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依见子拂一脸的纠结,索性帮她结论道:“小竹当日根本不是被秦逸发现后才逃回来的。而是事先有准备的将自己的身份泄露给了秦逸,然后一路将秦逸引来了我面前。事后,我曾经派人跟踪过小竹,却发现小竹的武功远比她现在露出来的要高上许多。原本,我还曾怀疑小竹是秦逸放在海神殿中的内鬼,现在才知道,她效忠之人是海神殿的伶九祭祀。”
子拂轻轻咬牙,面上仍挂着一丝抗拒的神色,但心底却已经认同了瞳依说的话。
怪不得少主最近一直在打听长公主和伶九祭祀,原来是确实发现了什么。如果是这样,那刚才小竹也意有所指的向瞳依询问是否见过小姐,难道也是受命于伶九祭祀才问的?
“子拂。”瞳依淡淡的命令道:“我如何发现伶九,又如何确定她是敌非友现在无法细说给你听。但前些日子我和阿夜刚刚得罪了她,她定让不会让我好过。如今我只带了穆笙穆鸣你们四人赶路,势单力薄。若小竹存有其他的心思,今夜便一定会向我动手。”
原本,她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揭穿小竹的伪装,打算继续放在身边继续观察一段时日,顺带查一查伶九的藏身之地以及她想怎么报复自己和阿夜。但王兄突然发生了意外,情况紧急刻不容缓,若是小竹这个时候与她捣乱,绝对会误了她的大事。所以,瞳依直接便决定要废了小竹这颗棋子。
“属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少主的。”子拂的眼底滑过了一丝受伤,声音里也透出了几分黯然。
海神殿里的主祭只剩下了三个。除去恶疾缠身,现在还躲在南聿龙穴中的那个,能为少主效命的只有她们两个。若然小竹背叛,那少主将更加无人所用,更有甚者,海神殿日后会出现两个主人争夺祭祀的惨况,那本就岌岌可危的海神殿便会更加的萧条没落了。
瞳依未在多言,而是径自上前进入了厢房,小竹之事还需要子拂自己想通,她不会干涉子拂心底的选择。
伶九本就是海神殿的旧主,小竹听命与她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要废掉她确实有些可惜,除去她的身份不谈,小竹倒是个很得她喜欢的贴身女官。
但眼下情况紧急不容有失,她便不得不提前做些其他的打算。
晚膳过后,瞳依早早的便打发了子拂和癸竹说要睡下,实则吹熄了灯火静静的倚在房间一角等待着什么。
房间里的炭炉发出了柴火被烧焦时的脆响,夹杂了一丝淡淡的香味在屋子里蔓延,瞳依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丝冷笑,看来小竹今晚的确要忍不住向她动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夜色越发的深沉,瞳依也已经闭上了眼睛在闭目养神,突然,数道黑影映在了窗户上,很快便将瞳依的卧室四处包围。
房门被人无声的撬开,两道黑影潜入,轻轻的走向瞳依的卧榻,瞳依的眼睛咻然睁开,身影一晃出现在黑影的背后,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挥下。
房中之人显然以为瞳依已睡着,却未料到她会藏在角落里突然偷袭,只一个照面,入侵者直接倒下了一人,剩下的一个见势不妙,抬脚踹向了桌子发出一声轰然巨响,然后身子一撤便想往门外逃窜。
想跑?
瞳依眼神一冷转身便追上,毫不留情的继续补刀,与此同时,原本守在外面的黑影也涌进了屋中,潮水一般的向瞳依涌来。
“少主!”厢房中的打斗声很快便传出,子拂与癸竹顷刻间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子拂往瞳依的身前一挡,而癸竹则直接拉着瞳依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少主,山里的流寇不知怎么听说了有达官贵人入住驿站,所以便夜袭客栈打算洗劫一番。”
“流寇?”瞳依淡然的应道:“这里的流寇竟然如此的嚣张,竟然连客栈都敢闯。”
癸竹的脸上一片肃穆,“少主放心,小竹和拂姐姐一定会保护少主的安危,绝不会让少主受到伤害的。”
子拂见包围客栈的黑衣人人数众多,眉心一拧便扭头叫道:“小竹你带少主先走,决不能让少主被困在此处,这里便交给我来处理。”
癸竹立刻点头,拉着瞳依就欲朝后方的窗户撤去,瞳依面无表情的瞥了癸竹一眼,在她转身的瞬间突然发难,手中的匕首朝她的背心刺去,癸竹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足尖一点迅速的翻身避开,惊愕的望着瞳依道:“少主?你这是做什么。”
瞳依笑而不答,毫无停顿的继续追上,癸竹见状大惊失色,一个后撤就冲出了门外,瞳依和子拂紧跟在她的身后,抬眼就看到了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群人影,瞳依对立在房顶的癸竹冷然一笑,“该是我来问你,到底想做些什么吧。”
穆笙与穆鸣处理掉身边的几人,也飞速的来到了瞳依的身边,瞳依伸手,穆笙立刻取出一张字条递给瞳依,瞳依接过字条往癸竹面前一抖,淡然的问道:“流寇?我倒是不知,大雁国境内还有一批身手如此强悍的流寇。”
那纸条是从癸竹向外传递消息的信鸽上劫下来的,上面清楚的写着自己赶回大雁的目的,想来便是要透露给伶九的。
瞳依早就指派了穆笙暗中盯着小竹,之前几次发现她行踪诡秘却都失误跟丢,眼下大概是因为瞳依身边只带了四人,也或许是因为小竹已经胜券在握,使得她并未太过留心,便没有发现穆笙的跟踪,以至于她发给伶九的传信被穆笙劫下。
“宿萝,锦瑟。”瞳依的目光落在了黑衣人中的其中两个身上,“但凡是我见过一次的人都会记得,你们二人身为小竹的辅祭,倒不知何时落草为寇,同这山里的土匪搅合在了一起了。”
不远处的两人相视一眼,癸竹则眯起了眼睛一脸古怪的打量着瞳依,片刻后突然笑道:“真是无趣,想不到少主竟然发现了我们,倒是比小竹想象中的要聪明了许多。”
“小竹!”子拂见她瞬间转变,脸上的笑容也无比的诡异,顿时受伤的怒视着她道:“你竟然真的要暗算少主,你究竟为什么要如此!”
“拂姐姐不要担心,小竹怎么会伤害少主呢?”癸竹有些委屈的叹了口气,凝视着瞳依诚恳的道:“少主,你方才不还向拂姐姐打听伶九祭祀么?祭祀大人一直都很想念你,所以才差小竹前来贴身服侍,她交代小竹,若是少主遇到了什么危险,一定要将少主带回她的身边。如今雁王失踪政局突变,小竹认为,少主还是随我回到安全的地方,不要再搅入那些未知的危险中了。”
“如此说来,你倒是在为我着想了?”瞳依不为所动的继续道:“伶九现在在哪。”
癸竹立刻一笑,“少主随我同去不就知晓了?”
“我若是不想去呢。”瞳依面无表情的看着癸竹。
癸竹轻叹了口气,“少主,你毕竟当了我这么久的主子,若有可能,小竹真的不愿你下场太过凄惨。”她抬手一挥,原本围着她的一众黑衣人瞬间后退,给瞳依让开了一条道路。
瞳依微微扬眉,有些不解小竹的用意。小竹立在房顶,有些惋惜的说:“原本,属下是想代你来选择,然后讨得伶九大人的欢心,这样说不定她就会轻罚少主。但少主却不愿配合小竹,那小竹便只能遵从祭祀大人的吩咐来对待少主了。”
“小竹,你到底要做什么!”子拂一脸冷色的看着癸竹,“少主一直对你不薄,你这样做对得起小姐么。”
“拂姐姐,别怪我。”癸竹轻笑着摇了摇头,“伶九大人对小竹有救命之恩,小竹不能违抗她的命令,否则会天打雷劈生不如死。我说过,我也不想伤害少主,更不愿对不起小姐,要怪就怪少主为何要如此任性,偏偏与伶九大人的死敌在一起,还帮着苏氏的后人同伶九大人作对。”
“少主。”癸竹又转向瞳依,“伶九大人曾说过,只要她离开王都,苏漓必定会离开王宫潜入皇陵,因为他以为那皇陵中有对他来说至关紧要的东西。可惜伶九大人早猜到了会这样,所以便修改了皇陵的机关,苏漓若是陷入机关之内,至多只能活过三个月。苏夜如今离不开战场,所以少主一定会回去救他,只不过,少主真的愿意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他么?”
癸竹从袖中取出了一根哨子,神色有些诡异的凑到唇边吹响,当哨音响起的刹那,瞳依的心口瞬间一疼,曾经两度发作又被百里澈压制下去的那种蛊虫躁动的熟悉感顿时从她的五脏六腑开始蔓延,瞳依身子一晃脸色一变,子拂连忙伸手扶着她道:“少主,你怎么了?小竹你对少主做了什么!”
“王妃!”穆笙穆鸣看到瞳依的额边已有冷汗冒出,也惊惧的面如土色。
他们才刚离开洛城不久,王妃便出了意外。王爷和百里城主皆不在此处,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要如何像王妃交代!
小竹放下了哨子低头看着瞳依,“少主,你还是莫要任性倔强,随小竹到北齐去见伶九大人吧。相信我,我真的不想伤你,同伶九大人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在我屋中的炉子里放了什么。”哨音停止,瞳依胸口的不适也立刻消失,她想起了方才屋子里飘出的淡淡的香味,眉心禁不住紧蹙成一团。
她太大意了。
原本还以为小竹在炉子里放的是类似迷香之物,所以她便没有在意。因为苏夜曾告诉过她,身中销魂蚀骨虽然有性命之忧,但却能得到一个相对的好处,那就是暂时的百毒不侵。
如今看来,小竹在炉子放的应不是迷香,而是能唤醒她体内沉睡的蛊虫的东西。
“芳荷草的种子。”癸竹配合的回答:“配合着方才的驭蛊之音,少主体内的蛊虫便会再度苏醒,最多三个月,少主便能再次尝到毒发的滋味。”
又是三个月……
“伶九到底想做什么。”瞳依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算计人性,算计人心。伶九想看到的不外乎是她和苏夜痛苦,看着她后悔沮丧懊恼崩溃,这种恶趣味也只有扭曲的怨妇能想得出来,不然也不用给她界定什么三个月的期限。
“我们此处所在的地方,叫坞缘镇,在镇子西方的坞缘山上,有一处龙脉。”癸竹的眼底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少主若能在三个月内将龙穴里的东西取出,并且随小竹一起到北齐去见伶九大人,她便愿意用自己的心头血帮少主压制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