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空朗朗。秋天夜里的风凉飕飕的,吹得人面皮发僵。
苏之推开实验楼六楼的天台,这个是她特意观察后找到的一处地方,天台很大,但堆满了很多淘汰的实验桌椅,留给学生活动的空间实则不大。
此时正值学生们抓紧复习的晚自习,整个校园空旷又宁静。
她走到角落,却见到月色下,一个人影,一点猩红,烟雾袅袅。
那人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笑了下,“哟,是个妹子。”
然而,对方也是个妹子。
苏之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只是平静地靠在围栏边,看着底下朦胧灯光下阴影重重的夜景。
天台上,两个人隔了几步远,相安无事地站了好一会儿。
苏之看着远处的天空,星辰辽阔,风凉如水,刮过耳侧,毛茸茸的碎发打到了她的眼睛里,让她生理性地想流眼泪。
旁边的女生好奇问了句:“哭了?”
苏之完全没有理会,只伸手将头发往耳后夹。
“你往下看,像不像这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像不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其他都是过客?”
如果跳下去的话,也许你就可以长出翅膀了呢?”
苏之:……
兜里的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她应付了宗介几句,挂了电话。
然后对旁边的女生说,“烟来根。”
这句话是用她原本的声音说的,显得冷漠又淡定,甚至还带了一点强势,好像……发号施令惯了的。
那个女生递给她一根烟。
苏之娴熟地接过来,放在手机把玩了一下,那个女生又丢过来一盒火柴。
苏之接了过来,划了一根,点上。
但她只吸了一口。
将烟雾吸入肺里然后缓缓吐出,她感觉那股暴虐的戾气似乎被压制了下去。
“哟,会抽啊?”
苏之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慢慢地开始抽烟。
但她只抽了一口,然后剩下的只夹在手里任它慢慢燃着。
终于等烟燃到一半,她随手丢在地上踩灭,然后根本不和那个女生打招呼便转身走了。
那个女生也丝毫不在意,一根烟一根烟接着抽着。
夜色迷人,月色也迷人。
……
第二天开始月考。
苏之的宿舍在八中员工宿舍的一楼,楼上住的都是老师,而一楼特意给她空了个房间,是双人寝,但只住了她一人。
定好闹钟醒过来,她简单洗漱后,拿了考试的用具便出门。
这次考试排名按成绩排的,很多一班的学生还在一班考试,而所有的转学生被排成一个班放到实验楼五楼去。
她到位置上坐定,拿了古诗词来看,对四周打量的目光毫不在意。
昨晚八中的贴吧炸了,不知道又是谁偷拍了她哭的照片放上去,简述了一下昨天在教室发生的事,倒是没有任何偏颇,完全地平铺直叙,内情如何,各位看官自己分析,自己站队,末了还感慨一句,苏之可谓是永野芽郁本郁了。
同款仙女落泪,梨花带雨。
霍松行一向监控着他们学校的贴吧,她刚把手机开机就收到了他的电话,一顿狂骂,听话里的意思还认识苏骆姗,但他声音吵得她直想挂电话。
最后他的电话还被小青衣抢走了。小青衣是她在秀明外国语的校友,因缘际会认识了,却被她缠上,也是因为她,苏之才觉得女生有些黏黏糊糊,并勒令她离自己一步远以外。
苏之对一切男性拥有恶意的偏见,但对女生抱有宽容的态度,但自从遇见小青衣,她觉得自己爱的应该是那种独立坚强而又温柔的女性,比如曼曼比如茵茵这两位初中和高中生涯的班主任。
有男生过来搭讪,苏之冷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对方才尴尬地回去了。
这一班子的转学生基本都是八中花钱买来的,虽然有优秀学子的骄傲,但大多数骨子里还是有贫穷的自卑。
不知道为什么,苏之虽从未提起,但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她并不是被八中花钱买进来的学生,而是真正因为学籍原因,转回来的学生。
而确实,平时看她吃穿用度,和周身气质,小门小户很难养出这样矜贵雅致的女孩。
对这些猜测,她不放在心上,反正她是什么人什么家世,她不用掩盖,也自有人帮她遮掩。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这是苏之最薄弱的一科,所以苏之比较随意地按照正常水平发挥了,还好作文是议论文,是她唯一擅长的文体,她唰唰半个小时便写好了。而她是她们考场唯一一个提前半个小时交卷的,她拎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她有一点烟瘾,这时烟瘾上来了她就想吃糖,昨晚正好糖落在教室了,她今天也没回去过,于是打算去学校的小店买一盒。
就是那么巧,偶遇了一班的金字塔一族,宗介在人群里尤显鹤立鸡群。
有男生看到她正开心地打招呼,苏之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羞怯的神情,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从货架上拿了一盒糖,付完帐后就走了。
丝毫不在意身后的人怎么看她。
现在考试时间还是比较紧凑的,休息十五分钟马上又要考试考第二门,第二门是物理,是她非常擅长的科目,所以她写得非常认真。
秀明外国语是外国语学校,考英语的时候她也就只能很随意地考,发挥自己应有的水平,总不能丢班主任兼英语老师的茵茵的脸。
霍松行发短信问她,燕京的试题难度比起京南市如何。
实话实说,京南市的教材为全国最难,秀明外国语虽然是贵族学校,那也是重点贵族学校,每年往世界前几的大学输送了不知多少人才。燕京的试卷是她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师怕这些学校刚分班心理有压力,本次出题简单了一些。
第二天考完全部科目,接下来就是为时七天的国庆假期了。
苏之回教室拿东西,没想到教室内人挺多,不过也正常,除了三个转学生,其他人都在一班二班的考场考试。
苏之沉默地把桌子搬回原位,拒绝班上男生的帮忙,她撕掉贴在自己桌上的序号条,拿了一盒糖,准备回去换个衣服去车站,霍松行这个狗东西昨天临时和她说买了来燕京的高铁票,非要她接他去。而且还带了让她绝对头疼的小青衣。
苏骆姗却拦住了她。
苏之面色平静,但还是垂下眼睛,淡淡问,“有事吗?”
苏骆姗吸了一口气,“苏之同学,我为昨天在洗手间发生的事对你道歉,不管她们怎么说,我作为朋友都应该劝解,而作为班干部,我更是应该帮助班主任建立好健康良好的班级舆论,不该任由那些话流传。”
苏之退后了一步,微微低着头,一只手拎着布袋,一只手在外,紧紧握着,看着挺拔的身影却显得单薄。
安静听完苏骆姗的话,苏之眼睛都没有抬,噢了一声,就越过她要走。
“苏之。”苏骆姗却又喊住她,“你是什么意思?”
这下苏之停住脚,她回过头微微一笑,那一笑真如春风吹过梨花枝头,如碧空朗日一抹浮云,如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们怎么说就是什么。”
她加快脚步离开,这下苏骆姗喊不住她。
宗介和几个男生正好从外走进来,苏之目不斜视地侧身而过,仿佛在躲什么脏东西。
邹奕还莫名其妙,“这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气性还挺大。”
走进教室,却发现氛围不对。
看到站在那里神色冷凝的苏骆姗,宗介拉了一旁的纪律委员问,“怎么了?”
纪律委员是个瘦小的男生,此时冷静地把刚刚的事阐述了一遍。
听到事件前后的邹奕捂了下脸,“苏姐姐,你还有完没完啊?”
褚宇立马用手肘捅了下他,“你说什么呢?”
苏骆姗没有理会他们,会到位置上也拿了东西就走,褚宇立马追了上去。
“喂,你不去接阿松啦?”
叫不回好友的邹奕无奈地耸了耸肩,问一旁将试卷装进背包的宗介,“阿介,要不要去见一个我们那个损友啊?”
宗介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问,“是你们一起在东西口长大的那位?”
邹奕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的想去,于是连忙点头,“对,你不是想找小时候的那个玩伴嘛?我们虽然不知道,但他从小就是个胖子,小时候最惹女生喜欢,没准他还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