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当里，拔剑击柱策驰骋。马行燕山不回顾，无惧他来西北风。这堪紫金冠、珠玉袍，陌上公子少儿郎。经年荧光资志士，须逢时来田见龙。虽遇刀斧影及身，犹是灯下熟知兵。更持铁弓辕门射，安此无损出狼营。笑谈此事几人知信，皆道晓那仓皇明州行。此便劝世人且量斯人，犹须知来此情。
虚谈一番，似旧无用，君可弃之。且回上回，言宋金结海上之盟，相结灭辽，奈宋军力不济，乃请金代为攻取幽云地。金兵出关，辽人望风而降，宋乃以岁币百万赎城，仅得几州。后金假以张瑴之事，责宋败盟，乃分两路挥军南下。而宋新复燕云地，未及驻防军队，又逢常胜军背宋降金，便是旬月，河北关隘尽为其破，太原城首当其冲，被其围而攻之。而朝中人心惶惶，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虽与李邺六如给事之名，却闻之言论，不免心中忐忑，各寻退路，乃集家财，妻儿送乃归乡。
这日虚中略好，乃出门来，便见师瑜乃唱歌谣，虚中细听，其道：“三百贯，曰通判；五百索，直秘阁。”虚中奇乃问何处所闻，师瑜答之道：“邻里街坊尽皆如此唱，我便听来唱，又兄长教我，如此之类亦有许多。”虚中问故，要师瑜唱来于他，其先歌道：“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接又歌道：“杀了茼蒿割了菜，吃了羔儿荷叶在。”又一句道：“金腰带，银腰带，赵家世界朱家坏。”虚中问可解意，师瑜摇头。而此师瑗乃至，虚中怒乃问道：“送你于太学读书，是不细心，六经勤向，却近还教师瑜此般歌谣，唯恐其不学坏。”师瑗所闻道：“此何错有，蔡京、蔡攸、童贯之徒，纵恣于上；高俅、杨戬、朱勔之党，朋邪于下。六人外总枢府，内预朝政，用名士以济其奸，盗文名以售其伪，专为谄媚以道主意，竞作淫靡以荡上心者。”
虚中所闻乃问道：“安是太学生陈少时教你，你可知我家涉朝为深，或一言不慎，为恐逢之灾。”师瑗驳道：“此女真之人南下，国摇摇欲坠，那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且欺君妄上，专权怙宠，蠹财害民，坏法败国，奢侈过制，赇贿不法者，蔡京始之，王黼终之，则京之罪大於黼审矣。六人为祸朝事，若以我一人之死，换取六人罢职，离于朝事，亦我之死，重于泰山。”虚中乃道：“却你可知国近如此，岂仅六人罢职可复。”师瑗道：“自然不是，但之六人祸乱于朝，而朝中为水之源头，若源头为浊，其流安可清。故此欲治其流，必先治源头。而此六人，国之蠹虫，若除之，源头可清，流亦可清。”
虚中言又此议你可当虑灭族祸事，师瑗又驳无国何以家。二人一时争论不休，师瑜观之，忙入屋中寻去思娟。思娟闻之忙亦来劝之，师瑗所见，便忙赔不是，接又行礼辞去。思娟目送之行外，乃问虚中何故生气。虚中自叹道：“或师瑗所言可取，无小家何以成大国，无大国何以成小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今女真败盟，集兵南下，国正逢何去何从之择，或恐国将不国，我却此般只顾于己，安可对国育之恩。”思娟闻乃抚之道：“你之所言当亦未错，此无小家何以报大国。”虚中乃笑道：“是也如此，此般之事又无定论之言，正反尽可言，各方均有理，如何择之，或恐难事。”思娟闻乃言道：“事苟当理，何畏人言。若无定论而言，便就唯心而已。”
虚中言是，称之觉悟深，可比唐之长孙皇后。思娟笑道：“唐之长孙皇后，从太宗佐内政，将顺匡救，能使人主回心归正，内外颂其贤德。而定大计、决大疑、军旅之事，无与也。我何以与之相提而论，自惭不敢。”虚中闻乃吟道：“神京背紫陌，缟驷结行辀。北去横桥道，西分清渭流。寒光向垄没，霜气入松楸。今日泉台路，非是濯龙游。”接又言道：“唐太宗之晚年，内无长孙皇后，外无魏郑公，宜其多过失也。譬之今日，如若官家有此二人，则知前之乐善从谏，以不致国于今日危机。”再言多为忧心之句，思娟乃为劝慰。
二人谈过一时，乃感院中风大，似要****降至。虚中不经寒，便为咳嗽，思娟乃抚，觉之身体发烫，忙便携其入屋内，让其躺下，灌以热水，又以毛巾敷之。待至晚间，始烧退，思娟所见乃盛汤药，监督其饮下。接便觉无事，身体倍好，四肢有力。自就披衣出门，见天际云墨集来，欲就下雨，却之一瞬，风吹云去，乃遇黄昏。虚中不禁感怀，吟作《临江仙》一词，道：“东风欲雨雨未落，天地殇秋一色。独居幽处自为乐。兰径荒叶落，陌道枯柳折。离去空留仰余情，黄昏暮落轻歌。叶落夕朝花又谢。白与故人发，轩情又未得。”
次日朝议，先少宰白时中言于边事近况，徽宗所闻，大惊失色，乃问群臣可有破敌之策。众臣听此问，遂皆低头不语。徽宗便大怒，乃拍案而起道：“当时尔等言于朕，假女真之力复燕山之地，以全列祖列宗遗愿，以解旧民涂炭之苦。当时尔等言说那般好，可看于今日事，往昔之疆岂复？旧民何在？尔等妄是满身朱紫，空食俸禄，且还有何用。”徽宗盛怒之下，便无人敢言，只话自有罪，请息雷霆之怒。徽宗是也稍平息，又道：“今金人败盟欺于我，太原被围，敌兵据于黄河，尔有何策，可解国家安危。”众人皆垂手立着，无一人言，徽宗视之，遂殿中更静些，针落地可听，呼吸声可闻。
一时徽宗便随手指蔡攸道：“当日复燕之时，你所言最多，献策出力，今日尔为何不语。”蔡攸所闻，乃于前行过臣礼，徽宗见之要言，其便拂袖坐下。且蔡攸至殿中，行过臣礼，许久方才道：“陛下恕罪，臣惶恐，当时受他人所连，妄自说来见解，以致今日引狼入室，臣万死。”徽宗听此便感为烦躁，不待其说完，便道：“此些推脱之词不必说，且言些真实可行的法子来。”蔡攸忙又行礼，接又道：“昔真宗朝，契丹人南下，真宗皇帝欲迁都南去，其太宰王钦若主迁升州，少宰陈尧叟主迁益州。今日金人虎狼之师，远胜于辽人，且汴京自古为四战之地，无险可守，金人过黄河，便可直奔而来，故臣议迁都以避敌锋芒。”
其人张口言真宗朝时，众人及徽宗就知其有此议，徽宗不言，众人遂为附议。或言道：“长江天险可呈兵固守。”或言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可效仿先朝明皇故事。”一干人似皆此议，论如当年，只争迁于何处。一旁太常少卿李纲乃持笏于殿中言：“黄河亦是天险，其险远胜长江。近黄河天险不可守，长江焉能守之。且川蜀路之难，当年蜀汉不也亡之，后有孟蜀也不过被本朝太祖皇帝所平。且明皇故事，陛下安敢效仿。”徽宗闻乃沉思，李纲又道：“臣观之于天下城池，莫有如都城之坚固，而且都城是乃宗庙社稷、百官万民依存之所，怎可弃之而逃？日后九泉之下何以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呀？陛下，且我军多是徒步而行，怎能胜敌之马蹄而来。臣议为今日之计，只有整饬军马，固结民心，诏天下之兵马集于东京勤王，坚守待援。”
此议一提，朝中不免相论，或议迁都者居多。虽此，亦不乏有人高呼道：“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举朝之中又如汤粥一般，乱作一团。徽宗心中烦闷，便言己身略恙，尔等先相议，遂就离去。时虚中领衔为参议官，见之徽宗离，便自出殿，乃面见徽宗，徽宗问故，虚中便道：“陛下，如今事情危急，人心离散，士卿怀怨。若要安定，臣议陛下效于先圣皇帝，先降诏罪己，改革弊端，或可挽回人心，协力对外！”徽宗觉有理，乃命虚中起草罪己诏书，罢便召来近侍传于此诏于四境颁布。后虚中又请命罢免道官，以及大晟府、行幸局，徽宗照准。便乃于之问道：“卿为朝之忠臣，你且言于朕，是南迁都城，还是坚守于此更为妥当。”虚中闻乃道：“此臣不通武事，陛下可请童枢密、李少卿、蔡少师来见，细与之谈。”
徽宗闻乃令近侍先召李纲前来。不久李纲请见，徽宗召之入内，自竟亲自迎之，执于李纲手，一时声泪俱下，于他言道：“朕自知朕功业不比太祖太宗，文治难较仁宗皇帝。但朕不愿做这亡国之君，丢祖宗历苦所营之江山社稷。自古有云：‘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卿今日之言，足可谓忠义之臣。故朕于社稷寄于卿，卿定要救我与社稷。”李纲所闻，自不免热泪盈眶，忙答定不负期许，接道：“陛下，迁都之计万不可行，女真人远道而来，多为骑兵，故我定要以汴京城池之固，拒敌于城下，然后诏令各地起兵勤王。日后待我勤王之师至，金人便败矣，我汴京可保，社稷无忧矣。”
徽宗言是，乃问何人可领勤王之师，李纲答道：“种氏自世衡立功青涧，抚循士卒，威动羌、夏，诸子俱有将材，至师道、师中已三世，号山西名将。故而保静军节度使老种可为帅，领于勤王之师。”徽宗言是，自又道：“种将军实为良将，可堪大任，却其已年老，又已致仕，朕何以夺情。”李纲道：“此家国之危，唯有此人可担之事。”徽宗即为下旨召种师道进京，加封其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权自征兵征粮。接又问何人可行宣诏，李纲乃举荐虚中。徽宗赞是，故命虚中为河北、河东路宣谕使，召请种师道入京，又行宣令熙河经略使姚古、秦凤经略使种师中领兵勤王，虚中受命。
时徽宗一番任命，自觉妥当，乃与李纲道：“卿之所言，颇合朕心意，卿所上御戎五策，亦甚合当下理。却有何人可担任统帅，指挥抗女真于东京城下？”李纲便答须以徽宗或重臣，徽宗闻又召童贯、白时中、李邦彦、蔡攸等至。李纲见之至，乃道：“白少宰、李少宰二位大人未必熟悉军事，然而身为宰相，抚慰将士，抵抗金兵，乃二位职责。”白时中忙反驳道：“你李少卿莫非不能率兵出战。”李纲听闻遂道：“若陛下不嫌我懦弱无能，让臣负责军事，臣定愿以死相报！却臣知位卑言轻，不可使众人信服，且陛下再寻他人。”
徽宗居目于四下，抬眼便瞧蔡攸一眼，乃道：“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又掌承天子，助历万机。可能担此大任。”蔡攸先自琢磨，又听此言乃忙道：“宰相亦不知兵事，不可号令枢密，当是不可，臣议请以太子为开封牧，掌于兵权，令于将士。”徽宗听此，便乃问李纲道：“太子为开封牧，建国理事，总督三军，可行乎。”李纲听于此意，便知徽宗要离京，使太子留守汴京，便道：“敌势猖獗，两河危急，陛下不把大位传于太子，恐怕不足以号令四方。”此众人皆知李纲本意不过是留徽宗于汴京，主持大事。却徽宗听此，便乃言道：“朕非贪恋权位之人，若太子即大位，有利国家社稷，朕可愿为之。”
众人听此，忙于挽留，独李纲道：“皇太子监国，礼之常也。今大敌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间，犹守常礼可乎？名分不正而当大权，何以号召天下，期成功于万一哉？若假皇太子以位号，使为陛下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悍敌，则天下可保矣。”徽宗听此，便言可，乃传于笔墨，自亲写下四字“传位东宫”，接交予蔡攸。蔡攸自不多言，乃令学士拟草诏，徽宗禅位给太子赵桓，又自称道君皇帝。接而众人请辞，徽宗独留虚中，言与太子草诏。接召太子来，太子入殿，正欲行礼，徽宗请之坐龙椅之上，又自解黄袍披于其身，其人恐惧不敢言，徽宗见之乃道：“吾儿，父皇斤来心神恍惚，已无心御万民及百官。念你已长成，正血气方刚之年，就由你收拾河山，继承祖业，休要推辞。”太子所闻，大惊失色，后致昏厥。
虚中此方乃辞，见李纲于阶下等候，便前行礼，其人回礼。罢李纲乃问殿内情形，虚中俱为所答。李纲闻乃叹道：“太子，陛下长子，继承皇位自名正言顺。却官家看重郓王殿下，其母王贵妃有宠，又本人又才华出众，长期提举皇城司，拱卫皇城、侦察臣民动静，当日于北伐燕京之时，官家有意任其为元帅，带兵出征。而太子与宦官素来紧张，文彩又庸，倒不知此事于国可为福。”虚中笑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且日后来看，怕又无法避事。”李纲闻亦笑来，虚中乃邀至家详论，其人言有事乃辞。
次日太子登基大典，垂拱殿中，众臣拜叩，却不见上回应，众人私语，乃言太子昏厥。不久见太子醒，蔡攸便读徽宗禅位诏书，接太子即位，百官朝贺。此乃宋第九位钦宗皇帝，礼仪罢，钦宗尊奉徽宗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居龙德宫；其母郑氏尊道君太上皇后，居宁德宫，称宁德太后；又册立妃子朱氏为皇后，朱氏乃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之女，故而其父加封恩平郡王。又少宰李邦彦为龙德宫使，进蔡攸为太保，兼龙德宫副使，授李纲为兵部侍郎，四壁防御使。午后徽宗便上书言道：“己有一心愿，至毫州太清宫参拜老子。此前为政事所忙，今恰得闲时，遂要成此愿。”钦宗见之，意乃心中了然，却亦无计可施。只得暗发脾气，接同其请，为之备行李。
此月初三夜，徽宗出京，顺通渠一路南下，奔毫州，去泗州，过扬州，终至镇江。而此时金人已渡黄河，攻取滑州，临近汴京。钦宗闻此，亦嘱咐近侍整理行李，也欲逃去。京城中人所闻此事，就引骚动，犹是太学诸生，一时难平息。故而李纲入宫面见钦宗，乃问钦宗可要将行，钦宗言是。李纲又问将行何处？钦宗答入蜀地。李纲再言道：“昔闻辽天祚帝于夹金山时，曾于众人言：‘吾有日行三百五十里马若干，又与宋朝为兄弟，夏国舅甥，皆可以归，亦不失一生富贵。’此问陛下我禁军可比辽人？”钦宗答差之千里，李纲又道：“天祚帝日习游猎，况难逃金人之手，且陛下一车行哉。”钦宗听罢乃不语，李纲再道：“天祚帝习好游猎，况今不寻，陛下仅两腿而已，安逃金人四蹄。”钦宗所闻，乃与李纲道：“朕今受卿之请求留于此，那治兵御敌之事，便由卿全权负责，万万不可稍有疏忽。”李纲忙就伏地跪倒，声泪言道：“臣不死，城必不破。”闻者为感。却当夜，宰相白时中、李邦彦连夜进宫，言金人将至，劝钦宗早离京，钦宗所闻乃定此日一早就动身。
第二日李纲入朝，行至午门，但见禁卫军整装待发，钦宗乘舆备好。李纲乃忙入宫，面见钦宗道：“陛下已应留下，为何又要启程？”钦宗答道：“金人已近，朕恐东京难守。”李纲道：“陛下此行，所随六军，因其父母妻儿皆于此，故尽愿以死守城。今其人陛下受迫护驾出走，万一中途四散回都，谁来保卫陛下？况陛下不惧当年马嵬坡事重演绎于今。”钦宗乃沉思不语，李纲再道：“且金兵已兵临城下，探知乘舆尚未走远，以健马快追，陛下如何抵挡。”钦宗默乃言是，又问此时应何，李纲道：“此金人将近，陛下万不可自乱，请先颁一诏，先定军心。”钦宗当即召近侍草书诏令，乃晓谕军民道：“朕主意已定，决心守城，敢有再言离京师，扰乱人心者，斩！”
一时诏传，便禁卫六军齐高“万岁！”钦宗又问金人何御，李纲答道：“东京内城长二十里，外城长五十里余，城中东西之阡，南北之陌，其衢四达，其涂九轨。车不理轚互，人不争险易，剧骖崇期，荡夷如砥。故而先集军民备战，修楼橹，挂毡幕，安炮座，设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檑木，备火油，以足防守之器械。同时于城四方各备禁军一万两千人，接引以保甲民兵协助。组织马步军四万人，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军，日行操练。再集城内集粮，固守半载不成难事。”钦宗闻之又问半载之后如何，李纲道：“道君皇帝已成旨意，以参议官宇文虚中为河北、河东路宣谕使，召请种师道入京，总领勤王之师，又行宣令熙河经略使姚古、秦凤经略使种师中及各地节度领兵勤王。”
钦宗言乃照旧如此，又任李纲为兵部侍郎、尚书右丞、东京留守、亲征行营使，全面负责汴京防务。虚中于家内接旨意，先与拜别母亲，又与各人告别，思娟自乃不舍，却只得替之理好行装，含泪相送。不久范正平、吴激至，各言保重，便乃辞。至行一日先至种师道隐居南山豹林谷，宣乃徽宗、钦宗旨意。其人所闻乃即动身，立刻东行至姚平仲处，同其人带其步骑七千人一齐北行。抵达洛阳后，得知完颜宗望已围汴京城，姚平仲道：“贼势正锐，我议驻军汜水稍于停留，以谋万全之策。”种师道驳道：“我军兵少，如迟疑不进，暴露实情，便不过自取其辱。如若大张旗鼓前进，金人怎测我虚实？而京城军民知我军前来，士气振奋，便何惧金贼？”二人争议，乃问虚中，虚中自言不通兵事，接乃道：“陛下日望勤王之师，种少保之言，当合乎情理。”二人听闻，便乃定计，沿路所行遍贴告示，称道：“种少保率领西兵百万前来。”
军行一日，各节度使皆率本部兵马至，又沿途州县厢兵亦集，一时兵马集数万人。再行进抵城西汴水南岸。钦宗闻种师道至，便开安上门，命尚书右丞李纲迎接慰劳。种师道入见，钦宗问道：“今日之事，金兵围城，爱卿意下如何？”种师道答道：“金人两路南下，却宗翰一路于太原被我军所绊，故只宗望一路于城下，兵不足六万，待几日臣之弟尽领西军于外围之，定可灭来犯之敌。”钦宗相问可实，种师道言：“女真不通兵法，孤军深入别境，焉有全身而退之理？”却钦宗叹道：“老将军至晚矣，朕已谴使与之谈和。”种师道闻之乃道：“臣以军旅之事务陛下，他事臣乃明。”接钦宗乃拜其人检校少傅、同知枢密院、京畿两河宣抚使，诸道兵马皆由其统帅，又以姚平仲为都统制。加虚中为资政殿大学士，令与知东上合门事王俅一同前于金人洽谈和议，又访康王。
虚中领命，又恐为母亲妻儿担忧，便不行家中，乃随王俅至行金营。途便细问诸事，王俅俱答之。原金人进犯京师，奈只一路，却汴京城广不可尽围，只稀松两面，又李纲御之，钦宗乃命李梲使于金军相谈。不久金人围攻，李纲督战，挫败金人。时金人便使李梲与萧三宝奴、耶律忠、王汭至，所提和议，乃道：“金帛数千万，且求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并宰相、亲王为质，方乃退师。”接王俅又言粹中与时中随与童贯、高俅领西军万人，南下追随徽宗。虚中所闻，乃是悔恨，自应于家瞧看。
二人一路说谈，便至孟阳金营处。登高俯眼望去，白色帐篷接连不断，如之蚁穴。至就营门，通于文书，不久自门内便涌一队金兵，弓上弦，刀出鞘，不由分说，将二人带至大帐。帐内，四周金人围坐，美女环抱，桌上酒肉皆全，虚中所观，便不觉厌恶，自心言禄山之爪。接又见一旁二人身着汉衣冠服，年少者正襟危坐，当乃康王，年老者好不自在，应乃张邦昌。又正中一人，赤于上身，左右环抱皆汉家女子，此人正手持酒一杯欲饮。虚中便知此当为完颜宗望，遂前行礼，又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却宗望乃令近侍于二人以绳缚之。二人自一番挣扎，亦逃他不得，便只随他缚。却此时，虚中心赋诗一首，当即吟道：“当时初结两朝欢，曾见军中捧玉盘，本为万年依荫厚，哪知一日遽盟寒。”此言一出，金人为惊，皆瞧看虚中。犹一旁王俅瞪大于眼，虚中以为奇，又宗望乃起身责宋之败盟，虚中竟为答复，宗望所闻，乃赞虚中为汉之终军，接令近侍解于绳索，赐座椅与酒肉。
再与交谈，互为唇枪舌战，达成协议，宋与金银绢，割太原、河间、中山三镇，金人退去，沿途不得掠强宋人。最后宗望竟手指康王，窃问虚中道：“此可真为你宋家亲王。”虚中言是，又道：“此为我道君皇帝第九子，官家之弟，康王殿下。”宗望摇头道：“此恐宋人欺我，宋亲王焉是如此。”接虚中乃与王俅归于营帐，便乃问之刚才何故惊讶，王俅乃道：“常我这般文官，不见兵者，自会胆小些，故而金人以亮兵甲恐吓于我，不想宇文公竟如此不惧，恐为文臣之表。”虚中乃笑道：“自心亦怕，不过一时想平日无做逆天事，当天佑之。”王俅亦笑，又乃言宗望问何，虚中言之。王俅乃赞道：“康王殿下，平日不见，只觉其平庸，不想此番金人索以宰相、亲王，诸亲王尽畏缩不前，独康王殿下自告奋勇，言说国家有急，死亦何避。”
虚中所闻，细问其故，方知当日钦宗于殿内问于诸王，谁人可行，诸王不言，钦宗再问，依旧不闻诸王之声。便钦宗乃叹诸王皆朕肱骨手足，竟无一人为朕分忧。时康王入殿，大步流星，言自愿往。钦宗为之感动，次日钦宗带文武百官于明德门饯送于二人，钦宗握于康王手道：“金人虎狼之国，未浴王化。今去生死未卜，万望九弟小心。”康王便答道：“国家大局为重，弟一人何惜。望陛下若逢有用兵之机，勿以亲王为念。”张邦昌闻康王之言，乃觉恐惧，便不禁嚎啕哭来，旁者无不动容，钦宗便劝慰于其人。康王却道：“相公此为何意，日食君之俸禄，自日要为君解忧。且构年方十八，尚是不惧，相公发须皆白，又有何惧。”这张邦昌闻听，羞愧难当，遂自掩泪，与钦宗别。钦宗又言与二人道：“初太祖皇帝龙兴之后便是经此明德门而入汴京城，今日于此门送二卿离去，他日定于此门引二人归。”二人乃辞。
二人吃过夕食，自又谈论，接又行康王营帐拜访康王。三人为谈，一时却听帐外喊杀声起，许久方息，虚中行帐外，乃问一金人何故，其言宋人欲以劫营，现以败退。虚中入内，与二人明言，康王正欲言，便见宗望脸含怒气入帐中来，三人见礼。却其人不顾，乃怒斥康王道：“你宋人每次皆是此，今方成和议，夜就败盟。”康王闻之乃道：“此朝议之事，小王不知，亦与小王无关。”虚中一旁乃解释道：“此定为各节度使一时贪功而为，非官家之意，望莫因此小事，破两国议和。”宗望闻乃笑道：“夜间劫营又如何，不过为我军所败，宋人软弱，安可敌我虎狼之师。”其言罢，乃见桌上一书，拿起观之，乃《孙子兵法》，宗望不免大笑道：“宋人如此，且看兵法无用，就太公望于此，尽皆无事于补。”
二人闻之，乃不知如何答，独康王指宗望身后之人道：“此人所负弓可是借我一用。”宗望笑道：“此乃铁胆弓，于女真之人，且只我一人可开。”康王不待其说吧，乃言可愿借我，宗望乃拿弓于康王，又笑言莫要伤手。康王言谢，霎时搭箭拉弓，指于宗望。宗望所瞧，忙奔出帐外，康王略笑，箭穿穹顶穿而去。二人为之惊，乃赞康王。宗望又入殿中来，不免气愤，就言与康王比试，康王自是应他。二人于营中射靶，周围尽为金人举火，眼看宗望一箭正中靶心，二箭高靶心一寸，三箭下靶心一寸，其军遂喝彩。接为康王搭箭就射，三箭连成品字，金人为诧异，独虚中、王俅二人言好。
当夜宗望又寻虚中，乃言道：“定是宋人愚弄于我，此非亲王，为大将之子，况你姚平仲偷袭于我，一丝不顾其安危，焉是合理。”虚中再乃言此为康王，宗望又言宋欺于他，乃要更换与亲王，虚中应之。归来王俅问故，虚中乃答。二人当为称赞康王，尤王俅信手拈来，填《八声甘州》词一首，乃吟道：“用兵机勿以亲王念，相公为何憾？人如龙，马如虎，入海如蛟，上山如猿。连营万里狼旗，其势如泰山。中国势累卵，终军之弱冠。挑灯习作兵法，要得铁胆弓，箭射门辕。与孙郎射虎，羽簇没石卷。英雄事，更请樽杯酒，留史册，何人可相堪。就凭君，憾摄夷廷，暂受临安。”虚中闻之赞乃好诗，又道：“宋有康王，如齐有乐毅、赵有廉颇，宋何惧于金。”其人言是。
次日，三人拜别宗望，与行汴京去。途中康王便道：“曾多闻光弼言说君事，今亲自见于帐中，实是钦佩。”虚中忙摆手言不及康王，接赞道：“康王殿下天性聪明，博闻强记，又可开弓，通晓武事，此般文武之才，恐宋难寻。”康王笑言人外自又人，又问道：“宇文公此般慷慨，当真不惧这金人。”虚中笑道：“殿下说笑，臣一介文人，怎般不惧刀兵，只觉当日腿不由使唤，声音犹为颤，只念自为使臣，不可丢份。”康王亦笑道：“是此，小王也惧怕，每于宴饮，便衣衫为汗水湿。不过自每想光弼之言，提于胆子，当乃不惧。”虚中乃问何言，康王道：“当时小王别时，光弼言于我：‘王爷为大宋使节，又是王公贵胄，那便当乃大宋之胸膛，如若王爷弯下腰来，不见胸膛，那我数千万大宋臣民百姓，还如何于金人面前抬起头来。”虚中听之，不免钦佩。
再行，虚中言冒昧问一事，康王言无妨，虚中乃问道：“次方议和，道君皇帝有诸子，康王何故行之。”康王闻之，乃问虚中道：“此言何意，小王虽为亲王，却仍为大宋臣民，为之行事焉可须由。”虚中惭愧，自言己为小人之心。见此康王笑道：“且如此说来，小王此行确有目的。母亲不受宠幸，能生于我，当为机缘巧事。因母入宫时与乔贵妃义结金兰，相约先贵毋相忘。而乔贵妃生与婉转多情，父皇便瞧中于他，是之不忘当日誓言，便于推举母亲，乃生于我。我自长成，不见父皇，每日闲时，我便见母亲于庭院内，望于远方。少时不解，后乃知此在待父皇归来。故而便强于自己习武，读于诗书，练与书法，只为得父皇认可。后我开府，自少见于母亲，只求父皇多为照看。时于今日行于金营，母亲因之受封贤妃，皇兄又许诺，我若归文加太傅，武加节度使，由此母亲亦得重视。”虚中乃赞之孝。
一行言谈论，驱马行之，便至汴京城。明德门外，钦宗果率百官迎接，一番阵仗好生阔气。文武两列观之康王，无人不赞之意气凛然，有胆识胆略。钦宗见之迎来，握于其手，言说不易，当即诏加康王太傅，节度使之职。后竟拉其人同乘玉辇入宫去，百官随行，朝议各相言贺，又留宫宴。
罢虚中乃归，自寻近道奔于家中。一路上街市现之萧条，门市肆铺多关，行人更无几何。虚中便驱马急奔，至家处，先见门阶之上已些灰尘积着，又略显脚印可寻。不免心忧，乃拉辅首，敲之许久又乃呼之，便见一小厮先启门开一缝，方且开门，于内喝来虚中至。虚中乃问何故于此，小厮细言，原徽宗南去，又金人迫近，家内慌张，这日尚恪至来报信，言粹中要虚中、时中二人举家随童贯、高俅至行镇江。家内商议，因其母年老，乃教时中带与众人前去，自留看家。又思娟、师瑗、师瑜不忍行乃留。后金人围城，城内便多些外地流浪之人，沿街乞讨，一时又结为帮派，常于袭扰城中大家，拿些东西。
虚中奇之，乃问家人可好，小厮言那日此些人闯门，师献与之争论，却又伤于自己，后只得将门关之。虚中问其何不去报官府，小厮答道：“官府自那里管的了，连皇家艮岳都难幸免。”虚中问故，小厮道：“金人围城日久，官家乃命取苑中山禽水鸟十余万尽投之沐河，并拆屋为薪，凿石为炮，伐竹为笼篱，又取大鹿数百千头杀之以飨卫士。居民百姓有流亡者，皆避难寿山、万岁山之间。接而那太师、太尉府上皆如此。”虚中闻为叹息。
时师献正于屋内案边拿起一书瞧，却心神驰不知何地，接不免感叹，遂起身徘徊。忽见一小厮启门，自走出来瞧看。乃见虚中，师献竟奔过来拉于其人衣袖，迟迟说出一句话来。虚中见之，乃道：“许是不见，徳济莫是不识得我。”师献所闻，方才行礼，接引虚中至于后堂。虚中乃见母亲，方欲拜见，却被一把搂入怀中，其当即哭来，一旁侍立之人，亦无不掩面涕泣，虚中闻之奈他不住，亦自哭来，连言道：“为之不孝，使母担忧。”众人所见，忙都宽慰解释，二人方略止住。虚中乃起身行礼，大家归坐，师献乃问事态如何，虚中略为言说，又劝于众人金人即刻将退。一时又瞧见师献，乃问丁忧期未至，何以至此。师献言道：“自于家中闻金人南下围城，父亲至书要众人随童枢密南下避之，却闻祖母未行，父亲难以放心，故我来看。”
虚中叹道：“多亏你至，否则不堪想。”言罢乃见其面色黄些，又些淤青，便与问故。师献未语，却是其母犹先伤感说道：“自你先一去，一月也没有信，接时中又自南边去，便家中没了担事之人，家里家外，大事小事就都由着思娟、师瑗办理，我这般看着也觉辛苦。后又逢这天杀的流寇，我一干孤儿寡母如何应对。好在师献至，方没了祸事，家中方能平顺。”说着便泪下潸然，虚中听闻忙赔于不是。其母听了，略收情绪乃道来：“我知你也身不由己，君命难违。今自远道而来，自是受了苦头，此又何苦自怨。”一边又是叫来小厮，让先拿些茶果，又让厨房备些菜饭。那小厮听着一一应是，正欲退去，这就呼他回来，让其叫思娟、师瑗、师瑜来。
小厮退出不久，茶果糕点便已至，虚中见之，乃起身为众人人捧茶捧果。罢便闻一阵脚步，转头过去，先是师瑜一箭步冲入怀中，这便一手抱起于他，又一手抚摸其人。再见门内两人，便是思娟由师瑗搀扶。虚中行去亦扶问故，思娟乃言无事，只跑的急些，这方扶其坐于椅上。又细看其人，似红着双眼，竟削瘦许多，自不免心疼。接师献乃言当日流寇入家，幸开封府尹至，方免于祸。虚中问乃何人，师献道：“时要谢他，却其言与你为友，亦不必客气。后乃别去，我寻人相问，四方打听，知其名高士谈，你可识得。”虚中思虑，一时记不得，乃言隔日拜访。众人皆坐，一时竟不知谈何，师献便问师瑗河图洛书解于如何。师瑗言甚难，犹是一些不懂。虚中所闻便凑来与之谈，三人先为谈，后竟始争论，好生激烈。后传饭菜于此堂内吃过，便见母亲略些疲倦，便皆就退去。
再行次日，鸡鸣过后，又闻旁边寺院报时钟声，思娟先行起来梳洗，虚中贪睡一刻，亦就起身，助其画眉描唇。又过半时，便见日光透窗来，便自推门，行步于阶下，一时虑乃粹中、时中况，又忆旧日，不禁感怀，随口自添《眼儿媚》词，吟道：“忆就往昔少年游，风华否云都。芳书得画，肯知精道，如慢思趣。今日与过时春秋，蹉跎人事故。怀嘉志余，人散空楼，事未遂由。”时恰师瑗至，乃言道：“父亲莫忧，楼终会有人，事亦当合志。”虚中回首与言望是如此。接又问未至问安时，何故来此。师瑗方答康王府长史来见，虚中便行堂内，来人见礼，便道：“康王爷于府中已备宴席，请宇文公午间莫食，早些过去。”虚中应下，乃问有事，其人答不知。虚中便教师瑗好生招待于他，却其人推脱有公务便辞去。
虚中乃送出门，便见师献过来，便相问何事，虚中乃言康王府请。师瑗道：“康王殿下，少年英雄人物，次方使金营，好生令人钦佩，不知何日可亲眼目睹。”虚中所闻便邀同往。师献大喜，各更衣裳，便乃出门。一路折过几条街道，又抄几个巷子，便至城东，又逢一条街，迎面即乃康王府，兽头大门，门口巨石狮子，自然阔气，门口几衣冠华丽之小厮。二人遂前言说来意，小厮所闻便要二人随他。二人便由他引领，沿途观之府内，前边自对称建筑，雕梁画栋，镂金错彩。五进七开间，首进与后座均带插山厅、房。中厅东西围屋带从厝厅、房及书斋，上厅之后有横贯全府之后院。中座正厅为单开间，后座抱厅房退入厅头设置，房前为独立夹室。后座正厅东侧二幅大壁肚，留桃红色之竹编灰壁。此观虽豪华奢侈不比太师府，却大气犹胜一筹，一番王者气概。此行过穿堂，至一殿堂前，小厮便言即此处。二人欲再询问，却见康王自殿中来，就忙见礼，康王示意二人不必拘礼，接请二人入殿中坐。
三人行殿中，康王乃言：“光弼，可见谁来。”二人抬眼便瞧殿内还有一人，定眼看乃洪皓。其亦早起身离座，即迎上来道：“叔通小弟，许是不见，今来可好些。是为兄之过，小人之心，不知你大义，且求谅解。”虚中听之乃道：“光弼小弟，且往事莫提，即然已往，自是过去，何必执着，惹平白无故之烦心。”接又笑道：“难不成光弼小弟要效仿当年廉颇，于我负荆请罪，那般我可下得去手。”洪皓忙陪笑道：“鄙贱之人肉袒负荆，求君子之宽，亦未尝不可。”虚中因笑道：“我虽不比蔺相如，肚里可撑船，却也不至庞涓般小肚鸡肠，于斤斤计较，以我看肉袒负荆可免，却佳酿菜肴不可少。”洪皓道：“那便是今日，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叔通小弟可吃饱喝足。”二人一番言谈，关系自归于前，却余者二人感为诧异，二人皆称对方小弟，倒不知是何人更年长些。
而此康王见二人，便与称赞道：“宇文公之胸怀，真如周公瑾一般，可当性度恢廓，大率为得人。”接又道：“二位冰释前嫌，结秦晋之好，如此度量，当是今日之廉颇、蔺相如。与二位交，是如饮醇醪，不觉自醉。”二人谦道不及，康王接邀几人坐，召来小厮拿来茶果。不久小厮便奉茶水，又盛果盘至，康王便道：“三位先吃些水果压着，酒菜马上便好。”三人忙声应着，康王又指师献，虚中乃介绍于二人，其人闻声忙起身见礼。康王听后，乃呼小厮于书房拿一拓片。接又称赞其人重名节，守情操，为官清廉，薄赋安民，宽济贫寒，是有名望。师献起身言说惭愧，称自无才，空空误国家事。
时小厮至，乃交康王一拓片，康王接来，又称来师献好文采，乃道：“自途过黄河时，于禹王祠中见一铁犀，其背有《镇河铁犀铭》，书者留名，与德济同。小王便相应一人。”接与拓片与三人看，其上道：“百变玄金，溶为金液。变幻灵犀，雄威赫奕。填御堤防，波涛永息。安若泰山，固若磐石。水怪潜形，冯夷敛迹。城府坚完，民无垫溺。风顺雨调，男耕女织。四时循序，百神效职。亿万闾阎，施之衽席。惟天之府，惟帝之力。尔亦有庸，传之无极。”虚中、洪皓观后，亦就称好。师献见乃言不过妄自涂墨罢，又道：“当日游历此处，逢友当地为官，便行拜访。却时正其所修堤坝完工，一高人名石矩与其言：‘铁在阴阳五行之中属金，金为水母，故金能制水。犀是神牛，牛喜耕田属坤畜，坤在五行之中为土，土能克水。铸造了一尊铁犀，安放在黄河南岸，可以镇黄河泛滥。’友人所闻遂嘱咐工匠制一铁犀，又将禹王祠整修，将铁犀置其中，当日邀我作一文要刻于铁犀，这便推脱不得，于今让王爷见笑。”
四人再谈，便见小厮来与康王言宴席以好，康王便邀三人于厅中，招呼几人分次便坐。接酒菜上桌，自不乏美味，犹是一些虚中所不识。又席间自不免说论，康王乃道：“以与金协议，金人应今日就行北去，朝内已经议定以我五兄素，代与我随行金人，恐是一时难回。”三人言是，洪皓道：“亲王为尊贵，亦有之责任，前享之常人所不及之荣贵，今担常人所难想象之重任，亦就常理。”三人称是，康王再道：“今日得报奉宁军承宣使种将军率西军之精锐秦凤军，约三万人已至东京近郊。故而种少保乃上书皇兄，要种将军率部尾随金军之后，俟其半渡而击之，消灭宗望所率之军，以绝后患。朝中李少卿亦建议效澶渊故事，护送金军出境，暗可密告诸将有机当纵兵追击。”虚中道：“此议甚合理，金人厚载而归，辎重既众，驱虏妇女不可胜计，气骄甚，击之决有可胜之理。”
康王闻乃叹道：“却是皇兄偏听信吴敏、唐恪、耿南仲之言，派人于黄河边上树立大旗，严令军队不得过大旗追赶金军，否则一概处死。”闻者皆为叹息，虚中乃道：“我听闻种少保于今日又上书议集大军驻屯黄河两岸，以防金军再次渡河，预为防秋之计，官家乃准奏施行。”洪皓于此言道：“此般为好，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却康王道：“你们有所不知，午后吴敏、唐恪、耿南仲等人呈言反对，其以宋金以然结盟，金军定为不至，此般行为乃白白浪费巨大军事费用，皇兄又令诸军折返。”洪皓即乃怒道：“真是书生误国，文人乱政。此些当乃纸上谈兵，焉知金人虎狼，此番是乃一路于我阻于太原，又西军至，方无此亡国之祸，若不守于黄河，金人再此南下，当无幸事。”师献闻乃道：“是也，东京自古为四战之地，不及长安、洛阳被山带河，沃野千里。汴京周围无山岭险阻，又近黄河，保障唯一之法当乃用兵力补足，集重兵，城里城外连营设卫，以代替山河之险。却战时自可，平日大量兵马云集京师，时间一久，国家财政开支负担沉重，百姓困于徭役，他人之虑亦有道理可言。”
洪皓当即驳道：“人当先来后到，事态当有轻重缓急。此番金人虽退，却难保不再南下，其以一纸盟约言事，我宋可持从，亦或金人可久行。此观不过缓兵之计耳，金人割我太原、河间、中山三镇，下次南下，当无后顾之忧。一旦其兵呈黄河，又一部拒我西军于潼关，那我何以抵御。”众闻之，皆以为然，独虚中道：“今天下大患，或在戎狄，而内在兵。是有天下六分之物，五分养兵，一分给郊庙之奉、国家之费，由此国何得不穷，民何得不困？”洪皓又驳之言何至于此，虚中乃道：“此以禁军按中等计，每人每月约料钱五百、粮食两石五斗、春冬衣细绢六匹、绵十二两、随衣钱三千，此方正俸，此外凡三岁大祀，有赐赉，有优赐。每岁寒食、端午、冬至，有特支，特支有大小之差。亦有非时给者，戍边季加给银、鞋。当逢战事，譬之如今，须给予御甲钱。而历复平方腊之需，与女真银钱事，又今日使金人退兵，亦须之钱，却此国库内帑皆空，便如此养此十几万众。”
三人所闻皆惊骇之国困如此，洪皓再道：“叔通此言确系考虑，却金人以与我为邻，如虎狼酣睡一旁，此火烧眉毛，且只可顾眼前，解决燃眉之急。至于士卒之响钱，可寻他法。”虚中不待其说罢，言道：“须何法可寻，安取榨民之脂膏，或取财地下，民受花石纲亦然苦甚，还日提防金人虐家。如若行此法，当宋江、方腊再起，彼日军中缺响，朝廷可用何师平之，又之军队哗变，国可不复。”洪皓所闻驳道：“却金人南下，直取黄河，再围汴京，国又可撑几时，安能复之。”二人相持不下，自便不语。便康王言道：“金人戎狄环外，府库贫瘠于内，此国势危如累卵。二位先生之忧，皆合于情，且无双全之法。依之小王拙见，现先行看，当日后如何，再行取法。”
三人所闻乃言如此，康王请于诸人食餐，笑言莫要便凉，便不好吃。余人起筷，康王呼小厮盛酒，所上之酒，于青铜壶内。虚中见之，乃道：“古者仪狄作酒醪，禹尝之而美，遂疏仪狄。而杜康作秫酒，历朝各不乏美酒。以至夏禹时算，酒已有三四千年之史，中原盛哉。”康王言是，接道：“如《礼记·礼器》篇言，宗庙之祭，尊者举觯，卑者举角。此方春秋时行，至今乃久。”洪皓乃瞧盛酒之器，一时方问虚中道：“史载一升曰爵，二升曰觚，三升曰觯，四升曰角，五升曰散，六升曰壶。叔通所见，此器应为何。”虚中猜三四次，皆非正确，康王见之笑道：“此器乃仿春秋之酒器，名当虞侯政方壶。”虚中笑言今日见之宝物。接洪皓持壶盛酒于青铜杯中，又问虚中可识此杯，虚中自不识，乃道：“此器当为爵，却不知何时何名。”康王闻之笑道：“此器实乃爵，是仿商时，名唤饕餮纹爵。”虚中听之，乃康王博学，康王笑道：“自本也无趣于他，只是父皇喜欢，自便请于工匠仿做。”
后三人再谈别事，时近夕下，便辞要归，临行康王于赠虚中些青铜古器，虚中言谢。康王笑道：“小王记于唐时，回纥使者缅伯高携天鹅供奉，却途中天鹅脱笼而飞，只余鹅毛。其思前想后，乃将鹅毛以绸布包之，上题一诗道：‘天鹅贡唐朝，山重路更遥。沔阳河失宝，回纥情难抛。上奉唐天子，请罪缅伯高，礼轻情意重，千里送鹅毛！’忆起夫子云：‘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今与先生为君子交，且无珍宝相赠，就此器物，如之鸿毛，望莫嫌轻收之。”虚中行礼言实以贵重，接于收下，又自行礼乃辞。至家虚中便嘱咐小厮以做锦盒藏之。
再过此日，当乃清晨，虚中一家正逢朝食，便闻范正平、吴激、洪皓至访，虚中便迎以堂内，但见洪皓携幼子作揖行礼，虚中诧异，乃问故。吴激问可忆当日之事，虚中相问何日，吴激道：“当日喝光弼乔迁之喜，当为相议，此子用谁所取之名，当为谁人义子，今此子名取遵，父当为你。光弼算今吉日，邀我与子夷同为证。”虚中见推脱不得，便乃守礼，又引于后堂，于家中人一一引见，洪皓代为行礼，又叩拜于母。母亲自为欢喜，邀乃众人同进朝食，又取与美酒相饮。不久乃闻康王谴人送礼，众人便为收下，礼谢于人。
几人吃过，当是欢喜，洪皓乃言今双喜临门，众人问故，洪皓道：“幼儿拜父，我为叩母，当为一喜。此第二喜是为贺我乔迁之喜，午后便请诸位光临寒舍。”众人相贺，话谈乐事，午见方离，洪皓再邀约午后，众人皆应。虚中于送众人离，便谴小厮为洪遵置办一玉，又与备礼，午后便行。零客书此，乃慕其友情，又感康王之魄力。故而诗叹：
世逢相识天做指，人遇相知情主为。
莫使浓甘若醴香，淡水之交缘君子。
欲当下事如何，君尔瞧看下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