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不见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一片开阔,地面被灼烧的焦黑。
晨曦下那个银发男子踏着满地狼藉向我们走来,长长的尾羽像镀了一层纯银的光辉——不染纤尘。
我顾不上探究这个男人的身份,既然他救了我和萧雨歇,就应该不是敌人吧。
我仰头望着他:“你......请你救救萧公子,他流了好多血......”
银发男子微微蹙眉,蹲在萧雨歇面前,凝视着萧雨歇:“雨歇......”语气里听不出感情。
他又轻声唤了一遍萧雨歇的名字,忽然抬起头望向我,双目之中精光大作。
“你想救他,是不是?”
他的声音冰冷彻骨,让人如置腊月冰窖,我被他盯的打了个寒战。
我急切的点着头:“当然,你有办法吗?”
银发男人忽然伸出手,一把将自己的衣襟扯开,他光洁的胸膛就这样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
我吓得口齿都不伶俐了:“你......你......”
他的身体生的极为精致优美,却和面孔一样毫无血色,被冷清的曦光一映,几乎像是透明的。
虽然美丽精致,却不像活人。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本能的想要退后:“你,你要做什么啊?”
“给朕一剑,刺这里,下手重一些。”他用白玉般的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定睛看着我。
他的面色毫无波动,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我瞪大双眼:“别闹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救人啊?没有的话我就赶紧带萧公子去找大夫了,再耽误下去他会没命的。”
“蠢女人,你以为朕一直在跟你说什么?”银发男人眉头紧蹙,眼中隐有怒意,“朕乃白羽凤凰,朕的心头血可救将死之人,明白了么?”
“白羽凤凰......凤凰......”我愣愣的盯着那张俊美无暇的雪白容颜,猛然反应过来,“你,你你你......你是殷澜歌?”
这是眼前的男子唯一可能的身份,随即白天梧桐告诉我的种种传言瞬间鲜活起来。
我盯着他冷漠而毫无生气的脸,一种恐惧的感觉蔓延全身。
不行,我不能退缩,至少得先救活萧雨歇。
他面无表情,声音冷冽:“你以为呢?”
“那你,你怎么不自己动手取血?”我努力保持镇定,“戏弄我吗?”
“朕伤不了自己,但你的话,应该可以。”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脑中一片混乱,来不及深究他话中的意思,却不由自主的听他命令。
我将萧雨歇轻轻放下,在地上左右环顾,想找一把兵刃,然而雪地里一片空阔,我和萧雨歇都没有携带兵刃。
我有些慌,楚楚可怜的望向殷澜歌。
殷澜歌的俊眉蹙的更深:“你......在想什么?”
“你带匕首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想了想,又说,“你既然是白羽凤凰,心口受伤应该不会死吧?”
“凡铁伤不了朕,用你的无形剑气。”
“剑气?是我身体里那股寒气吗?”
殷澜歌轻轻点了下头。
我摸摸额头:“可是我控制不了它啊,它在我身体里又出不来。”
殷澜歌有些不耐烦:“那是因为你对朕没有杀意。”
“这不废话么,”我有些无辜,“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杀你?”
殷澜歌语气森冷:“萧雨歇刀中要害,又强催灵力,生机已失,不出半炷香时间必然气绝魂归,你若下不了手,也可。”
我被他的语气吓得浑身一颤,那股周身寒气失却主宰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尝试着不去阻止,两道寒气从双手间迸发出来。
一道打在了身旁的石头上,石屑乱飞;另一道窜入了殷澜歌的胸膛,他的身体一瞬间弓了下去,又很快站直。
殷澜歌闷哼一声,用手捂住了心口,鲜血滴滴答答的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
苍白和殷红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十分刺目。
“很好。”他面无表情的表扬了我一句。
我表情变幻莫测:“有病,我把你伤成这样你还夸我好。”
殷澜歌上前一步,微微俯身,靠我近了一些,我感觉到巨大的压迫,简直想转身逃开。
殷澜歌用命令的语气简洁明了的吩咐:“伸手,接血,喂他喝。”表情淡漠如常,似乎我打伤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实在不喜欢这种漠视一切的人,总觉得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接他流出的鲜血,血滴落在我手上,竟然刺骨的冰凉。
我不敢耽搁,转身去看躺在雪地里的萧雨歇。
萧雨歇的脸如同四周的血一般惨白,胸膛几乎看不见起伏了。
我想扶他起来,但掌中捧着殷澜歌的鲜血,这是救命的东西,我不敢随意乱动,生怕洒在雪里。
我不得不扭过脸:“殷澜歌。”
殷澜歌面无表情的望向我。
我眨了眨眼睛:“你,能不能帮我扶一下萧公子,我手里都是你的血。”
殷澜歌冷冷的看着我,却始终没有上前,不知怎么的,我竟觉得他在挣扎犹豫。
他为了救萧雨歇,可以让我重伤他,却不愿意来扶一下。
我心里很乱很急,正想再开口请求殷澜歌,他却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半跪在雪地里,将萧雨歇扶起,让萧雨歇的身体靠在他胸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殷澜歌放在萧雨歇肩膀上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我来不及多想,赶紧把手凑近萧雨歇的嘴,喂他喝下手中的血。
鲜血染上萧雨歇灰白的唇瓣,竟说不出的妖异。
我屏息在一旁等着,心里暗暗祈祷萧雨歇能转危为安。
“你,还不过来?”
我愣了愣,抬眼对上他不自在的神情,更加懵:“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紧绷:“过来扶住他。”
我忍不住撇嘴:“你一个大男人,洁癖有点太严重了吧?只是扶萧公子一会儿而已......”
可他是国主,我不好违命,只好过去接替他扶着萧雨歇。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的心越揪越紧。
凤凰心血终于起了效果,萧雨歇的伤口不再流血,人也缓缓睁开双眼。
我如释重负的露出笑脸:“萧公子,你终于醒了。”
殷澜歌清冷的声音响起:“竟然被无名之辈暗算,萧雨歇,你可真丢人。”
萧雨歇被嘲讽也不恼:“澜歌,你怎么会来?”
“回宫途中,看见你催动灵力的光芒,来看看。”
萧雨歇低咳几声:“现在情形如何?”
殷澜歌答的漫不经心:“我只用了一指之力,那个破阵法就毁了。”
“真是乱来,”萧雨歇有些无奈的叹气,“我可是很喜欢这片梅林的,现在连灰都不剩了吧......”
“灰么?”殷澜歌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灰本来还有,不过刚才刮了一阵风,现在应该吹走了。”
“诶,你呀......”萧雨歇苦笑着,“那步阵之人呢?”
殷澜歌神色有些不悦:“不在此地,否则早已灰飞烟灭。”
萧雨歇不再回应,我插嘴道:“萧公子,你没事了吧?”
“无碍,”萧雨歇温润的笑笑,“连累暮姑娘担忧,实在惭愧。”
我轻轻摇头:“都是我太没用了,多亏了殷澜歌,否则就真的完了。”
萧雨歇抚慰的笑笑:“暮姑娘不必如此,这样的情形,是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我闻言心安,萧雨歇却忽然拉住我的手腕,看着我手掌中残留的血迹,柔声询问:“你受伤了?”
我连忙摆手:“我没有,是......”我正想向萧雨歇解释手上沾染的鲜血是殷澜歌的,殷澜歌却忽然开口,强硬的打断我:“只不过是伤了手,这么紧张做什么?”他不耐烦的退后两步,“行了,赶紧回去吧,杵在这里挨冻吗?”
我扭头看向萧雨歇,却发现他皱起了眉,抬头盯着殷澜歌:“澜歌......”
殷澜歌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移开了,不去与萧雨歇对视。
萧雨歇无力的坐直身体:“你,你取心头血给我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