愕然皱眉,轻声问:“前辈天师为何不许正一道参与进来?我看你爷爷现在还是参与了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