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您没事吧?”
甜美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中,张清妍一醒神,看到了谭念瑧可爱的脸庞和疑惑的神情。
“什么?”
“我是说,大仙,您……没事吧?”谭念瑧局促不安地问道,扭头看了看姐姐谭念瑶。
谭念瑶轻咳一声,“大仙,我们刚才在说,谭家受您恩惠太多,您先是在宣城救了母亲,现在又救了念瑶……”
张清妍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黑猫光滑的皮毛。她居然走神了,还看到了那些奇怪的幻影。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棪榾的那个师父对自己的影响那么大?
谭念瑶看张清妍浑不在意,根本没怎么听自己说话,不由尴尬。她往日里接触的世家、勋贵小姐都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来,哪怕是关系再恶劣,在对方说话的时候总要做出温顺平和的模样——要反击,也得摆出个优雅的姿态,并且从对方的话语中去捉马脚吧?最初见面的时候,张清妍还会对自己客气地笑笑呢,现在直接无视自己了。这是关系熟了之后,不用装模作样了吗?谭念瑶想从张清妍的行为中找个合理的理由来。
谭念瑧却是气闷又无奈。她也觉得姐姐这番话无聊透顶,这种道谢的话,两姐妹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重复同样的说辞,只会让人觉得虚伪,像是谭家要赖掉张清妍的恩情,只在口头上感谢似的。但张清妍这表现也未免太不给谭家面子了。好说姐姐也是谭家嫡出的大小姐,虽然是出自无权无势的三房,但谭家上下只有他们那一房有姐妹两个,所以她们两个在谭家、在整个京城小姐们的圈子里面都有几分脸面在,谁会这么给她们两姐妹脸色看?
张清妍不配合,谭念瑶这出戏唱不下去了。她有些焦急。看张清妍这架势,若是两姐妹没有正事,那等会儿停车歇脚后,张清妍就要回自己马车了。谭念瑶给了谭念瑧一个眼色。
谭念瑧只好露出了笑容,说道:“大仙,您这只黑猫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啊?”
张清妍“嗯”了一声,依旧在走神。
谭念瑧气鼓鼓地回望谭念瑶。
谭念瑶无奈。
谭念瑧收起笑容,板着脸说道:“大仙,我们也不是故意没话找话的。”
张清妍这时才把目光放在了谭念瑧身上,“你们要做什么?”
谭念瑶偷偷拉了拉妹妹的衣摆。谭念瑧不为所动,问道:“大仙,您和那位姚公子是什么关系?”
“关系?”张清妍诧异了一下,思索了片刻,说道,“可以算是师徒吧。”
按照张家的规矩来看,长辈带小辈修行是传统。都是一家人,也没有外人在,所以张家在教导晚辈的时候并没有师徒名分,还是按照家里面的辈分来算。现在张清妍和姚容希双双穿越,说是叔伯和侄女,那就太诡异了。所以张清妍选了“师徒”这个答案。
张清妍所说的师徒,姚容希是师父,她是徒弟。在谭家两姐妹听来,姚容希是徒弟,而张清妍是师父。
两姐妹吓了一跳。谭念瑧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是姚家不会让姚公子拜师的。”
“嗯,我知道。”张清妍淡淡说道。
“你知道?!”
“对啊,我知道。”张清妍莫名其妙地看着花容失色的两姐妹,“他是谭家的嫡长子,所以姚家会让他继承家业……嗯,应该是考科举,进入仕途,对吧?”
谭念瑶点头,愁眉不展,“正是如此,所以大仙您和姚公子……这师徒的事情还是莫要当真的好。”
“哦,谢谢你的提醒。”张清妍的语气依旧淡淡。
谭念瑧却是兴奋地问道:“大仙,您教了姚公子什么?也可以教我吗?”
谭念瑶瞪了妹妹一眼。谭念瑧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坐了回去。谭念瑶细心留意了张清妍的表情,琢磨了一番,再次说道:“大仙,这京城里面人多口杂,许多人喜欢捕风捉影。姚家如今声势鼎盛,尤其是姚公子的父亲姚大人是大理寺卿,位高权重,颇为受人瞩目,连带的,姚公子被许多世家、勋贵看好……姚公子的外祖家是博川董家,您也见过博川董家出身的许夫人了,那位许夫人加入许家后低调了许多,年轻的时候可是赫赫有名的淑媛。姚公子的母亲是她的堂妹,与她齐名,当年也是个世家、勋贵争相想要迎娶过门的嫡妻人选。博川董家到了今朝名声不如过去显赫,但要论人脉、资历,他们……”谭念瑶洋洋洒洒地说了起来,语气小心谨慎,一直在留意张清妍的神色。
张清妍若有所思,看了眼谭念瑶,让她滔滔不绝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张清妍对这小姑娘笑了笑,“多谢你关心,我心中有数。”
若是有张家在背后撑腰,或是清枫的事情较为简单,那张清妍自然不用忌惮什么姚家、董家。今时不同往日,她已是知道这个时空没有张家,而清枫的死亡又牵扯进了皇位更迭这样的朝堂大事之中,博川董家、京城姚家,都成了举足轻重的关键。她是该考虑一下姚容希的建议了,不然要是姚家捣乱添堵,会成为大麻烦。张清妍心中暗想,进入京城之后,要去一趟天灵寺,请那位了然大师给两人看一看。当然,她不是要请了然为他二人算命,而是要用障眼法改了命之后,请了然“看一看”,借了然之口传播出去。只要京城的人相信姚容希命中有一劫,而她是为姚容希挡劫的人,姚家就不会再来找她麻烦了。
午时,车队停下休息,张清妍去找了姚容希,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姚容希没有说话,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张清妍身上,却又时不时地扫过在不远处的谭家姐妹。
谭家两姐妹不知为何,心中狂跳,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谭念瑧扯了扯谭念瑶,低声问道:“你说大仙在和姚公子说什么呢?”
“应该是在说他俩的事情吧。”谭念瑶忐忑不安地回答。
“结果是我们俩瞎想了一通,原来大仙和姚公子是师徒关系啊。”谭念瑧忽然感慨道,然后笑眯眯地盯着姐姐猛瞧,“姐姐,你是不是春心萌动,所以看谁都像是情投意合啊?”
谭念瑶捏了捏谭念瑧的脸颊,“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这么想的?”
谭念瑧支吾着说道:“谁叫他们俩那么亲密啊!看起来就像是那样嘛……”
两姐妹调笑了两句,那股寒意消散了几分。
“就是这样,你觉得可行吗?”张清妍已经阐述完了自己的计划。
姚容希问道:“你有把握骗过那个了然?”
张清妍想了想,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障眼法也有区别,有些修士顶多是将树叶变铜板,在凡间骗吃骗喝,有些修士则能欺瞒天道。张清妍自知敌不过棪榾的师父,但要欺骗其他修士,她信心十足。她信心的来源之一是天灵寺的和尚们念经念得好,修行颇高,但论法术修为就惨淡了许多,这一点从慧心、慧能师兄弟身上就看出来了。
姚容希答应了下来。
车队休息了一阵,再次启程,张清妍仍旧坐在谭家的马车上。
谭家两姐妹松了口气,身姿轻快地上车,却同时感觉到犹如芒刺在背的目光。两姐妹同时扭头,正好看到姚容希的身影被马车帘阻挡,两姐妹面面相觑。
“姐姐,你说……其实……这问题……是不是出在姚公子身上?”谭念瑧不安地问道。
谭念瑶同样忐忑。张清妍不谙世事,但姚容希这个游学多年的世家贵公子肯定知道轻重,张清妍和姚容希之间的亲密关系或许就是姚容希刻意纵容出来的。谭念瑶想到此,不禁头疼起来,悄声说道:“如果真是姚公子……那也得回了京城,让大伯或祖父来同他说了。”
她们两姐妹可不方便和一个外男详谈。
两姐妹谈论的同时,黄南这个大嘴巴直接吃惊地问道:“大仙不坐我们这车?”
陈海则回头看向了已经落下的马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