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倪可就要求莫霜飞食不语,因此她们母女在饭桌上一贯沉默,就听莫天悚一个人的声音。可小孩子都喜欢热闹,她听莫天悚说笑也津津有味的。饭桌上的气氛显得很融洽,倪可也显得很高兴。仅仅是出于对母亲的孝顺,莫霜飞也给莫天悚夹了一筷子菜。
莫天悚简直乐巅了!废话更多。莫霜飞突然间觉得这个爹爹也不是那样讨厌。
莫桃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发现莫天悚的情绪甚是亢奋,而他正很头疼。从前玉姑的全部心思都在救师傅上,可是师傅始终也救不出来。直到倪可来问她,她才蓦然发现青春已逝,自己已经是老大不小。她从前从来没想过要和莫天悚发展,可无疑还在在上清镇,她第一次在牢房里见到莫天悚,就对莫天悚的机智和俏皮都很有好感。倪可的话还是让她很动心。特别是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之后,莫天悚几乎是她唯一的归宿。因此莫桃来问她的意思,她没表示反对。莫桃顶看不惯三妻四妾,是很希望她能反对的。可惜不是何亦男的对手,只好答应回来和莫天悚说。
此刻莫天悚的全部心思都在倪可母女身上,逢场作戏他是不反对,娶进门不是得罪莫霜飞?那他可就前功尽弃了!非常干脆地回绝了莫桃。连正在处理的公事也不办了,早早回房间去讨好老婆和女儿。
剩下莫桃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也恨不得林冰雁就在身边,最少能有个商量的人。何戌同跑过来打听消息。莫桃捧着头,没好气地道:“你姑姑的确是满讨厌的!”
何戌同愕然,急忙岔开道:“下午宫里的杜公公把义盛丰的文契都送过来。谷总管本来是想等师傅或者三爷一起去义盛丰,可师傅和三爷都不在,他只好自己一个人先去。没想到罗大人的夫人斩龙仙子正好也在义盛丰。可能是谷总管太得意,说话不中听,两人便发生了一些口角。”
莫桃一愣,立刻将玉姑抛开,急忙问:“动手没有?天悚知道不?”
何戌同摇头道:“师傅放心,没动手,就是吵得很厉害。义盛丰里有不少张家人,本来已经收拾东西要离开,但是吵架过后,斩龙仙子吩咐他们谁也不要离开,就要留在义盛丰。谷总管觉得三爷知道后肯定不高兴,想等事情平息后再告诉三爷。师傅,你和罗大人比较熟悉,是不是去找罗大人商量一下。”
莫桃头疼不已,呻吟道:“今早我们进宫的时候,万岁爷就说要派人帮我们要回义盛丰,天悚不可能不过问此事啊!”
何戌同嗫嚅道:“今天三爷早上和师傅一起出门,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饭后刚进书房一会儿,师傅就回来了。可能三爷还没顾上问。”
莫桃白天没找着罗天,也正好想去找罗天,起身道:“谷大哥是不是还没离开?你带我去找他,叫上他和我一起去找罗天。”
去义盛丰之前,张惜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义盛丰,就是咽不下心头的那口气。到义盛丰以后,她看见耀武扬威的谷正中,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要来义盛丰,莫天悚不要她好过,她也不能要莫天悚好过了!义盛丰她得不到,也不能让莫天悚舒舒服服地得到。于是告诉张宇沐等人,大家伙儿在义盛丰这么多年,即便要走,也要莫天悚拿些遣散费出来。
遣散费是正该给的。但罗天早打算让这批人离开,遣散费已经发过了。谷正中正春风得意,又有皇上撑腰,哪里肯给双份?何况张惜霎说的遣散费也高得吓人,再说文功林等文家人也不同意给双份。不仅仅是张惜霎和谷正中,以张宇沐和文功林为首的义盛丰工人也壁垒森严,针锋相对,谁也不服气谁。
吵架没结果便朝着打架升级。幸好谷正中跟莫天悚这几个月,知道莫天悚一直没收网的原因,意识到打架绝对坏事;张惜霎也知道真打架回家肯定被罗天骂。两边都悬崖勒马,没打起来。可问题却没解决。
回来谷正中就犯愁了,这结果若被莫天悚知道,不挨训才怪!不过瞒他也不敢瞒,连家也没回,急匆匆来到莫府,没敢直接去见莫天悚,先私下找脾气温和的何戌同商量。何戌同便让谷正中等着,一去没消息。
谷正中心里这个急啊,好容易听见门响,一蹦跳起来,却见进来的是莫桃,心里还真对莫桃发憷,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居然有点冒冷汗,却又死要面子,将头一昂,只管盯着天花板看。
莫桃主动笑一笑,拱手道:“谷大哥,从前的事情是小弟做得欠妥当,你大人别计小人过,就都忘了吧!”
谷正中甚是意外,目光终于落在莫桃身上,也勉强笑笑,赔着小心问:“义盛丰的事情三爷让你处理吗?”
何戌同道:“是我把师傅找来的。遣散费没理由给双份。和斩龙仙子说不通,谷总管可以和师傅一起去找罗大人说说。等事情解决以后再告诉三爷,三爷就不会责备了。”
谷正中很意外,可还是不喜欢和莫桃一起出去。莫桃道:“天悚最近心情特别不好。谷大哥,我们连夜去找罗大人如何?”
罗天回到家里就说张惜霎和谷正中吵架的事情,没法不火:“我让你去把文契给文功林,你把文契给他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和谷正中吵什么?你不能帮我的忙,就学学倪可好不好?多在家陪陪永仁和永义,别管那么多外面的事情!”
张惜霎大怒,涨红脸吼道:“是你要我去义盛丰的!我就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我干什么你都看不顺眼!哼,莫天悚是个香饽饽,你师傅师祖都喜欢,就连他老婆也比我好!好啊,你去找倪可,永远都别回来!”
罗天头疼,知道和张惜霎永远也吵不出个名堂,疲惫地道:“算了,算了,你先歇着!我去找张宇沐说说,遣散费他们已经拿得不少,就尽快离京,也好回家去过年。”
张惜霎大声吼道:“不行,莫天悚若不多拿点银子出来,谁也不能回家!”
罗天懒得多说,掉头朝外走去。张惜霎却不肯甘休,追出来。当着外面下人的面,罗天很爱惜脸面,放缓语气道:“好,那我不去找张宇沐,我去找莫桃说说,看能不能让莫天悚拿一笔银子出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张惜霎的怒火不觉也小下去,咬着嘴唇道:“天哥,我不是想和你吵架,我是真的气不过嘛!你为朝廷从早上忙到晚上,皇上为何只帮着莫天悚?义盛丰的文契是宫里的杜公公来拿走的。谷正中不过就是一个偷儿,有什么好神气的!”
罗天自己把义盛丰送出去可以,但皇上插手他可也不高兴,诧异地道:“你开始怎么没说?杜公公还说什么没有?”
张惜霎低头道:“多余的杜公公也没说,只是说莫桃光着膀子跪在养心殿外面的雪地里负荆请罪,皇上已经不计较莫桃去海州府的事情,还赐莫桃一件貂皮袍子。”
罗天听得直皱眉。家丁来报,范书培过府来拜会。罗天正好想打听皇宫里的事情,急忙迎出去,和范书培到客厅说话。
范书培屏退下人后,压低声音不悦地问:“罗大人,早上万岁留下你,你和万岁说了什么?”
罗天道:“当时万岁问起海州府的情况,晚生就只回了一句,不能以莫二爷在成将军那里做客的理由查办莫二爷。大人为何这样问?”
范书培气呼呼地道:“下午万岁召老夫进宫,想把夏大人调去湖广,问老夫愿不愿意去漳州,还问老夫可不可以调成花去福建。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罗大人,你再怎么不满意夏大人,那也是我们自己人之间的事情,怎么可以在背后上参劾夏大人呢!”
罗天急道:“晚生不满意夏大人的确是有的,可没有参劾夏大人!万岁爷属意大人去漳州,大人是如何回奏万岁的?”
范书培能如何回奏?倭寇难除,人事又复杂,去漳州肯定费力不讨好,哪有京官做着舒服?从前他不过是隔岸观火,就已是毛焦火辣的,此刻火烧已经到他自己的上,心里还更火烧火燎的。但硬要回绝皇上,肯定会让皇上不高兴,他唯有用一个万能的“拖”字诀,模棱两可答应一声。目前他最需要的是找一个能去漳州抗倭的人,以免掉自己这一难。
夏锦韶进京又是住在范府的。范书培来之前已经先和夏锦韶商量过。湖广是内地省,没有战事,武职远没有文职重要,一个省也不比漳州是管两个省,看着是平级调动,实际已经降了不少。且夏锦韶知道莫桃去海州府以后,更是不愿意离开漳州,只求范书培帮忙想办法,不离开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