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看着那个医生，嘴角在抖。
嘴角在抖？
钱雨安看着那孩子，嘴角越抖越剧烈，越抖幅度越大。
“哇！”那孩子一下子大声哭了出来，声音大到当时整个钱府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把在门口的钱雨安以及那个医生吓了一跳。
“出去。”看到孩子哭了，钱雨安下意识的把医生赶了出去，那医生委屈的看了钱雨安一眼，又看看那孩子，听着那刺耳的哭声，医生连忙点头，就要出去。
忽然，钱雨安看到医生正要转身的动作停住了，钱雨安想要开口训斥，忽然发现张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惊恐万分的钱雨安走到那医生面前。
那医生转身的动作还没做完，单脚撑地，另外一只脚悬在半空中，脚尖刚刚离地，眼睛刚刚应该是在眨眼，此时还没有完全睁开，钱雨安看到的半个眼珠暗淡，没有任何神采。
钱雨安伸手放在医生鼻子下，没有呼吸！
内心被一种叫害怕的情绪包围的钱雨安，急急忙忙跑到妻子身边，看着和医生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的妻子，再看看扒拉着小手，张着嘴，大声哭喊的孩子。
钱雨安抱起了孩子就向外跑去。
门外的所有人仿佛定格在了原地，钱雨安甚至看到一颗唾沫星在空中，没有落下，没有变化，就这样待在空气中。
长廊上，医生，护士，守卫，侍女们所有的动作都被定格，钱雨安从他们身旁经过，什么都没碰到。
不，应该说什么都碰不到，他还记得，他刚刚来不及闪躲，撞到了一个护士，可是，本该有的碰撞感却没有，钱雨安扭头看去，自己从那个护士身体中穿了过来！
回头看过去，那个护士伸出的手还在，没有任何人变化，钱雨安不敢停留，这里的一切都不真实，都不真实……
拐角处，尽力闪躲的钱雨安撞到了墙上。
能从人身上穿过来，这种感觉钱雨安一辈子都不想再有一次。
疼！撞到人那种仿佛什么都没有，和在空旷草原上奔跑，没有任何阻碍的感觉相似，无拘无束，但是，撞到墙上，疼。
货真价实的疼，钱雨安跑的很快，为了避免撞到人，钱雨安这一下着实不轻，疼的钱雨安张大了嘴——
可是没有任何声音。
整个钱府只剩下了孩子的哭声，钱雨安越听越害怕，若不是这是自己的孩子，钱雨安甚至想过扔了他。
跌跌撞撞，钱雨安出了医务室，来到了大院。
大院里灯火通明，除了正常的守卫、侍女，大院里没有任何人。
出不了声，钱雨安只得抱着孩子来到一个护卫面前。
护卫站的笔直，表情严肃，一丝不苟，眼神有力的看着前方，对于钱雨安的到来不为所动。
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伸出，在护卫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任何反应的护卫，钱雨安咬了咬牙，闭上眼，向护卫身上探去。
手的动作很慢，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再慢也应该碰到了，钱雨安心不安的睁开眼，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伸出的手穿过了护卫的身子，像一把剑一样从护卫身上刺了进去，没有血，没有感觉，什么都没有，但是视觉上的冲击让钱雨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孩子的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看着钱雨安愣在那里，也学着钱雨安，把稚嫩的手伸了出去。
钱雨安与护卫离得很近，这绝对是钱雨安今晚最大的错误。
孩子的手很软，一时好奇而已，伸出的手钱雨安刚刚看到，已经碰到了护卫的身子。
这是钱雨安当时回忆时的原话:
“我不知道有没有地狱，所以我不知道地狱长什么样子，但是当时的场面，我想，地狱不会比这还恐怖。
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以为不会再有比那还让人浑身颤栗的事了。
我错了。
你见过一个人死后腐烂的样子吗？
我见到了，我见到了一个人从青年，到老，再到死亡，到腐烂，你知道一个人经历万年之久后会变成什么吗？
会变成灰。
我也见到了。
在几秒钟之内。
我见到了无数人化成灰。
其实啊，我没事，我只是看到了他们的死亡，但我就是怕，后来仔细想想。
我怕的不是他们死了，而是我没死。
那孩子碰到护卫的那一刻，我胳膊上有感觉了。
你说，我当时如果聪明点，直接把胳膊断了，该多好。
一种肉的挤压感，就像，就像。
哎！我想到了，你做过爱吗？
没有？
不不不，你怎么能没有呢。
好吧！没有就没有了，那处女你肯定也没有……
唉！你不懂，其实那种感觉就是第一次那种感觉。
舒服？
你觉得用拳头把一个人给打穿，胳膊留在他身体里，他的肉，他的血，他的心脏包裹着你的胳膊，你会舒服？
好了，我接着说，别打岔。
我的手当时还是没有抽出来。
废话，我害怕啊！我也想动，可我不敢啊！
别说话，到重点了。
我感觉胳膊上传来的束缚感越来越小，那护卫的身子越来越瘦弱。
我当时只顾看那孩子，我还害怕，胳膊上的感觉真真切切，我哪敢疏忽。
可是我觉得不对劲。
你知道吗？我看到那孩子。
哎，别打岔，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可是你不知道，我都不敢认他。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别打岔，我回忆一次容易吗？
那孩子……
我的孩子仰着头，那个角度看到的是护卫的脸，他眼睛整得很大，小嘴张着，我当时居然觉得可爱。
废话，哪个小孩子憨憨的不可爱？
但是，当时手上的感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
哎呀！好了，我当时就是害怕，行了吧！
我必须抬头，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我现在后悔了，不对，我抬头看到那护卫的脸的时侯，我就后悔了。
你不知道，有多吓人。
哎呀！我直接说，行了吧！
本来那护卫很年轻的，脸长得倒也不错。
滚！你才有……有那种爱好呢！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吓我。
本来还很年轻，但是，我抬起头，看到他的脸一瞬间成熟了，我现在四十多一点，嗯，对，他就和我现在一样，这么有魅力。
接着，我还没来得及想，他的眼窝凹陷了下去，头发白了，掉了，牙也掉了，紧闭着的嘴张开了，合不上了。
本来只是粗糙的脸，出现了许多沟沟槽槽，就是皱纹，我当时胳膊上也有感觉，没肉了，瘦的只剩下骨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