沣县,云间客栈门前,一群衙役在县太爷的指挥下堵在门口。
“给我把这坑人的黑店封了!”县太爷气势汹汹。
“周胖子,你发什么风!”黄姨娘站在门口掐腰指着县令的鼻子大骂。
“茜娘,你别怕,为夫这就收拾了这伙贼人救你出去。左右!姨娘被贼人要挟,你们速速上前,解救姨娘出来!”
“周胖子!你才被要挟了呢!你全家都被要挟了!老娘清醒得很,就是不愿意再在你府里待了!银子老娘也还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茜娘,你怎能如此说?我们好歹夫妻一场……”
“呸!什么夫妻一场?谁不知道你见一个爱一个?”
正僵持着,金掌柜上前,在黄姨娘身后低语几句,黄姨娘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周胖子,你听好,我可不跟无胆之辈,你若是还想要我,那就单枪匹马随我进来,你若是无胆鼠辈,就不要来纠缠,我还能当你是个守诺丈夫!”
县令嘿嘿一笑。
“你叫我自己进去我就自己进去?是不是那些歹人叫你这么做的?在下忝(tian)为一县父母,岂能立于危墙之下?”
“茜娘,你就跟我回去吧,我周某人好歹也是个县令,高低不比这客栈里的破落户小白脸强?”
“你说谁小白脸?!”黄姨娘气得就像冲上去打人,好在被身后的金掌柜拉住了。
黄姨娘深吸了两口气,重整心情。
“姓周的,你若敢来就来,不敢来就滚蛋,本姑娘没时间和你在这儿废话。”
“茜娘,本官也说了,叫你乖乖跟我走,我不为难你那相好的。”
“茜娘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你那相好的想想啊?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你那相好的若是知道为了你这么个烟花女子,得配上自己的家产甚至是性命,你说他还会跟你好吗?听老爷的话,老爷不会亏待你的。”
“当然,如果你不听老爷我的话,这客栈会发生什么,老爷我可就不清楚了。”
“你!”黄姨娘杏目圆睁,一只手点着周县令,显然是气得不轻。
“县令大人不愿意进去说,那我只好当着大家的面儿把话讲清楚了。”文瑶从客栈里挤了出来,双手抱胸,看着那矮胖中年油腻男人。
“周县令的牢房里,还关着一块大石碑吧?”
县令的脸色顿时一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
“县令大人,天降石碑到底是祥瑞还是示警,全凭碑文说了算,贵县牢房里那一块是凶是吉,想必县令大人比我清楚。”
“闭嘴,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那日屠大爷负碑请罪,大家伙儿可都看在眼里,小女子侥幸,也有所耳闻。”文瑶丝毫不为所动。“更何况,那块石碑再长下去,怕是要藏不住了吧?”
县令脸色铁青。
“是你?是你搞的鬼!”
“我不过一弱质女流,哪有那个本事让石碑越长越大?那岂不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女?县令大人竟把如此罪名安在我一个小姑娘头上,还真是……”
心思歹毒啊,围观群众如是想。
“妖女,那石碑越长越大,若不是你使了妖法,还能是什么?”
“是什么贵县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我怎会清楚?我……”周县令忽然看见周围百姓的眼神,有愤怒,有嘲讽,有冷漠,却没有一个人为他不平。他心里忽然一阵慌乱,难道自己的县令,这就做到头了吗?
“你们都在干什么?还不快去把这个妖女抓起来?”周县令吩咐身边的衙役。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动手。
“县令大人,我劝你还是赶紧带人回去,好好想想如何保住你县令的位子,黄姑娘已经和你两清了,以后她的事就不劳贵县操心了。”
周县令咬牙。
“黄茜娘到底和你有何瓜葛,你要如此维护她?”
“茜娘既然托庇于我娘亲,自然就是我们家的人,既然是我们家的人,我自然要照顾一二。诸位差爷,我们娘俩在镇上讨生活,原本不欲与人结仇,今日诸位差爷高抬贵手,来日若有我们帮得上的地方,请千万不吝开口,我们客栈虽然不大,还是有些人手的。”
哇!姜姑娘好帅!黄茜娘顿时变成了星星眼。
县令闹了个没脸,撂下狠话带着一众衙役离去,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迎上来道贺,文瑶应付了他们,狠狠瞪了黄茜娘一眼。
“跟我来。”
黄茜娘心情很好,福了一福就蹦蹦跶跶跟在跟在文瑶后面,后面还跟着金大福。
“你想清楚了?”姜蛮手里不停,刻着些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回夫人,您和小姐走后第二天,黄姑娘就来了,一直在这里做活。”
“那周县令呢?”
“近几日周县令每日都会来这里,前几日还是好言劝说,也动过派人趁夜闯进客栈把人劫走的念头,不过都被伙计抓起来送官了。”
“原来如此。那么,你到底想明白没有?”
“我……我还没想好。”黄茜娘低着头,有些局促地搓着衣角。
“但是我想过了,若我就这样碌碌无为,那我到底是修道还是不修道根本就没有区别,但是如果我修道了,那么至少在我有了想做的事的时候,可以尽力而为,而不是望而却步。”黄茜娘扬起笑脸。“我不想有什么遗憾,所以我想修道。”
姜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可知,修行中人过得未必比凡人轻松。凡人虽然烦恼众多,但大多都是能够自己解决的烦恼,而修道中人,一辈子可能遇到的不可逾越的大山太多太多。而且修道中人天生欠这片天地一份因果,活得越久,欠的债就越多,所需要经历的苦难也就越多。”
姜蛮幽幽叹了口气。
“而且,即使你想修道,也不必跟着我学,毕竟我这一门,总要比其他人艰难些。”
“我想跟着夫人修道。”黄茜娘的脸上显出几分郑重。“若说是为什么,大概就是我们黄鼠狼的直觉吧?我总觉得夫人你们是不同的。”
“即使这份不同未必是好事?”
黄茜娘点了点头。
“我做的决定,不会后悔的。”
“那好吧。”姜蛮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门下第……”第多少来着?
“算了,不必管那么多,总之你就算是我的弟子了。先跟我来,我有些活计要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