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依闻言微微皱眉,连腾立刻解释道:“碎心同样是蛊毒,是当年南疆蛊王为了催发自身潜力,用他的心头血炼制出来的奇毒。服下了碎心的人可以避过奇经八脉,使真元在心脉中流转,运功时则消耗心血,以超过正常人几倍的速度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只要杀了蛊王,碎心之毒便可化解。可如今没人知道南疆蛊王身在何处,更何况,南疆蛊王是位列九州大陆前十的高手,即便找到他,也没人能轻易杀了他……”
康成等几位长老顿时露出了面如死灰的表情,如此说来,少主岂不是真的没救了?
瞳依看着他们绝望的神情,微微垂下眼睫,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浅笑,“若是解了他体内的销魂蚀骨呢?”瞳依一字一句的问:“若是没了销魂蚀骨,你有没有办法压制碎心。”
“这……”连腾先是一惊,然后面色一喜,皱紧眉头又思索了片刻后回答:“碎心之毒是为了激发人的潜能所用,若是少主体内的销魂蚀骨被化解,老夫可以暂时封住他的心脉大穴。只要少主保证不运功动武,再以灵药温养,他此后便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他还能撑多久。”瞳依继续问道。
“三天。”连腾回答:“以老夫的能力,最多能保住少主三天。”
“好。”瞳依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连腾:“三天的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将他的身体给我调理到正常人的状态,销魂蚀骨,我来解。”
“姑娘你是要?”连腾微微一怔,跟着便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他突然想起……销魂蚀骨的确还有另外一种解法……
“阿夜他不会死。”瞳依侧身看着竹楼内那道昏迷不醒的身影,“我就是他的解药。”
天色微亮,流风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满头冷汗的坐了起来。
他有些怔然的看了看窗外,然后低头看了看身下的床榻,小小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一夜过去,依依和父王却没有回来,昨晚他独自守在寝殿中,心头一直萦绕着一股不祥的预感,但他又不能跳下密道去一探究竟,所以,流风这一晚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脸色难看的揉了揉眼睛,流风伸手敲了敲身下的床板,然后黑着脸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明月宫中宫婢稀少,清冷的就如同冷宫一样,事实上,大雁王宫的每座宫殿都像冷宫,流风从未见过苏夜去上朝,除非苏漓召唤,他一般都赖着这里想尽了法子和瞳依打情骂俏,可谓是全九州大陆最不务正业的王爷,今日,也希望陆公公不会领旨前来……
流风将自己打理整洁,然后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坐在门口,那里面放的都是他从四方城带出来的救命东西,现在瞳依和苏夜都不在,流风心底的不安越发的沉重,他只能抱着自己的救命稻草,然后拼命保持镇定,牢记着苏夜走前交代他的话:守在这里,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依依……父王……快回来吧……
流风呆呆的望着空旷的明月宫,小小的拳头紧握在一起。
“圣上驾到……”太监的通传声突然打破了流风的呆愣,流风猛然一惊,这才发现,他已经从天色微亮等到了天色大亮。
苏夜和瞳依依旧不见人影,但陆荃却推着苏漓缓步走来,流风凝神一看,见苏漓的身后还跟着景元睿等六人,以及左相叶文成和其他几位他没见过的大臣,流风只觉得脑袋一晕,当即两腿打颤欲哭无泪。
天呐……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而且还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依依和父王还没影儿呢!完了完了,这下子要被他们害死了……
“侄儿给圣上请安。”转眼间,苏漓已到了眼前,流风硬着头皮上前,挤出一抹甜笑对苏漓行了一礼。
苏漓眼神微冷,陆荃立刻上前问道:“世子殿下,王爷和王妃呢。”
“哼,王妃?陆公公记性是不是不太好,本宫记得,叶瞳依已经不是十三王妃了吧。”
东冽九公主景元袖见陆荃还用王妃来称呼瞳依,立刻出言嗤笑。陆荃神色未改,就好似没听到她的嘲讽,而流风则小脸一扳,直接对景元袖翻了个白眼,然后对陆荃道:“父王和母妃在寝宫里,圣上可有事要找他们么。”
苏漓的眼神更冷,低头看着流风道:“让他们出来,成何体统。”
流风一脸为难的往门前一挡,撅着嘴对苏漓说:“请圣上赎罪,侄儿不敢去打搅父王,父王昨日交代了侄儿,要侄儿在这里守着,今日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许任何人踏入寝殿,因为父王有要事在忙。”
“世子殿下。”陆荃见流风挡在门口,弯下腰哄道:“王爷爱胡闹,世子殿下不能跟着王爷一起胡闹。众位公主王子和大人也有要事来见王爷,还请世子殿下让开,让奴才进去请王爷出来。”
“不行的!”流风将脖子一昂,握着小拳头叫道:“父王说了!他和母妃忙着圆房,誓死为大雁的传承鞠躬紧随死而后已,什么时候等本世子的王弟出生,父王再去向圣上负荆请罪!”
言之凿凿声音响亮,流风的表情充满了虔诚和认真,而偌大的明月宫则在一瞬间陷入了寂静。
陆荃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因为流风的惊人之语差点塌陷,而苏漓后方的那些人则面色难看,神情像是天边交织的彩虹,各种颜色全都走了一遍。
叶文成轻咳了一声,压下了心底的鄙视,上前对流风道:“世子殿下,下官教导无方致使逆女被休弃,此番入宫便是来带她回相府的。下官叩谢王爷和世子对逆女的厚爱,还请世子殿下让下官那逆女出来,速速跟下官回府,莫要在此丢了王族的脸面。”
“呸!”流风小脸一沉冷冷的说:“谁说本世子母妃会丢了王族的脸面,当心本世子砍了你的脑袋!”
“风儿。”苏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得无礼。”
流风顿时委屈的低下头道:“本世子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你们都是来抢本世子的母妃的。你们就是见不得本世子快活,非要把本世子最珍爱的人夺走。”
说着,流风的眼泪便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他一边哭一边揉着眼睛道:“本世子今天就是不让,本世子说什么都不会让你们带走母妃,有本事你们就砍了本世子的脑袋!”
景元睿等人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他们早就怀疑苏夜对那道休妻的圣旨会阳奉阴违,所以今日一早便赶来了明月宫,想要亲眼看着叶瞳依被遣回相府。
她在宫中受苏漓和苏夜的保护,一旦远离了王宫,他们何愁找不到对叶瞳依下手的机会。但他们没有想到,苏夜会让流风一个孩子出来胡搅蛮缠,让堂堂大雁国的世子堵在门口撒泼耍赖。景元睿等人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几乎要一口老血喷流风一脸。
景元睿咬牙切齿的对苏漓道:“雁王陛下,这就是贵国要给我们的交代?叶瞳依已经不是十三王妃,却还是以王妃的身份住在明月宫,雁王陛下就是这般纵容这帮乱臣贼子么!”
“母妃才不是乱臣贼子!”流风见景元睿不依不饶,直接从包袱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把心一横将匕首往脖子上一架,“若是你们一定要带走母妃,本世子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景元睿气的胸口一阵闷痛,觉得这苏流风不愧是叶瞳依的儿子,那无赖撒泼的样子简直跟叶瞳依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白子安见景元睿吃瘪,心下对他一阵鄙视。身为一国太子,却次次在一个孩子手里吃亏,北齐国不愧是六国中以野蛮愚蠢闻名于九州的一国。今日他们来此,就是要讨回之前折在叶瞳依手里的面子,若是因为苏流风胡搅蛮缠就放过他们,岂不是要再度给西凉抹黑!
白子安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就要开口,哪知流风看到他时大眼睛一转,直接从脖子里拽下了一条玉坠,泄愤一样的扔到了地上,哭道:“本世子不要跟母妃分开,若是你们再来欺负母妃,本世子就带着母妃去四方城找师父!这辈子都不回大雁了!”
翠绿色的玉坠跌落在苏漓的面前,露出了玉坠上晶莹剔透的一个‘澈’字,四周瞬间一静,诡异的气氛开始莫名的蔓延,苏漓眼睫一垂,对流风招了招手。流风含着泪一脸委屈的来到苏漓面前,苏漓看了陆荃一眼,陆荃连忙将那玉坠捡起来奉上,就听苏漓冷道:“百里澈送你的东西,是让你拿来撒气用的么。”
四方城……百里澈……
听到流风和苏漓提及的名字,看着被流风亮出的坠子,景元睿等人瞬间沉默了。
白子安和白子音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皆露出了复杂的情绪。视线再次转移到流风的身上,白子安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愤恨。
为什么偏偏是四方城,为什么他竟是百里澈的徒弟……
苏漓仿佛没有发现周围人的异样,修长的手指拿起玉坠,亲自将那坠子又挂回了流风的脖子上,然后冷冷的吩咐,“调五百禁军,封锁明月宫,等夜儿和瞳儿出来,马上带他们去见孤!”
“雁王陛下!”景元睿闻言冷哼道:“照您的意思,若是他们不出来,难道就让叶瞳依永远顶着弃妃的身份赖在王宫里么。”
苏漓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睿太子是想我大雁唯一的血脉因为一个弃妃受伤或是丧命?还是想我大雁国因为一个弃妃和四方城城主为敌。”
景元睿触及他阴鸷的眼神,再看看流风脖子上的玉坠,立刻沉着脸闭嘴。
他不怕跟大雁作对,也巴不得苏流风出事让大雁失去这个唯一的正统继承人,但四方城和百里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