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她的心中有了牵挂,才会变得患得患失,生怕苏夜在同长生殿的纠缠中有什么闪失。只不过,她的阿夜长大了呢,曾几何时,他在她的心底一直都是坑爹耍赖臭不要脸的形象,此刻蓦然回首,她却发现,他竟然已经能成为自己心中的依仗,让她无条件的信任和顺从。
伸手摸了摸苏夜的脑袋,瞳依突然有些惆怅的道:“好像长高了……”
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大概是因为筋脉受损不能习武,再加上他又幼稚任性厚颜无耻,瞳依总觉得苏夜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自从他恢复了武功变得越来越强大之后,以往停驻在他身上的时间便开始了快速转动,不过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身上青涩稚嫩的感觉便已消失不见,虽然在她的面前他仍旧会装模作样,但环绕在他周身的气质却越发的深不可测,连带着他本就俊美的五官也更加迷人,身形也越发的挺拔修长。
苏夜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别总是把本王当成个孩子一般看待,你是我的王妃而不是母妃。”
瞳依一把拍掉他的手轻哼,“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别忘了你比我……”
“怎么。”苏夜顿时打断了瞳依的话,迅速的捂住流风的耳朵凑到她面前轻声说:“本王昨晚的表现你不满意么,那稍后我们回寝宫继续较量,我们来深入验证一下本王到底是不是个孩子。”
“苏……”瞳依咬牙切齿的张口便要骂他,却又想到现在他们是在大街上,若是暴露了他的身份,又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立刻闭嘴恨恨的踩了他一脚,恼羞成怒的扭头便走。
这个没羞没臊的坑货,又要开启刚认识她时那种上一秒感动下一秒坑爹的欠揍模式了么!悲催的是她以前还能暴力压制,但她现在已经完全打不过他了……
想到苏小王爷夜里跟她在一起时越发羞耻又死不要脸的德行,瞳依顿时觉得自己已经快不会爱了。
流风看着瞳依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好气的扒拉下苏夜捂在他耳朵上的双手哼道:“又欺负依依,小心依依哪天真的受不了你不要你了。”
竟然还捂着他的耳朵不让他听到,也不知道他这个厚颜无耻的王叔又跟依依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了。
苏夜毫不客气的敲了敲流风的脑袋,“趁早死了那条给你师父牵线的心,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
视线落在了瞳依前方的背影上,苏夜眼底缓缓涌现出晦暗莫名的光芒。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让依依离开他,依依这辈子永远只能属于他一人。
“王……十三爷!小少爷!”一声气喘吁吁的呼唤突然从背后传来,打断了苏夜此刻的思绪,苏夜和流风闻声回头,瞳依的脚步也立刻停下,就见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脸色难看的朝他们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流风的手腕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殿下……可,可算是……找到你了……”
少年额头上满是汗珠儿,一张脸因为剧烈的奔跑显得有些苍白,流风看到来之人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见鬼一样的表情,他飞快的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要跑,却被苏夜一把拎住道:“都已经被抓住了还跑什么,乖乖的跟承宣回去吧。”
目光扫过眼前的少年,苏夜的眼底划过一丝幸灾乐祸。
自打流风被册封为太子,右相谢成周被提升为宰相之后,谢相就把自己最小的儿子谢承宣送到了宫里给流风做了太子伴读,希望能改掉流风身上那不着调的痞气。
谢相为人古板严谨,教出来的儿子自然也是一板一眼,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的,****追着流风练字读书做功课。流风这太子爷本就没什么架子,结果被谢承宣吓得满王宫乱窜,以至于他后来离家出走,大半部分原因其实都是被谢承宣给逼的。
听到苏夜调侃的语气,谢承宣立刻严肃的转向他小声道:“王爷也请快些回宫,父亲和众位大臣已经在书房里等候多时了!如今圣上重伤未愈,王爷身为我大雁的摄政王,却多日都未上早朝,如此岂不是让圣上寒心?还请王爷大局为重,随殿下一起回宫,到御书房去处理政务。”
流风顿时喷笑出声,而苏夜则无语的抬头望天。
他这摄政王和流风的太子爷做的也忒没有威严,近来竟是频频被谢家这对父子义正言辞的指责。
然而他也知谢相满门忠义,即便是刻板了一些,却是一心向着大雁。他可不是王兄,能受得了谢相动不动就来一回的死谏。而谢相似乎也吃准了他比王兄脾气和善,便将过往十年在王兄那里积攒的郁气全都发泄到了自己的身上,三天两头的给他上演一回‘老臣对不起大雁,今日就以死告慰我大雁祖先’的撞柱子戏码。
实在是不想承认……他连续多日借口寻找流风逃避上朝,也是被谢相给逼的……
瞳依见谢家小少爷又追了过来,也知他这太子伴读当得着实不易,于是轻咳了两声忍俊不禁的折了回来,摸了摸流风的脑袋说道:“回去吧,你父王这两日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你也该回去看看他了。”
说着,她又狠狠的瞪了苏夜一眼。
死孩子,等回宫之后再跟你算账。
苏夜回头看了看身后依然在冥想朝圣的流民,然后毫不在意的伸手揽住还在跟她闹别扭的瞳依,颇有些无奈的对谢承宣道:“出来的时间的确不短了,这便回宫吧。”
至于海神殿和玄武圣尊之间的联系,还是不要让依依太过忧心,交给傀楼长老去处理好了。
城墙拐角的阴影处,一名蒙面女子望着瞳依远去的背影,对立在她身边的男子道:“就是她吗?”
摆弄着手中竹笛的百里澈微微一笑,神情悠然的回答:“嗯,暮紫依唯一的妹妹,也是海神殿祭祀的唯一传人。”
蒙面女子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片刻后沉声说道:“多谢城主告知,日后我海神殿上下必将集体答谢城主。”
“答谢倒不必。”百里澈轻勾嘴角,“血玉镯重现,秦逸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想必会亲自赶来大雁,而且……”
他微微一顿,眼底划过一丝冷色,看着那蒙面女子一字一句的道:“一旦秦逸出现在大雁,秦清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出关。所以,本城主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决不能让秦逸踏入大雁半步。”
驿站北苑,自从七月十八那日叶文成逼宫造反的事情了结之后,北齐太子景元睿便闭门不出,整日里待在北苑里寻欢作乐,而他作乐的对象,自然便是叶文成那罪臣之女叶静衣。
当白子安和祁墨踏入北苑的时候,立刻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幽幽的琴声,白子安和祁墨相视一眼,不等下人通传便径自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屋中的景元睿正一脸迷醉的靠在卧榻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正在为他弹琴的叶静衣。
白子安的眼底顿时闪过了一丝怒火。
那日王都内突然起事,整个驿馆被禁卫军团团包围,白子安根本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应对,他与外界的联系便彻底被封死。待第二日叶文成被杀,造反之事也被平息,苏漓便派人来告诉他们,北齐国公主是被叶文成所杀,子音也是被他陷害,原本看管他们的禁军已经全部撤回,他们涉嫌蓄意谋害大雁十三王妃的嫌疑尽数洗净,自此可以恢复往日的自由。
但这个时候,白子安却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他下令要莫不屈带入大雁的五千精兵,包括左将军莫不屈在内,一夜之间全被戮害。
白子安顿时大惊失色,随后便愤怒的险些将前来传讯的暗卫给一掌打死。
莫不屈也算得上是他西凉战功累累的将军,在战场上即便不敢说百战百胜,也绝不该这么轻易的就命丧在别人的手中。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大雁国的兵力有如此之强?亦或是有那么多出其不意深藏不露的高手么!
一夜,不过是短短的一夜,白子安便觉得自己痛失了所有。此行出使大雁,不但没有和亲成功,没有刮走城池银钱,更没有完成父王的嘱托,还累的子音身受重伤,摊上了一个谋害雁国王妃的罪名,现在连莫不屈都死的不明不白,白子安已经可以想象,当他回到西凉的时候,他的那些兄弟会如何的落井下石,而他父王又会如何震怒,会多么失望的惩治他了。
白子安深知这一切定然是苏漓或者苏夜暗中谋划的,却又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生生的咽下这枚苦果。想到卧房中依旧昏迷不醒的白子音,白子安紧握的拳头便几乎要将骨头都崩碎。
震惊过后,白子安拼命的说服自己要冷静,然后就开始静心的思索对策。他差身边的暗卫去具体打探了一下叶文成起事的始末,这才知道,大雁国的左相叶文成竟然是长生国的余孽,而他起事当晚,竟然还派人找过景元睿要求联手,结果景元睿竟背后捅了他一刀,害了他之后还不忘将她的闺女给拐走。
景元睿果然背弃了三国同盟和大雁联手了么。
白子安恨恨的找到了祁墨,将他得知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待两人商量好对策,理顺了大雁国现在的局势以及他们的劣势后,他们便一同来到了北苑,打算向景元睿兴师问罪。
距离那惊魂一夜已过去了半月,七月已逝,八月降临,酷暑的热气也消散了许多,但白子安心底的怒火仍炽热的仿佛要焚尽一切。
“睿太子。”进屋之后,白子安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叶静衣的琴声,冷冷的对面前的男人唤道。
景元睿不悦的皱起了眉头,瞪着白子安和祁墨道:“有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