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回来了,还不让他赶紧滚进来!”
平南王世子林长庚相貌平平无奇,没有继承到平南王俊朗的百分之一,就算是丢到人堆里,怕是也找不到。
林长庚大大咧咧的进来以后,不以为意的向灼灵与巴林孟和颔首示意,之后便要拉起来跪在地上的二夫人。
二夫人什么也不说,只看着林长庚默默地流眼泪,眼角还不停地向灼灵那边瞟。
见到如此阵仗,林长庚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样冷的天,母亲怎么跪在这里,难不成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了母亲不快?”
“南疆圣女也太过嚣张了一些吧,这是燕国的平南王府,可不是你们南疆的皇宫。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圣女如此做法,到底是打我们平南王府的脸面,还是想打燕国的脸面?”
平南王本就为灼灵刚才的质问心虚不已,现在看自己的儿子这般无礼,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里面重生一次。
这下灼灵可被气笑了,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巴林孟和就拍案而起,云十安抽出佩剑,将刀架在了林长庚的脖子上。
林长庚虽然也在军营中历练过几年,可他的动作招式都是花拳绣腿,哪能跟常年浸淫兵营中的云十安相比,没反应等他反应过来,云十安的利剑就已经刺破了他的脖子。
“跪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世子,怎么敢在圣女面前如此跋扈张扬?若是你再敢口出狂言,本将军的刀剑可不长眼。”
巴林孟和自幼就是被人捧在手心上,夸着捧着长大的。除了在灼灵那里,他还是第一次受人如此轻视。
“看来平南王府也不过如此,既然你们燕国如此无礼,觉得我们北狄不值一提。那本王子看我们两国之间既定的盟约也不必做数了,明日本王子就去乾清宫去见一下你们燕国皇帝。问问你们皇帝这是什么道理?”
灼灵走上前去,一个巴掌扇过去,将那世子打倒在地,灼灵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这一巴掌下来,力道可不小,林长庚半张脸都红肿了起来。
他碍于云十安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一把刀,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生生的接了这一巴掌,不敢有什么过激的言语。
“凤阳郡主自小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你不知道?本宫今日就是打了你的脸面了又怎么样,于南疆,本宫是君,你是臣,于燕国,本宫的是正一品凤阳郡主,你不过是从四品的平南王世子。对了,还是不得舅舅喜爱,被皇室厌弃的世子。别说打你一巴掌,就算本宫今日杀了你,你信不信,舅舅也不会动本宫的一根毫毛。”
二夫人心疼地不停绞着手帕,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唇色失血变得过分的苍白,可她不得不承认,灼灵说的每一个字都十分有道理。一个是备受宠爱皇帝亲侄女,南疆圣女,一个是与皇帝争夺过皇位,被新帝厌弃的王爷,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林长庚双眼通红,不敢说话,虽说满腹牢骚,却再不敢明面上跟灼灵硬杠,只得把这一分怒气埋在了心里。
灼灵冷冷地看了林长庚一眼,平南王曾经也风光一时,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窝囊玩意儿。她把藏在她身后的林丹姝给拉了出来,林丹姝唯唯诺诺地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长庚,满眼希冀,可她只看见一双冰冷的眼睛,那双眼睛充满了厌弃和排斥,可唯独没有一丝的温暖与心疼。
“世子爷,来认一认,这位姑娘你见过吗?有没有觉得这姑娘看上去很是面熟?”
林长庚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那个矮小瘦弱的姑娘,只一眼,就收回了眼神,这样腌臜卑贱的人,他堂堂平南王世子又怎么会认识,这位南疆圣女可真是脑子有毛病,不知道从找来的脏丫头。
“这种烧火丫头,后厨多的是,本世子怎么会认识一个烧火丫头?”
那一瞬间,她如坠冰窖,这么多年来,她自己告诉自己,兄长不来寻她,许是军营太过忙碌,又许是二夫人使了阴谋诡计,让兄长找不到她的踪迹。可她从未想到,这些年来兄长对她的忽视,也许真的是因为不喜和厌恶。
“世子爷再仔细认一认,看这位烧火丫头眉眼中是不是跟您有几分相似啊?”
虽觉得荒谬,但碍于灼灵的淫威,不得不再仔细地看了那丫头一眼,不过这一次,林长庚的确是怔住了,这个丫头虽衣着简单,蓬头垢面,但眉眼中的确有几分熟悉。
林丹姝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糯糯地说了一声:
“哥哥,是我,姝儿。”
对了,姝儿,那个从小就被他有意无意忽视的妹妹,他唯一的,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母亲体弱多病,他一直都被养在二夫人的膝下,二夫人待他很好,把他视若亲生,百般疼爱,可每次他去母亲那儿,母亲那里总是有一股难闻的药味,母亲总是气若游丝,又不愿与他亲近,久而久之,他也就疏远了这位亲生的母亲。
六年前,平南王妃去世,他只为他的生母流下去一次眼泪,之后,他就有意无意的选择性遗忘他的生母与他的亲生妹妹,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姝儿过的竟然是这样的生活。
比起性格乖张的林丹姝,乖巧可人的林丹锦当然更讨人欢心,就连林丹姝的亲生哥哥也是这样的想法。
母亲的早逝与妹妹的乖张导致林长庚对林丹姝长期以来处于不管不问的态度,可毕竟血浓于水,俩人毕竟是一母同胞的,此刻见到妹妹如此处境,林长庚灼灵无奈的看着他。也是很过意不去。
“你是六妹妹?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怎的打扮的跟个烧火丫头似的,是府中的下人苛待你了吗?”
林丹姝已经五年没有见过兄长了,此刻见她从小就濡慕的长兄这样轻声细语地问候自己,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姝儿没有受苦,没有受苦,姝儿看见到哥哥,就不算受苦。”
许久没有见过林丹姝,此刻一见到她,妹妹就一直啼哭不止,林长庚很少跟这个妹妹相处过,这刻简直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正当林长庚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林丹锦及时赶到,解了他的困境。
林丹锦换了一身水红色的蝶戏水仙裙衫翩翩而至,十七岁的林丹锦正是年华正好的年岁,面若桃李,娇俏玲珑。
“父王,你们怎么都来了前厅了,让锦儿好找,咦,今儿不是哥哥当值吗?怎得今儿个回来的这样早?这天寒地冻的,母亲也得跪在地上,是不是母亲口无遮拦,冒犯了凤阳妹妹,凤阳妹妹别跟母亲计较,母亲想来也是有口无心。”
俏生生的美人向来都是讨人喜欢的,更何况林丹锦还是个好看的过分的小姑娘,林丹锦一来,原本前厅里面凝重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就连灼灵都不由得舒展了眉头。
不过她一看到林丹锦身上的绫罗绸缎和头上的珠宝华翠,再回头一看六妹妹身上的粗布麻衣,头上已经掉漆的木簪,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同样都是平南王府的千金小姐,一个高高在上,享尽富贵荣华,一个却跌落尘埃,受尽白眼折磨。可是明明林丹姝才是王府的嫡出女儿,才是名正言顺的王府郡主,舅母那样高贵的女子,她的女儿怎么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舅母是鲁地世家大族的大小姐,燕国重文轻武,世家大族的势力不容小觑,更何况舅母的母家是士族之中最有威望的孙家,那二夫人不过是个家生子,家中父母都是王府奴婢,她怎么敢爬到舅母的头上。这种贱妾生的女儿怎么能爬到正室的头上,现在宫中诸皇子夺嫡夺的厉害,这个时候,平南王府宠妻灭妾,捧妾生的女儿踩着嫡出的女儿上位,估计宫里面那位早就看平南王府不爽了。
“五姐姐来了,快请坐,别傻站着了。对了,你还没见过你六妹妹吧,快来见过六妹妹,说起来,六妹妹是嫡出,说来五姐姐虽然年岁长了一些,但是毕竟是庶出,也该给六妹妹行个礼才对。”
林丹锦气的牙痒痒,心里面怪罪二夫人既然做了,为什么不做的绝一点,把她关在竹林里面算什么。贱人生的女儿果然不一样,在那种偏僻的地方还能溜达出来,博了风头无二的凤阳姐姐那儿青眼。早知如此,在她生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把她给弄死,王府只能出一个郡主,这么多年来她如此处心积虑地众人面前树立一个这么好的形象,可到底抵不过这嫡庶有别一词。如今这小贱人只是得了凤阳郡主的青眼,若是以后得了太后的喜欢,再加上她外祖家的势力,她被封为郡主就是迟早的事了。
虽说心里这样想,可是林丹锦表面上却也是不敢有什么表露,仍然眉眼带笑,俏生生地跟林丹姝问好。
“这位便是父亲常常提到的那位六妹妹吧,说来你小的时候我也是见过你的,只不过妹妹你常年体弱多病,见不得人,姐姐这才一直没能好好与你相处。现在看妹妹神色如常,面色红润,想来也已经是大好了。”
林丹姝已经多年没有与人接触过了,这些年来她都处于一个较为封闭的环境里面,少与人交谈,除了她的婢女之外,她再没见过其他人。如今见这样一个落落大方亭亭玉立的庶出姐姐现在她面前,她又自卑又难过,只能呆呆地躲在灼灵身后。
见林丹姝这样自卑怯弱的样子,林丹锦在心底送了一口气,虽说没能杀了这个小贱人,可关了她五年,也几乎把她给毁了。
“见妹妹这一身衣裳,怕不是底下的人苛待了妹妹吧,想来也是母亲御下不周。一来妹妹身份尊贵,母亲这个做庶母的也不好多横加管教,好来妹妹身患恶疾,又喜爱清净不爱见人,咱们也不该贸然打扰。这才让底下的人奴大欺主,竟然让妹妹穿这样的衣裳来见客人。母亲,您也不多管管下人,您看看,下人是怎么做事的,说来也是您平日里太过于惫懒,这才让底下的人钻了空子,让咱们王府的嫡出千金受了这样的苛待。”
二夫人在一旁也连连称是,就是说是自己平日里疏于管教下人,这才导致六姑娘的食不饱腹。
胡总管这个时候也及时赶到,把罪责全部揽到自己的头上,说是自己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克扣了六姑娘的月例。平南王当场就发落了胡总管,既然人家已经把家事处理妥当,灼灵也不敢横加干涉。
一来她现在毕竟是以南疆圣女的身份拜访燕国,若是对大燕王室干涉太多,反而会引得别人非议。二来,毕竟平安王是他的舅舅,也算是她的长辈,有母亲那一辈的情分在,她也不好太拂了舅舅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