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把雪松的分支统统削掉只留主干,直径近半米高的雪松主干,每一棵都接近两千斤重,但这对传世境来说只是小儿科,每个人肩上都能托上三四棵飞回去。
如此往复十来趟,陈野选址建房的地方已经堆起了一大堆树干,雪松特有的清香洋溢在四周。三人托着粗长的雪松在空中飞过,这么大动静引得许多人前来围观,一听说陈野要建房大家纷纷加入了队伍,锯木的锯木,打刨的打刨,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吕毅卫龙等人也闻讯而来,陈野看着这么多人不请自来帮忙,高兴之余又心中万分烫贴,这就是家的感觉啊。
回到耶老星的太掖与天白在空中时便看到了下方一大群人在忙碌着,天白不禁好奇道:“皇叔这里挺美的啊,那些人在干什么?”
太掖道:“看样子是在建房子,你想去看看?”
“看看吧,我还从没见过房子是怎样建起来的。”
当两人的身影从天际落下在众人面前时,大伙先是一愣,继而急忙上前见礼。
“见过主宰大人。”
“不必多礼。”太掖丝毫没有主宰的架子,对着众人和煦一笑,然后错开一步露出身后花容月貌的女子道:“这位是我的小侄女,大家称她小白即可。”
洪语墨离等人一见这女子纷纷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是你!”
天白看到吕毅觉得有些眼熟,很快她就想到了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俏脸转寒道:“是你们!”
这时,她也看到了边上的陈野,不知怎的就是心头一跳,那日梦中的场景又浮现出来,那张在雨中淋湿的脸是那么的清晰。
陈野之前就听利长老已经说过主宰与虚宇帝王是两兄弟,所以他对天白再次回到这里并没有太大惊讶。但再次见面,他心中不禁荡起一丝丝涟漪。他想起在白帝考验中出现的她,一身白衣胜雪,宛如戴望舒《雨巷》里撑着油纸伞的丁香一样的姑娘,她本身就是那七年的摆渡时光里最为美好的一幕。
“你们认识?”太掖本欲离去让年轻人说说话,见状不由顿住脚步好奇地问道。看样子他们不止认识,还有些过节的样子啊。
“皇叔,你要替我做主!上次我本想去矿星杀星兽,是他们在虚空中伏击我!”天白像找到靠山一般指着吕毅几人气冲冲道,一秒钟就把众人心中美好的形象打碎。
吕毅洪语等人面面相觑,谁想到在虚空中随便拦个人就拦到了帝国公主,而这公主还是自家主宰的侄女?这么说,主宰大人也是皇族?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见主宰大人看过来,陈野轻咳一声,道:“这个我之前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这真的是个误会。”
陈野一开口,天白的气焰反而降了下来,转过头不再说话。
“吕毅,你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太掖道,表情十分平静,他相信耶老星之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去伏击一个女子。
吕毅神色羞惭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还诚恳地向天白道歉。
其实天白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怪不了他们,再弄出来反而大家都不舒服,当下大大方方道:“好了好了,本姑娘也不会放在心上,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小白,你们年轻人玩吧,想到处走走的话让他们带你去,把这里当家就行。”太掖微笑道。
天白一脸乖巧道:“谢谢皇叔!”
太掖摇头轻笑,转身离去。
众人见到主宰离去,纷纷回头捡起之前的活继续干起来,一下子就把天白落下了。见大家都有事做,她有些无聊起来,踱着小碎步左瞧瞧右瞧瞧,不知不觉来到了陈野身边。
陈野这时正在一块块钉起木墙板,冷不防抬头就迎上了天白的眼神,他咧嘴笑道:“怎么,公主殿下有兴趣来玩一下吗?”
本来陈野只是说笑,却没想到天白当真撸起袖子蹲了下来道:“怎么弄?”
她蹲下的位置离陈野很近,陈野闻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雅香气,不禁有些心旌摇曳,连忙道:“这种粗活不适合女子来做的,还是算了吧。”
让帝国公主来帮他建房子,他怕主宰知道会把他打死。
“要不你带我去转转吧。”天白也没有坚持,她现在穿着长裙确实不方便。
陈野为难道:“这,可我这房子……”
边上的墨离道:“去吧去吧,我们来弄就行,保证今天帮你盖好。好好带我们美丽的公主殿下去看一看耶老星的旖旎风光。”
陈野本想拒绝,可抬头一看天白,见她那闪亮的眸子正看着他,里面满是期待之色,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小城里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一路走去,陈野一早跟这里的居民混得很熟,可以清楚地叫出这间屋子住着什么人,那家主人是怎样的热情好客。在两人行走的过程中,遇见的人纷纷跟陈野打招呼,有的还叫他晚上过去吃饭,有的则叫他上门尝一尝刚从海里新鲜捕捉的鱼。
这里生活的人笑容都是发自于内心,民风淳朴,都是良善之人。
陈野觉得,整个耶老星上算不上好人的也就齐长老一个。
天白一路上被人夸了许多次“长得如天仙一般”,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幸好越往后人越少,他们走到了一望无际的麦田前面。
上一季的麦子数月前已经收割完成,这时的麦田显得有些荒芜。陈野指着麦田道:“秋天的时候,我最喜欢来到这里,看金色的麦浪在风中起伏,香气扑鼻而来,那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麦浪是什么?”天白疑惑道,一脸向往的陈野似乎在说着什么美好的事物。
陈野呼吸一窒,他忽略了一件事,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会知道麦浪是什么东西?
陈野斟酌了一下词汇,道:“这么说吧,麦浪只是一种形容,麦子知道吗?就是做面包和面用的原料,春天的时候播种,夏天的时候会结出麦穗,秋天的时候就会变成金黄色,沉甸甸的麦穗在风起的时候起起伏伏,就像浪花一样。”
天白茫然摇头:“不太懂,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看看。”
两人飞到一座高山之上,看着绿色的大地延伸向天边,高大的树木在风中沙沙作响,天上飘着几缕淡淡的云,两人陷入了沉默中,唯有衣袂在风中纷乱。
陈野闭着眼睛,感受风把远方泥土和海洋的芬芳带来,冲击着他的身心,一时之间心里一片空明。
“自从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地方。”
天白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白皙的侧脸有种惊心动魄之美,只可惜陈野没有转头看。
“你家在哪里?”天白看着他问。
陈野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充满了茫然之色,整个人瞬间变得伤感起来,“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天白觉得陈野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变得很奇怪,不禁追问道:“很远是多远?”
陈野收拾了一下心情,俯瞰原野上宛如波涛起伏的林海笑道:“也许我这辈子也回不去那么远。”
“还有这种地方?”天白被勾起了好奇心。
“有,虚空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不知道,也许某个地方就隐藏着一个你所不了解的世界。我以前从来不敢相信自己能不依靠外物飞行,甚至在虚空中翱翔。”陈野唏嘘不已道。
“那现在不能横渡虚空回去吗?”
陈野淡淡道:“不能,因为我也不知道路在何方。”
听他这么说,天白在同情之余不禁想到自己有家不愿回,相比起他,她却没感到幸运多少,银烛秋光冷画屏,深深宫阙,寂寂年华。虽有个疼爱她的父王,却没有可以说得上话的人。正是高处不胜寒,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出生在寻常百姓家。
钟鸣鼎食的生活只是彰显地位与权力的把戏,对她来说实在无半点意义。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看着慢慢暗下来的天色,陈野道。
天白却敛琚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上,道:“再等等吧,在这四野无人的山上看星星应该会很美,我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父王一直不让我离开帝城。”
陈野也坐了下来,“你身份尊贵,在外面不安全。做父亲的哪个不把自己的女儿当作心肝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
“说得好像深有体会似的,难道你也有女儿不成?”
“那倒没有,只是见得多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慢慢地,纯净的天空中冒出了无数星辰,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星辰宛如万家灯火倒挂在苍穹这片海洋之上,这片夜空因为星辰而闪耀,因为星辰而引得无数人仰头观看。
清风徐来,山上的两人把头枕在大石上,仰面看着满天星辰,看着看着,两人的眼里仿佛落满了星星,在暗夜里闪闪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