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街上逛逛吧。”李巍提议道。
“顺便消消食。”
这一逛便从白天逛到晚上,把主要的商业街都走了一遍,两个人像是比耐力,谁也不喊停,我自然是因为一路走一路吃,不然原主这副柔弱身板可经不住劳累。古代的零食业并不很发达,口味无非甜咸两种居多,要么就是甜中带酸的各色蜜饯,找不到油炸食品,充其量来个烤地瓜、烤馕(这里成为古楼子)摊子,十文钱一个,还没有全乎的酱料。
我先前就调查过,这次跟着他再出来逛一次,没想到到了中元节也是如此。难怪一家卖点心的茅台能吸引这么多顾客。
呸呸呸,什么卖点心的!
我突然有一个愿望,待集齐十八种香料来源,就开一家火锅店,就叫墨一锅!我突然想到新盘下的那家店卖什么了!
“?你刚刚说什么?”
李巍重复一遍:“我说我会留在京城,你不必远嫁。”
“啊……突然说到这个我……”
“我刚刚一直在围绕这个说。”
我顾左右而言它:“父亲母亲远在昆州多年,外祖一家在并州,我在京城也只有叔伯在,所以好像差不了多少。”
李巍道:“你父亲很快就要回来了,年节之前。”
“啊?!”
“多亏你的信件,我是得了皇上的回信才动身的,所以耽搁了这么久,等肃伯父那边打点好了、交接的人去了,他就会回来。”
“哦哦……还真是意外之喜。”
李巍:“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
本来就和父辈关系淡薄的我,和这位不曾打过交道的父亲自然毫无感情,只是利益关系罢了。肃献忠外派昆州,原定五年一归,当初肃老太爷骤然辞世,本来因为路途遥远他就无法赶到,时逢边界战乱,他也没有回来,仗断断续续打了两年,他在后方守了两年,之后回京,不知道为何呆了没几天就又回去了,也没和当时的肃雪璃见几面。
之后再也没回来。
当初,原主对萧衍提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建议,那就是斗乡绅。
原主估计是史书看多了,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古不论中央发行什么律法制度,下行到地方时,因为天高皇帝远,政策的实施总是大打折扣。不论是乡绅豪族勾结,还是官官相护,官商勾结,有结党,必营私,原主的想法是削弱商人的地位,惩治腐败贪墨,其实前朝也是如此。现今,虽然我朝也是如此鼓吹,但是商人们的地位已经变得没有之前那么令人不齿。而另一个核心想法就是,斗乡绅——商人皆聚集在城市,相对便于掌控,而农村才是鞭长莫及之处,尤其是古代交通不便,上令更难下达,部分横行霸道的乡绅之流俨然是使政策真正利民的一大阻碍。
原主提议,逐步提高平民地位,途径之一是设立试点官职,类似于香港早期的公正警署,负责调度乡村一应事务,监督政令实施,类似监察,与城中县令直接对接,目的在于分权,彼时村长、里长一类还是自发推举,并非朝廷任命,乡下人愚昧闭塞,他们俨然成了当地的土皇帝。
额,怎么说呢,她说的,我之前没有考虑过,继承了她庞大的阅读库之后,感觉她总结的有道理,怎么说呢,方法也不错,极为得罪人,但是成大事哪有不得罪人的?只要保证新选的人才真诚勇敢善良聪明有才干,一定能起到削弱豪绅的积极作用。
妹妹,我看的电视剧比你读的书长。
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哪有不贪的?
总之,这是原主在病前与萧衍最后一次会面商议的事,原主还非常坦诚地表示,她爹人在昆州,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已然去信一封,言明利弊,望采纳。鉴于原主病故与他本人脱不了干系,我自然地联想到原主此举动了他的奶酪。
确切地说应该是孙家的奶酪。
萧衍的母族是大族马氏,孙氏又是马氏的姻亲,昆州孙氏只是一支,因为年年银子给的多,所以特别得脸。原主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相信萧衍这个渣男会大义灭亲,不会避嫌。行事就要从自己开刀,她不是也从自己亲爹这里下手了?
依我看,这是肃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以身作则、书中对仁人志士的夸耀,给原主造成了某些误导。
至于我,那天get到这点以后,只不过去信给肃献忠及时叫停,同时为军饷筹集出了一些馊主意罢了。怎么就功劳大到要回京了呢,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李巍他可能将原因归结到了我给肃老二的信上。
先不解释了,具体的事不便在大路上说。
夏日天黑得晚,走得没趣了也没见掌灯。
“真想看看中秋节满街花灯的盛况。”我说。
“下个月就是了。”李巍说,“我也想看京城盛景,你这些年不曾见过?”
我说:“往年都是和姐妹们出门,茶楼里坐坐,或者去戏园子里听戏,灯会人流如潮,我们都不下来的,在楼上远远望望。”
他说:“那也应该很漂亮的,那今年你还要在上面?”
“不,”我回答,“我今年下凡。”
两个人回到茅台时,大堂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正月十五、七月初七、中秋、冬至日时候的晚上才会有女客们结伴而来,我来得不巧,还没有见识过满堂生辉、莺莺燕燕是一种什么体验。
像我这种晚归分子,正打算在此听李巍讲讲在昆州后来发生了什么。
“少东家!”女掌柜慌张迎上来,“您怎么来了?您也知道了?”
虽然一头雾水,但我尽职地点了点头,问了句,现在情况如何。
“这……哎!您快上去看看——不,您可不能看,奴家已经通知三总管了,等三总管来处理吧!”
肃府三个总管,大总管负责调度府中事务,二总管管着乡下庄子,三总管管着外头铺子。
李巍说:“去看看吧,我打头。”
我有些腿软,我的铺子可千万不能死人!起码不能是现在!
再次跟在他后面上楼,等他开门的情形多少有些熟悉,但是我没精力吐槽。
李巍开了一个比上次还小的缝,顿了一下,才把门完全打开。
我从他背后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