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我随着老人和马儿停下脚步,有礼貌的点了点头。
“吃饭了吗?”他又问。
“还没有,主要是还没想起要吃些什么。”我挠了挠头,作思考状。
“不如来我家吃好了,我家就在前面有一个客栈,有吃有住。”老人伸出手指了指西北方向。
我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确认出门的确带了手机,就跟着老人前行了。
走在路上,看到两旁大概都是同样的建筑。要么是复式三层小楼要么就是极具族人特色的砖瓦房,建筑物上都画了神兽和牛头之类的东西。虽然看起来油漆格外鲜亮,就像是刚刚刷上去的一样,但那种隐藏在图腾深处的文化痕迹却不得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
不过,和其它地区的乡村有差别的是,这里分外的干净。柏油路就像全天24小时都在不断的被冲刷过一样,看起来油亮油亮的。砖瓦房则大多是居民自己住的屋子或是类似于“小卖部”的地方,而它们的货架就摆在门外,看起来都是一些饮料和具有民族特色的饰品,而一般最下层的货架则上架地图居多。
我走在路上尽情的享受着这与城市不一样的一切。这似乎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个道士进行修炼的地方。
这么想着,也越发的觉得这赶着马儿的老人格外的仙风道骨。满头青丝,反倒显得一尘不染。衣物虽然老调、破旧,但却干干净净,甚至让人觉得那些类似划痕的破旧就是经常洗衣服造成的。
我递出一只烟给老人,自己也点上了一支,问道:“您今年多大岁数?”
老人听罢扭过头来,接过香烟,注视着我,“七十岁了,还小着呢,哈哈哈。”
这让我着实感到一惊。明明看起来就是六十岁左右的样子啊,居然已经七十岁了啊。
“厉害。您的身体挺硬朗,想必这地方也确实养人的很。”香烟从我的口中缓缓析出,他好像也沾染上了一丝“仙气”。
“我们这里可能未必会和你们大城市的观念一样。一是健康,二是痛快,三才是赚钱。其实我认为这样是对的,不过很多城里人倒是搞的本末倒置了。”老人说完猛吸了口烟,微微的摇了摇头,他那白色的发丝也跟着舞动起来。
“听您说话,倒是觉得不太一般,想必之前的职业是老师之类的?”
“差不多吧。诶,到了。”老人指了指眼前的客栈。
这家客栈倒是有个木制门牌,上面写着“檀香客栈”,听起来倒是让人觉得古色古香。
不过,这家客栈沿用的大概是北方古代建筑物(类似于四合院)的建筑风格,并没有用油漆画满了图腾。而让人感到惊喜又诧异的是,门口的两道“L型”渠沟的里全是活泛的锦鲤。它们在狭小的空间里飞腾、翻跃,似乎毫不介意会遭遇什么不测。
“真有趣啊。”我指着眼前的锦鲤说道。
老人微微一笑,把马拴在拴马拴上,一套动作整齐流畅。马儿也收起了它们在外面奔腾时的顽劣。随后,老人将手背置身后,似乎是在说:这根本不值一提啊。
果然,不值一提。
庭院内别有洞天。跨入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颗桃树。这两颗桃树就像是屹立在T台上的时装模特一样,既让人觉得大方端庄有人让觉得艳丽富贵。经风吹过,桃花也追随着风翩翩起舞。可对于桃树本身来说,似乎是毫不介意的,就像是人类新陈代谢的死皮,那么丢掉几朵不怎么像样的花倒也无妨。
桃树两侧和我所居住的民宿门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是四方的土地,同样是芬芳的蔷薇和雏菊。不同的是,这家客栈的屋顶没有猫,而是在庭院内懒洋洋的躺着一只金毛犬。
那只金毛犬一听见动静就睁开了眼睛。本身应该是处于熟睡的状态之中,只不过听到了熟悉的脚步中夹杂着不熟悉的脚步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又用鼻子嗅了嗅。也许是它还想再赖会儿床吧,只是一味地摇尾巴,却不曾跑过来和主人亲热。
“这家伙啊,懒得很!”老人冲着金毛犬呵呵一笑,这教训中却带着袒护的意思。
都说狗通人性,也随人性。不得不说,这让我联想到了老人平时的生活状态。
老人上前摸了摸这只大约不到半岁的狗,转过头来对我说:“评弹?可以?”
“倒是可以。虽然之前听过类似的曲调,但是仍不能听得入神。不过我个人倒是觉得喝茶、听曲,聊聊人生之类的倒是让人可以卸下心中的疲惫。”
“说的有模有样。怎么看你好像才是适合做教师职业的人啊。”他坐了下来。我看到了竹藤椅上放置了一个和老人衣服相同布料及颜色的棉垫,那棉垫上还残存着几根幼犬的金色毛发。
“哪里哪里,让您见笑了。我只是个文字工作者,搞翻译的罢了。”我不由得使用着肢体语言配合,“您可知道翻译工作?我所做的大概就是把一个国度的文化翻译给其它国度的人阅读和使用。”
“听起来倒是让人觉得此事是一件富含高尚情操的事情。你的家人是做什么工作的?看你年纪轻轻,怎么没和家人一起出来游玩?”
“实不相瞒啊,我已经没有双亲了。至于其它感情方面,还没找到知己。”
“哦。请你原谅,我提到你的伤心事了。”老人似乎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些,就立刻又把目光注视在那只睡眼惺忪的狗身上。
“对了,饭还有……”他拿出口袋里的一只满是划痕的银色怀表看了看。“还有十五分钟就好。我们这里的饭食基本上都是准点做好。”
“有劳了。”我说。
“客气了。我猜,在我邀请你来我这吃饭的时候,你也一定在猜想我是不是某个因为缺乏生意而外出拉顾客的伙计,对吧?”老人的眉毛和他的语言一样有趣。
“没有没有,绝无此意。我这人做事本来就缺乏头绪,大多时候还是随缘,不能确定和计划的事情还是随缘较好。这样的话,生活就会被自动安排好了。无论出现什么问题,只管到时再去应对就是了。”
“说得好,你稍等下。”老人站起身对着里屋的人喊上了一句。大概是当地的方言吧,我想,索性并无直接发问。不过我猜大概是拿些水果点心或是茶水之类的话。
“饭还需要一会儿,来品尝品尝我种的茶吧。”老人喜上眉梢,猜想,喝茶这种事情似乎是他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我能从中体会到那种感觉,就像是我每天不做些翻译工作就好像少了些什么。那些习以为常的事情犹如铁板留下的深深的烙印,甚至可以说直接篆刻在大脑中的绘版上,已是很难抹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长相和老人相似的年轻人走来了。看样子大约三十岁出头,应该是比我要大上几岁。他的眼睛和老人一模一样,透露着明亮和仙气,那双眉毛就像袖箭出弓一样,咄咄逼人。不过,整个五官看起来倒是标标准准,哪里都不多不少,英武帅气。
他看到了我微微点头示意,并把木质托盘放下。我看到了上面(居于左侧)有一套冰裂纹状的茶具,样式很是精美,包桨也是晶莹剔透。茶壶冒着香香的热气。而在这四方格托盘的右侧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白色盘子,上面堆满了不同样式的茶点。
“陈年普洱加上云南十八怪,请用吧。”老人示意青年离开,指了指眼前的托盘。
“非常感谢。刚才那位大概是您的孩子?”由于不确定是否是儿子,所以心想还是说孩子较为妥当一些。
“对啊,那是我的小儿子。不过,他不怎么喜欢说话,所以就让他回屋继续准备饭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