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些了。”费鹫手里端着半碗药汁返回房间,“一点益气补血的药,应该会对你的伤有帮助。”
“你……为什么……一定……一定要救我?”
费鹫微笑起来。
“说不清楚,帮助一个遇到麻烦的人,不需要什么理由吧?我是这么觉得,既然上天让我碰到你,而我又正好有能力伸出援手,那我就该力所能及地做点什么。”
这么单纯的想法,如果出现在小孩子的身上,倒也算是天真可爱。然而现在说出这种话的人,偏偏是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就难免显得过于幼稚了。
江湖上恩将仇报的事可不少,没准你刚救了一个人,他回头就会捅你一刀。
“可笑的善良!”
费鹫听到后愣了一下,又过片刻,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啊,你说得对,确实是挺可笑。那么我这可笑之人煎熬出来的药,你肯喝吗?”
费鹫端着药碗靠近过来。
“人很可笑,药却不可笑。我正好需要,拿过来吧。”
——
袁东宇居高临下,于山巅之上俯视跃龙涧。
“风景很不错嘛。哦,那里很适合钓鱼,秦家那群只会打铁的痴傻家伙,倒是挺会选地方的。算了,想钓鱼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辨别清楚方向,袁东宇纵身跃下,迅速地接近那一大片院落。
大门和围墙都很破旧了,只有门框上的匾额,仿佛新打造的一样,“炽谷”二字映着阳光熠熠生辉,分外夺目。
袁东宇站在门外朝里面瞅了瞅。
院子里面空荡荡的。
“喂,有人在吗?秦竟,我来了,还没死就出来迎一下啊。”
许久,院子里静悄悄,完全没有人露面,更无人应答。袁东宇把半开的门又推开一些,小心躲开蛛网和灰尘,走进院子里。
不可否认,秦家曾经盛极一时,然而如今的秦家已经大不一样了。
袁东宇认识秦竟的时候,秦家就已经只剩下两个人了,就算后来再买一些丫鬟仆人作为服侍,也不会很多。比起曾经那个炽谷的繁盛,可以说如今秦家已经凋零到了极点。
匠铸师又都是痴迷打铁的疯子,有时候为了制作一件兵器,几天几夜守在铸造坊内,也不稀奇。所以指望有人听到声音出来迎客,还不如自己直接开门走进去更方便一点。袁东宇之所以站在门外吼那么一嗓子,纯粹是出于礼节。
“秦竟?秦遂婴?有人听得见吗?”
袁东宇一间房子一间房子找过去,都是空的,看痕迹似乎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直到他即将放弃,才终于见到了活人。
“哎哟,终于有个能喘气的了,快带我去见你们家主。”
“青丝白发袁东宇。”
袁东宇神情一正,不复轻松的模样。面对身份未明的人,提高戒备是必需的。
不管是下人还是秦家父子,炽谷的人都不会这么称呼袁东宇,所以只听这么一句话,袁东宇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是出身炽谷。
事实上,当那人转过脸,就更加验证了这一点。
因为房子里的人,正是在岩城曾经与袁东宇,有过一面之缘的刀客,那位名刀“昼”的持有者。
“你怎么在这儿?”
“跟你一样,我到这里找人。”刀客说。
尽管对方没有明确指出,他究竟在找什么人,袁东宇也能猜得到。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冲秦家人来的,谁会没事出现在这样的荒山野岭。
“可惜来迟一步,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据我所知,跃龙涧不久前还住着人呢。”袁东宇一边毫不见外地坐过来,一边随意地问,“咱俩也算有缘,这样也能碰到,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公平起见,是不是也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名刀“昼”桌子边靠着,桌子上放在一包肉干和几件衣服。以及一张略显腐朽的床。除了那些,就只剩这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长凳了。
袁东宇猜测也许桌子和床本就属于这房子,只有长凳是这刀客自己搬进来的。
眼睛简单扫过房间内的各个角落,再回到原处时,袁东宇发现,刀客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冷冰冰的样子,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怎么,莫不是你的名字很难听,所以不愿意说出来?”袁东宇戏谑道。
“熊高。”
上一位众所周知的昼夜双刀之主,是那位涼宗圣武皇帝驾前的大将军熊延,所以名刀“昼”落在姓熊的人手里,大概率是成了家传之物。
这让袁东宇不禁联想,当初那位背着名刀“夜”的人,是不是也姓熊呢。
嗯,不错,很有可能。那么……求证一下?
“很多年前,我见过另一把刀。”袁东宇故作神秘低声问,“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熊高,咱们也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熟人了,你就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或者弟弟什么的?”
“你见过夜?!”
熊高不答反问,他的目光顿时锐利。
“它(他)在哪?”
“那谁知道,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我自幼就在江湖上飘,每年都要见不少人,有的人见一次就匆匆别过,说不定这辈子都再难遇到。这个江湖太大,不是所有人都跟咱俩似的,还有第二次遇上的机会。”
看得出熊高很不甘心,也很无奈,因为他知道袁东宇说的是事实。
有些人一别经年,就再无音讯,纵然是死在了哪里也半点不显得稀奇。
“你还没说呢,你有兄弟吗?”问着话,袁东宇突然想起些什么,“也不对,年龄合不上。仔细想想,我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他就比你现在看起来要大一些,现在的话……没准是你的叔父之类的。”
熊高截住袁东宇的话。
“我没有兄弟,更没有叔父。那个人是熊家的耻辱,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把熊家的刀夺回来!”
“别做梦了。我遇见夜的刀主时,他正跟着一位真正的高手鞍前马后。同样掌握名刀,那位可跟你不一样,与我对上胜负也在五五之间,你嘛……”袁东宇又把熊高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翻了翻白眼道,“算了不说了,真相太残酷,你还是不听的好。”
这话实在比嫌弃或者唾骂还要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