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见瞳依缓缓恢复了正常,此时看上去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这才稍稍放心了些许。
回想到方才那一瞬间传来的尖锐的哨音,苏夜脸色一沉,转头看着山下道:“那哨声……南聿蛊师的不传秘术:驭蛊之术。”
“依依,我们回宫。”苏夜心疼的看着她仍有些泛白的脸色,“秦逸走不出这阵法,定然是想寻帮手来助他破阵。夙卫军能藏在南聿这么多年,秦逸手下必定会有擅长蛊术的南聿蛊师,方才那哨音,应是他操控蛊虫所为,而你体内的销魂蚀骨一定是起了什么反应。我先带你回宫,让百里澈看看你的身体。”
“把子拂她们几个也带上。”瞳依见苏夜一脸的担心,立刻便点头答应。
她体内的蛊虫果真就如同定时炸弹一样,时不时的便要给她折腾个幺蛾子出来,看把她家小王爷吓的脸都白了。
虽说要跟海神殿撇清关系,但秦逸此时在这里,子拂那几人又不知天高地厚,未免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们会捅出什么篓子,瞳依觉得还是把她们也带走为好。
吩咐穆安等人去将子拂和癸竹带出,苏夜不敢再有耽搁,立刻便朝王都赶回。
子拂自从那日冲撞了瞳依后,便被傀楼暗卫关押进了密室。几日以来,瞳依说过的话一直都在她耳边回荡,她心急如焚,却完全无法见到瞳依。此时,听到瞳依说要回宫且还带上了她,悬了几日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还好,少主并不是真的要抛弃海神殿。
然而回宫的路上,子拂依旧没有见到瞳依,待他们回到了王都,穆安和穆平直接将她们送到了太尉府,继续软禁在了太尉府上。
子拂顿时一怒,拦住了要离开的穆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见少主。”
穆安面无表情的回答:“王妃有令,请诸位待在太尉府中。”
说罢,直接绕过子拂出去将门关上。
“你……”子拂咬牙启齿的瞪着被关上的大门,有些无措的立在原地。
“拂姐姐,少主真的要背叛海神殿么。”癸竹一脸伤心的道。
那日的事情她已经知道,对于少主为了一个苏夜要抛弃海神殿也非常的不解。此时又遭到如此对待,不由得落了满心的失望。
“闭嘴,不许瞎说。”子拂瞪了癸竹一眼,“是我冲撞少主在先,少主生我的气也是理所当然。等少主气消了后就会来见我们的,她不可能背叛海神殿。”
“主祭大人,少主并非在海神殿长大,对海神殿全无忠诚之心。你凭何相信她不会背叛我们。”另一名辅祭也有些不平的问。
“凭她是海神殿的少主,是血玉镯的继承人,也是被小姐选中之人。”子拂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你们是在置疑我海神殿祭祀选择继任者的眼光?”
提到暮紫依,癸竹和那几位辅祭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言,子拂依然有些焦虑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癸竹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道:“拂姐姐,要不我们趁夜间偷偷溜进王宫,当面向少主求情,请少主原谅我们。一个雁国的太尉府而已,那些侍卫看不住我们的。”
“万万不可。”子拂摇头道:“少主让我们待在这里,若我们再次抗命,少主定然不会原谅我们了。”
“可我们也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鸾姐姐她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早日将少主带到南聿,不然鸾姐姐她们便没救了!”
子拂看了身后的几位辅祭吩咐:“你们先下去。”
她们此时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小院,面积不大,但清净无人,太尉府的侍卫也只在院外把守,对她们来说倒也方便。
那几个辅祭听话的离开,子拂对癸竹叹息道:“你能确定少主已学会了血瞳心法么?她这么多年都待在雁国,叶文成又将她视为弃子,她怎么可能接触到血瞳心法。若她根本就不会,即便我们带她到南聿也救不了未鸾。”
“拂姐姐,要不我们就把龙脉的事……”
“住口!”子拂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捂住癸竹的嘴四下里看了几眼。
确定四周无人,子拂这才压低了嗓音道:“你忘了小姐的叮嘱了么!龙脉之事绝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少主虽比我们预料中的强上许多,但她若没有血瞳心法护体,靠近龙脉只有死路一条,现如今决不能让少主去涉险。”
“那我们……”
“你让我再想想……”子拂神情复杂的望向远处,然后摇了摇头转身回房,癸竹留在原地,眼神晦暗莫名的望着子拂的背影,片刻后轻哼一声,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内。
不远处的槐树上,穆笙和穆鸣相视一眼,穆笙点了点头,随即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太尉府。
宫中,苏夜带着瞳依火烧眉毛一般的冲进了乾坤殿。候在门口的太监宫女见苏小王爷打劫一般的又将准王妃带了回来,一个个都惊得瞪凸了眼珠儿。
近些天,王宫里早有传言,说苏小王爷等不及十五大婚,竟然荒唐的带着准王妃私奔去了,而苏小王爷这几天也的确未上早朝,朝政全都是由丞相代为打理,于是这流言就被传的更加绘声绘色。
但宫中的大人物都对此没有反应,完全无视流言的蔓延,所以,众人也就只把这些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未曾当真,反而更加羡慕苏小王爷对准王妃的宠爱。
如今看到苏夜真的不顾大婚前男女不得见面的祖制把瞳依带了回来,一众太监宫女顿时齐齐震惊。
距离大婚就剩下了十日,小王爷连这十日都等不下去了么?可他即便是想提前抢人,也该是把准王妃带回明月宫或十三王府,这急冲冲的跑到乾坤殿是为何。圣上可还在病中呢。
“百里澈!”苏夜也不等太监通报,直奔苏漓的寝宫闯了进去。苏漓性子喜静,身边常年只有一个陆公公伺候,所以,寝宫内倒也没人对他的大呼小叫表现出异样。
此时,流风正乖乖的趴在桌子上练字,苏漓则靠在一旁的卧榻上看书。听到苏夜的声音,流风惊讶的抬头道:“王叔?”
目光转向一旁的瞳依,流风皱着小眉头说:“王叔,你真的跟依依私奔了?还把她给带回来了?你不知道大婚之前偷偷见面是会触霉头的吗!”
“少废话,百里澈呢。”苏夜四下里没见到百里澈的影子,于是便直接上前将流风手中的毛笔一扔,又把他拎到了瞳依的面前吩咐:“把脉。”
“嗯?依依怎么了?”流风见瞳依一脸无语的站在原地,面色红润呼吸正常,完全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奇怪的伸手摸向了瞳依的脉门。
苏漓看到苏夜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原本正打算令陆荃把他给轰出去,但听到他让流风给瞳依把脉,立刻放下书皱眉望向瞳依,“瞳儿身体不适?”
流风按着瞳依的脉门研究了片刻,神色古怪的转向苏夜,“依依没事啊。脉象正常什么不对的地方都没有,王叔干嘛这么紧张,你们碰上什么事了。”
然他话音刚落,身边却有另外一只手伸过来,直接便将瞳依的袖子撩起,苏夜脸色一黑,一掌就拍了过去,却被一根竹笛飞速架住。就听百里澈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销魂蚀骨毒发了。”
苏夜动作一顿,苏漓的脸色亦是一沉,流风顿时惊叫道:“怎么可能。”
百里澈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将他的视线对准了瞳依的手臂,“再把为师传你的药典抄上十遍。”
众人的视线皆落在了瞳依的手臂上,就见那条原本因紫烟枝而变成了霜白色的血线此时又变成了血红色,血线的顶端还隐隐有蔓延之势。
“怎么会这样!”流风握住瞳依的手叫道:“依依明明已经用了紫烟枝,半年之内这血线都不该有变化的。”
“你们在外面碰上了什么。”百里澈看着苏夜问:“小暮儿现在的情况也算不上完全毒发,只是她体内原本因紫烟枝而休眠的蛊虫此时有了苏醒的征召,所以这血线才会有了变化。”
苏夜黑着脸看了百里澈一眼,但此时他也顾不上再计较百里澈对瞳依故作亲昵的称呼,而是耐着性子回答道:“秦逸此刻被困在了陇洼山,本王听到他受困的地方传来了驭蛊的笛音。”
“驭蛊之术?”百里澈的眼底也划过了一丝意外,随即便神色古怪的打量了苏夜一眼,“能将秦逸困住,还能逼的他用驭蛊之术去寻找帮手,你对他做了什么?能催动销魂蚀骨的蛊笛……秦逸身边的确有一个实力直逼当年南疆蛊王的人,他是南疆蛊王的大弟子,也是长生殿十大高手之一:蛊师常三。”
百里澈一直都对苏夜颇有成见,认为他不过是一个在苏漓的庇佑下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小王爷,即便真的有那么一点小聪明,但现在的他却对真正的高手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
这次放任他去对上秦逸,也是为了让苏小王爷明白,他和长生殿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远,也想让苏漓看看,他一直信任的弟弟有多么不堪一击。然而此刻听到他竟然困住了秦逸,而且还逼的他把十殿高手都要召唤过来,百里澈顿时满心的惊讶。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小看这个苏小王爷了。
他淡然的看了苏漓一眼,微微勾起了嘴角。
苏漓,这便是你选择了苏夜,且一直都相信他的理由?
百里澈回头对苏夜继续道:“小王爷无需太过忧心,小暮儿的蛊虫只是稍有异动,制住它们并不是难事。不过,本城主需要一样东西,还需小王爷去找来。”
“说。”苏夜干脆利落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