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愤愤地在院场里扫了一眼说：我讨老婆，又坏了谁的事？言毕，硬着脖颈从人群里冲走了，好像不在乎别人怎么去说。
牛大贵指着他说：你狗杂种别走，今天当着大家的面，给老子说个明白，这事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周菊英的意思？
小虎毫不避讳地说：是谁的意思都行，反正我要娶她！
牛大贵气得翻白眼，手抖动起来说：你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小虎边走边唠叨：真是邪了，周菊英哪方面得罪你们了？人家难道是坏人？丈夫死了就不该嫁人？我娶她难道就是犯法？她嫁我难道就是犯罪？
牛大贵操起椅子追上去，小虎怕被椅子砸着，放腿开始奔跑。牛大贵追到周菊英门上，一时更加来气，对着屋里大声说：一个女人不讲道德，还活人干啥呢？
周菊英走到门口说：你这意思是我勾引了你儿子？
牛大贵说：不管男人女人，都该讲个规矩，我家小虎的年龄你知道，咋要这样呢？
周菊英说：我咋样了？
牛大贵说：小崽子要娶你，如果不是你有这意思，他哪会这样想呢？
周菊英说：你儿子想不想我管不着，反正我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既然周菊英否认了，牛大贵也就没办法再说下去，离开时，摔下一句话：谁要在我儿子身上打主意，就是毁坏青苗，落不到好下场！
一连几天，周菊英不好意思走出家门，田地也懒得去，生怕遭人指责。每天挑水，不敢白天去，总是凌晨起床，踏着带露的山道，做贼一般。为这事，小虎觉得愧对了周菊英，是她同情这好人，是他爱上这寡妇，自从那天经历了床事，他更贪恋着这个女人。家人把他看管着，不能像以前那样，说帮挑水就帮挑水，说帮挖地就帮挖地，担心这样会伤到周菊英。然而，几个日子里，兵在曹营心在汉，天天思念着这个寡妇，想到干过的床事，更是难以克制自己。一天晚上，天上无星无月，四处苍黑一片，他偷偷摸摸到了周菊英家，进门就将她搂抱住了：周大姐，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周菊英推开他说：那天你爹打你，你在院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好兄弟，我不想害你，不想连累你，你年纪还小，我确实不能这样做。
小虎说：周大姐，我想好了，一定要娶你！
周菊英始终严把着关口，不愿答应，用道理劝他说：好兄弟，你不能做傻事，莫让村人嚼舌根，莫让老人怄你气，就是你这样想，我也不能这样想了。
小虎说：周大姐，只要能娶你，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怕。
周菊英说：你这小小年纪，在哪里都能找个黄花闺女。
不管周菊英怎么解释，小虎就是不听，他又一次将她抱住，流着眼泪，拼命亲她。周菊英把脸闪开，挣脱了他的缠抱。这时，小虎一下跪在她的面前：周大姐，我第二次给你下跪了，你难道还不动心吗？为了你我啥事都扛得住，啥话都受得了，我明媒正娶，还怕别人说啥呢？你今天一定要答应我！
周菊英一边拉他一边说：好兄弟，你要听话，这份情我领了，但我不能按你说的办。我最近就打听，帮你介绍个好姑娘，让你一辈子活得光光堂堂。
小虎很犟：啥都别再说了，你不答应我，我决不起来！
周菊英说：我的好兄弟，我是女人，你是男人，我比你大十多岁，哪有小男人娶老寡妇的？胡三爷和王家婆婆没说错，黑山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我们不能破了先风。
小虎说：没有这样的事，我就是要做给他们看看，我结我的婚，坏了别人啥事？
周菊英流泪了，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又回过来，使劲将小虎拉起：你要真心尊重我这个老大姐，今天就得听我一句，早点回家去，村里眼睛多，人多嘴杂，知道你在这里不好。我这几天想好了，咋说也不能害了你，你还年轻，要奔前程。
小虎没有听她劝告，一下又搂住她，像上次一样，将她抱到卧室床上，开始脱衣解带，要干床事。她挣扎了几下，无济于事，只得乞求他说：好兄弟，我今天答应和你做这事，但把话说好，以后你不要再提娶我的事了，我不会同意你的。
小虎一句话也不再说，火烧火燎地干了事，然后说：周大姐，我比你小怎么不好呢，为你挑水，为你种地，为你挣钱，总比你当寡妇好呀。
周菊英一边系裤子，一边说：好兄弟，你真的还年轻，不明白世上的事。
小虎说：别再说了，不管天王老子地王爷反对，我都娶定了！
这时，突然有人拍门，接着是骂声，周菊英听清楚了，是牛大贵，他声音很大，一字一板地说：周菊英，人活着要脸皮，我这边打小虎，你那边咋还要勾缠他呢？
周菊英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抖动，慌慌张张地对小虎说：兄弟，这下咋办呀？
小虎一点惧怕感也没有，大大方方说：你别怕，天塌下来有我顶，不关你的事！
牛大贵仍在屋外重重拍门，几乎发出了怒吼：再不开我就把门砸了！
小虎一下冲过来把门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一群人，有胡三爷，王家婆婆，还有村长和院里男女，这庞大的阵势，完全是来捉奸的。小虎一下呆住了，本想对爹发火，但现在不知说什么好，傻着了，哑巴了。
牛大贵破口大骂：她周菊英不要脸，你这小杂种也不要脸！
小虎听了这话，怒火一冲而起：我不允许你骂人家，是我要娶她的！
牛大贵伸手就给小虎一耳光，然后抓着他的衣襟，愤愤地将他拽到院场，当众又扇了他一记耳光：狗杂种，世上没有你这种下贱人，咋让这老狐狸精把你迷住了！
村长说：小虎，你是读过书的人，为啥要做这种蠢事呢？
胡三爷一边抽烟一边说：这样的事真是少见，胡家没出过，黑山没出过，真有点丢人。周菊英这女子做得不该，该骂该骂。话说回来，就是想嫁人，也该门当户对，年龄般配，不能缠着一个小孩子呀！
小虎大声吼起来：我再给你们说一句，是我要娶她的，不允许你们侮辱她！
胡三爷以长者口气说：小娃子要学好，少时不听老人言，长大受饥寒，不管她缠你，还是你缠她，都是羞先人的丑事。
小虎说：我讨老婆，丑了谁呀？
胡三爷火了：不听教的人，活着还有啥意思？你如果不是黑山人，就是讨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我们也管不着！可惜现在你是胡家塘里的鱼，我们就得制止你！
小虎一扭脖子说：我讨定了！你们想咋说就咋说吧！
牛大贵一把拉住他说：你往哪走？今天不给老子说清楚，我现在就找周菊英算帐！
村长把牛大贵拍拍说：你别抓他衣服，小虎不是蠢娃子，哪会做这种蠢事呢？说实话，我就是看到他有文化，有知识，才让他到村加工厂工作，如果在讨老婆方面做那种没出息的事，我咋会让他到加工厂呢？
胡三爷说：好！我赞成你这意思。
村长拍拍小虎的肩头说：年轻人，不能见色起意，周菊英确实不差，但讨老婆总还得般配才行，有句俗话说，只有老年讨少妇，没有少年讨老妇。你参加工作后，兜里有钱了，何愁讨不到好媳妇，非得要讨周菊英？
王家婆婆说：这样一表人才，要花有花，要叶有叶。
村长说：我今天给你说句直话，你小虎如果不做出格的事，明天就去上班；假若想娶周菊英，你自己思前想后多考虑考虑，下话我不说了，你自己去琢磨。
牛大贵在浑黑的夜色里把儿子看着说：船也给你了，路也指你了，你自己选。
小虎倔强地说了一句：我讨老婆，与你们啥相干，了不起不让到加工厂！
这话一出口，村长走了，胡三爷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牛大贵愤怒至极，抓着小虎就往回拖。到了家，把门砰地一关，流着眼泪，语重心长地说：小虎，我把你叫爷都行，你听我一句好吗？你娘死后，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现在翅膀毛硬了，想咋就咋了？难道不怕老子气死吗？现在你要坚持娶她，连工作都掉了，这不是自己往火坑跳嘛！
小虎仍无回心转意，倔倔地说：村长是混蛋，凭啥限制我讨老婆？
牛大贵说：他为你好，难道这点你就不明白？
小虎说：我定好了，谁也别想改变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