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你的脸怎么啦!”流风显然也察觉了气氛的诡异,便顺着苏漓的视线望去,顿时也看到了苏夜脸上的伤痕。
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能把他王叔的脸给弄破相了。
瞳依崩溃的扶额,只恨不得能将流风的大嘴巴给捂上,被他这么一叫,整个园子里的侍卫宫婢全都望向苏夜的左脸,而苏夜却毫不在意,就像是顶着什么功勋证明一般,大咧咧的将那齿痕露给所有人看。
完了,这回真的要丢脸丢到家了。
苏夜似笑非笑的看了瞳依一眼,将她面无表情低头不语,假装不存在的模样收入眼底,又甩出一句同之前一模一样的回答:“猫挠的。”
“瞎说,猫哪能挠出一脸牙印。”瞳依生气的看着瞳依道:“依依,王叔他干嘛骗人,他脸上的伤明明是人咬……呃?”说着,流风突然狐疑的看了瞳依一眼,“依依,王叔的脸该不会是你咬的吧。”
“噗……”立在不远处的子拂实在忍不住,泄露出了一丝轻笑,但马上就接到瞳依甩过去的瞪视。子拂掩着口轻咳了两声,低眉垂首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而瞳依则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拿起了一块点心塞到了流风的嘴里,“吃你的东西,不许说话。”
这叔侄两人都是生来克她的,非要把她的脸丢的一点都不剩才甘心。
看着瞳依憋屈郁闷的模样,就连苏漓都忍俊不禁的勾起了嘴角,苏夜在她身边蹲下,看着他脚边堆放着的一堆烟花道:“啧,王兄竟然也会有开窍的时候,还知道叫上我们一起赏月,还准备了这些烟花来助兴。”
他刚刚回宫的时候,依依曾送给他和王兄一场烟花盛宴,他和苏漓的关系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缓和的。他还记得,他递给了苏漓一卷烟花,期待他同自己一起燃放,但苏漓怔愣之后却转身离开,并没有回应他的请求。
“王兄,我送你的烟花还在么。”苏夜笑盈盈的望着苏漓问道。
苏漓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将视线移开,流风飞快的吞下了口中的点心,然后奔到苏夜和苏漓面前,爬到苏漓身上拽着他的袖子道:“王叔,我们做给父王的烟花他没有扔,我可以作证的。我有看到父王经常把那烟花拿出来看。”
说着,便使劲的朝苏漓的袖子里翻找。
苏漓的身子顿时一僵,俊脸显得阴沉了几分,苏夜凉凉的看了苏漓一眼,而瞳依则再度无力的扶额。
这熊孩子……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装傻的时候片又聪明过头。也不知道给他老爹留点面子,就这么大咧咧的将他老爹的小心思揭露了出来,活该他天天在御书房受罚。
“父王,你想同我和王叔一起玩烟花就直说嘛!我们又不会避着你或者嘲笑你,再说了,依依教我们做出这烟花,本来就是为了放给你看的,你干嘛对我们藏着掖着。”流风一脸不满意的碎碎念,掏出他一直放在袖袋里的烟花棒塞到他的手里,然后仰起一张可爱的小脸笑道:“你看,这次我又叫傀楼长老准备了这么多,这次你可得跟我和王叔一起把它们统统燃掉。”
苏漓有些怔忪的望着手中的烟花,想起上次苏夜将他交给自己时的模样。
那时候,他刚从鬼宗里逃出来,带着瞳依一起回到了他的身边,并且用一场烟花盛宴驱散了这王宫中长达十年的清冷。
他将苏夜送到鬼宗,为的就是能让他变得坚韧强大,让他能在日后的宫变中尽可能的活下去。苏夜自小被他和母妃保护的太好,完全没有接触到任何宫中的黑暗,干净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权力漩涡中的王子,所以,他怕苏夜活不下去,怕他无法在鬼宗暗无天日的折磨下坚持到下去,便故作冷漠的给了他恨自己的理由,意图让他靠着恨来支持到最后。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经历了十年磨难的苏夜,竟还是如小时候干净如琉璃的夜儿一样,心中不带任何的恨意,而是为了查清一切的真相回到这里,然后,于漫天的火光中将温暖再一次送回了他的手中。
母妃若泉下有知,看到夜儿此时的模样,定然能够含笑九泉了。
瞳依看着苏漓失神的模样,再看看他身边的苏夜和流风,突然勾起了嘴角,上前蹲在苏漓的面前道:“王兄,我们出宫去如何?”
“出宫?”苏漓皱了皱眉头,瞳依望向苏夜眨了眨眼睛,“王兄好像还欠你一个心愿?”
苏夜立刻轻哼了一声,瞥着苏漓叹道:“已经过去了十年了,谁晓得他还记不记得。”
“嗯?父王答应了要同王叔一起出宫么!”流风的眼睛顿时一亮,“好啊好啊,父王定然已经十年未曾出去过了吧。宫外可比宫里好玩多了。陆公公,把那些烟火收一收,我们跟父王一同到宫外去燃放。”
“圣上……”陆公公有些无奈的看着流风,低头轻轻唤了苏漓一声。苏漓看着流风和瞳依期待的眼神,再看看状似漫不经心其实满脸怨念的苏夜,一愣以后面无表情的道:“陆公公,摆驾。”
苏夜的脸上顿时绽开了灿若流萤般的笑容,流风则手舞足蹈的开始将烟花往怀中抱揽。瞳依对子拂几人招了招手,子拂连忙过来,帮流风收拾起地上成堆的烟花,瞳依看了看苏漓和苏夜两人一个比一个勾人的俊脸,叹了口气道:“你们不是又打算这样出去了吧。”
虽说今夜是十五中秋,王都内的玄武大道等处并不会有多的人。但大雁祖制,中秋无需宵禁,西市的夜市可是非常热闹的。苏夜想同苏漓一同兑现十年前的承诺,那除了西市便无处可去,他们是想双双引起骚动么。
“陆公公,着人抬个软榻过来吧。”苏漓行动不便,若是仍推着轮椅夜间出去又太过显眼,毕竟这两人即便是易容,气质也太过出众,而士族公卿中双腿不良于行的只有苏漓一个,恐怕还是会被人给认出来。
倒不如差人抬个软榻,即便是惹眼了一点,也能将苏漓全部遮住,只当是哪家的贵公子出来夜游了。
陆荃含笑点头,转头吩咐侍卫去准备,苏夜顶着一脸欠揍的表情对苏漓道:“欠了本王十年的承诺,可有想好如何加倍偿还给本王了?”
十年前就答应待他到王都里去游玩,结果刚出了宫门就让他被掳走不说,他这么多年来抱着的回忆竟然还是个幻觉,这笔账要是不向他讨回来,怎么对得起自己在鬼宗内经受的折磨。
“瞳儿。”苏漓完全无视苏夜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开口唤着瞳依的名字,瞳依转头看向苏漓,就听苏漓道:“夜儿一岁的时候尚不会说话。”
嗯?
瞳依愣了一下,顿时噗嗤一笑,跟着就看到苏夜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苏漓这是要开始揭苏夜的伤疤,曝光他小时候的黑历史了么。
苏漓冷冷的瞥了苏夜一眼,继续道:“两岁的时候尚走不稳路,一天之内要摔上数回拽着孤的衣角哭上数回,三岁的时候……”
“王兄!”苏夜咬牙启齿的瞪着苏漓,“那么久远的事情,本王一点都不记得了!谁晓得你是不是在抹黑本王。”
“记不得?”苏漓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因为你蠢。”
“噗……”瞳依抱住身边的流风,将脸埋在流风的身上堵住快要绷不住的狂笑,而流风则嚎不给面子的咧开小嘴,笑的眼泪直流身子打颤。
苏夜气的一把将瞳依拽起,捏着她的鼻子斥道:“还笑!再笑就不许你跟着本王出宫!”
“你说了算么?”瞳依幸灾乐祸的看着他郁闷的俊脸,又听苏漓快速的接了一句,“不算。”
“哈哈哈哈……”流风趴在苏漓的腿上,笑的前仰后附手舞足蹈。
哎呦娘喂,他王叔一向拽的二五八万,毒舌阴损气死人不偿命,但一到了他父王的面前,却总是被压制的像个鹌鹑一样。
简直是喜闻乐见,大仇得报,大快人心啊!
瞳依也笑眯眯的摸了摸苏夜的脸,眼底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不管苏夜多么任性嚣张,对苏漓却永远都带着发自内心的敬重和孺慕之情,这世间能治住这厚脸皮的小混蛋的,大概也只有一个苏漓了。
但也正是如此,瞳依完全不担心苏夜会像百里澈所说的那样,有朝一日因为心魔失控而失去自我。
他是如此的重情重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他最珍惜的人和感情。除非苏漓和她相继出事,苏夜永远都只会是那个最纯稚干净的苏夜。
落渊湖的画舫上,萧白双眼含着泪珠儿,紧咬着唇瓣看着面前微微闭眼喘息不止的百里澈。百里澈斜靠在一旁,俊逸的面容上透着掩饰不住的苍白,使得他看上去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消失不见一样。
听到了萧白隐忍的啜泣声,百里澈睁开眼睛,淡然的开口,“五小姐不必担心,本城主无碍。”
“你……不处理一下伤口么。”萧白看着他青衫上斑驳的血迹问道。
“嗯。”百里澈点头,看着她的后方示意,“五小姐且去休息吧,我们已经离开了王都上了画舫,秦逸一时三刻还追不过来。”
萧白立刻摇头道:“我留下来帮你。”
适才在落渊湖前碰到了常三,释放出了无数的毒虫朝他们袭来,萧白没有想到,百里澈会完全无视那些毒虫的啃咬,直接带着她一口气冲破了虫阵逃上了画舫。
“城主,为何不避着那些毒虫,非要用这种方式冲破虫阵。”
百里澈在萧白的心中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翩若仙人的。不管面对什么状况,他都能游刃有余轻松解决,像现在这般狼狈的状况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常三有这么厉害么?让他不惜以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逃脱他的围捕。
“常三本人不足为据,但那些毒虫皆是他由化功散养大的。”百里澈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处在虫阵中久了,我的功力会慢慢消失。将那些毒虫全都杀了,化功散也一样会喷溅到我们身上。相比之下,被咬上两口,毒发的速度反倒最慢。如今后方有秦逸在追赶,若是被常三耗在这里,我们都被会秦逸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