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秦逸即便比子拂她们预计中来的要早一些,却也不至于会立刻出现,你们先带我到附近看看,我稍后再歇息也不迟。”瞳依似笑非笑的瞥了穆笙和穆鸣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无奈。
她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觉已是家常便饭,一夜奔波还不至于让她的身体承受不了。虽然她现在没有了高深的内力,但她依仗和擅长的也从来都不是内力,再加上她重修血瞳心法多日,如今已恢复到了第四重的水平,单从身手和反应来看,早就回到了她原来的水准。
可惜苏夜自打她失了内力之后,便把她当个易碎娃娃般看待,单只是暗卫就安排了三四十多个。穆笙和穆鸣的武功是挺高,平时也是一副冷酷深沉的模样,但此刻他们突然表现的像老妈子一样,立刻就破坏了他们在瞳依心中完美的暗卫形象,让瞳依无语的猜测他们是不是在苏夜那里遭受了什么惊吓,才会对她这般诚惶诚恐。
“这破山林子有什么好看的。你倒是有雅兴在这里闲逛,昨儿个晚上怎么就不见你晃出来迎接本王?”
穆笙和穆鸣还未来得及回答瞳依的话,便听一道怨气冲天的嗓音突然传来。瞳依惊讶的侧头,随即唤道:“阿夜?”
他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穆笙和穆鸣看到脸色不善的苏夜,顿时便挂了一头的冷汗。
傀楼用来传信的工具并不是普通的信鸽,而是特训过的飞鹰,速度比信鸽不知要快了多少倍。
抵达这里之前,他们才刚收到过王爷的传信,说是他马上就赶来。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前后大概只过了一刻钟左右,王爷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原来他说的马上真的是马上啊……
穆笙穆鸣以及苏夜身后的穆安和穆平,此刻非常默契的集体消失,迅速清场将此地的空间留给了苏夜和瞳依两人。
苏夜眼睛一眯,盯着瞳依便朝她走了过来,在苏夜飘至她面前的瞬间直接一个熊抱上去,揽住他的脖子望着他眨了眨眼睛,“阿夜,我想你了。”
呃……
苏夜原本已酝酿好的要找茬的台词顿时全哽在了喉中,憋得他胸口一阵气血翻腾,白玉般的耳垂下方也漾起了一层粉红色。
“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
瞳依看他这副傲娇别扭又惹眼的小模样,顿时眉开眼笑的又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怎么,难道你不想我么。”
苏小王爷在她面前永远就是只没长大的炸毛狐狸,必须简单粗暴的投其所好才能捋直他弯了十几道的花花肠子。
这样的阿夜,让她如何放手,如何不喜欢,如何不心生爱怜不顾一切的去宠爱。
即便是销魂蚀骨带来的错觉她也认了。
阿夜……不要让我失望……
心底的叹息在弥漫,瞳依突然自嘲的笑笑。
又或许,她其实是在害怕……害怕苏夜得知他们的开始不过是因为一对可笑的蛊虫,害怕他会将与自己的感情全盘否定,将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当做一场镜花水月的笑话……
原来,她也会有犹豫退缩的时候么……
苏夜见瞳依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朦胧,于温柔中似乎还透着一丝怜惜与悲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唤道:“依依?”
瞳依轻轻眨了眨眼睛,缓缓地道:“阿夜,若是以后突然发生了什么我们无法掌控的意外,相信我好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竟提出了这种要求,但言语却快过了思绪抢先一步说出了口。
苏夜微微一怔,戳了戳她的眉心说:“笨蛋,我不相信你又能相信谁。”他话音一顿一脸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是不是百里澈又同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这死丫头每次从百里澈口中听到些乱七八糟的话都会胡思乱想,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怪念头来。暗卫说昨日百里澈曾同她单独待在一起足足半个时辰,定然是他又对依依乱嚼舌根了。
“他娘的,等我们这次回宫,本王一定要砍死那个祸害。”苏夜咬牙切齿的瞪着瞳依说。
瞳依顿时狂汗,显然没想到苏小王爷竟气得爆了粗口。不过,他猜测的也真够精准的……竟然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因为百里澈说过的话才忧心忡忡……
“依依,若真有什么心事,不要藏着,你还有我。”苏夜见瞳依目光坦然,却没有任何要跟自己说什么的意思,只能无奈的交代了一句。
他的心底同样压了许多事情没有告诉过依依,所以也能明白那种有话而无法开口的感觉。若是依依能够自己解决,那便随她自己高兴。若是她真的想不明白,他相信她终究会有对他开口的那天,所以,苏夜倒不愿逼着她非要她坦白些什么。
瞳依见苏小王爷难得如此的贴心,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苏夜黑着脸骂了一声‘笨蛋’,瞳依笑眯眯的扯着他的俊脸说:“别闹了,发现秦逸在哪里了么。”
苏夜一把拍掉了她不安分的爪子,没好气的回答:“距陇洼山还有五百多里,以传言中他的能力,今日午时应该能到达此处。”
“的确比子拂她们预计的要提前了许多。”
更甚至,瞳依认为秦逸完全未出全力,而是把小竹当成爪尖上的耗子来戏耍。
子拂和小竹身为海神殿主祭,在海图国时一直被百姓们当做神女的化身来顶礼膜拜,久而久之,不免会真的产生高高在上的错觉。
对秦逸的低估,对六国的低看,足以说明子拂和小竹她们是何等的天真。若不是秦逸手下留情,不紧不慢的追赶在她身后,小竹定然已命丧黄泉。
难怪海神殿会第一个湮灭在九州大陆的狼烟中,信仰这种东西,既能蒙蔽他人,更容易蒙蔽自己,只不过是简单的一个照面,即便瞳依并不排斥子拂,却也不喜欢那个自命清高的女人。
“不用担心。”苏夜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迷人的邪笑,“长生国圣君又如何,他既然赶来,本王就敢让他有去无回。”
这秦逸在十几年前就跟他王兄抢媳妇儿不说,如今竟又把主意打到了依依的身上。
虽说他苏小王爷活得时间也不长,但普天之下敢算计他还能安稳的活下去的也只有他那个欠揍的王兄。
秦逸算什么东西,多年前就是他王兄的手下败将,如今还指望着他苏夜怕他不成。大雁被长生殿欺凌了那么久,今日他便好生同秦逸算算这笔账来。
“依依,还有十五日便是我们的大婚。”苏夜眼底的光芒越发显得魔魅,瞳依凉凉的回答:“是十四日,笨蛋。”
八月初一在一片混乱中晃了过去,如今已经又是一天了。
苏夜漫不经心的横了她一眼,那眼波流转的华光的顿时让瞳依的心尖为之一颤。他看向脚下的山林笑道:“三书六礼皆是王兄安排准备,但本王却还未送过你任何东西。今日,便送你一场婚前盛宴,作为迎娶你的聘礼如何?”
正午,一行华丽的车队不疾不徐的行驶在官道上,而后突然在一个三岔路口前停下。
“圣君,癸竹留下的线索到这里便断了,我们是否要折回大雁王都搜捕海神殿余孽。”车队中最华丽的一辆马车前,一道尖细的嗓音轻轻扬起,随后,就见一只保养得当,骨节分明又修长白皙的手从车中伸出,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立在车旁的那人立刻低头,弓着身子等候车内之人的差遣。
“这里是何处。”车帘只掀开了一角,隐约只能看到一双细长暗沉的眸子,但那眸中的暗光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阴邪诡异,让人一见便心中发颤。
“回圣君,这里是雁都南方的陇洼山。”
“陇洼山么……”细碎的衣衫摩挲声传来,车旁的随侍眼前一晃,就见一袭胜雪的白衣从马车上飘下,悄无声息的伫立在了他的面前。
“圣君。”随侍再度轻唤,然后便听到一声轻笑,“丘公公,你说,紫儿的妹妹会不会调皮的躲进山中,要同朕玩捉迷藏的游戏。”
丘南抬头,望着面前一脸微笑,但眼神却阴邪无比的白衣男子……长生国正统皇族后裔,如今长生殿的圣君秦逸,双手拢在袖中一拱,“奴才愚钝,不敢妄自揣测公主行踪,请圣君恕罪。”
“安国公主……瞳儿……”秦逸轻柔的喃喃自语,然后又是一笑,“这名字倒是同紫儿一样好听,就是不知,她长的是否同紫儿相似。”
话音一顿,秦逸又道:“呵呵……海神殿的少主……既然是紫儿的妹妹,又是海神殿下一任的祭祀,岂有不美的道理?瞳儿必然会同紫儿一样,貌比天仙,让人见之难忘。丘公公……”
“奴才在。”
“扔掉马车,随朕入山。瞳儿就在那里……”秦逸握着手中描金的折扇往前方一指,丘南抬头望去,就见前方连绵不觉得陇洼山中,苍翠的树林将整个山体全部掩埋,然而那高耸入天际的主峰山腰处,却奇异的缭绕着一片缥缈的云雾,在一望无际的翠绿色中显得无比的惹眼。
“云垂阵?”丘南的眼底划过一丝意外,“雁国竟有人懂得这么高深精妙的阵法?”
以奇门遁甲之术呼风唤雨行通天彻地只能,现今的九州大陆懂得此等高深术法的绝度不超过三人,是谁在帮雁国王族?
“丘公公,你可是忘了,百里澈现今就在雁都。这天下间能布下此阵的也只有他了,你说,他这是要撕毁同朕的约定,不顾四方城的安危向朕挑衅么。”秦逸的声音一直都无比的舒缓轻柔,但听在耳中,却永远都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