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少。”慕容兰猜出了成千染的意图。
成千染原本以为慕容兰定然要先说上她一番,那些贪财成性、见利忘义的词汇,她已经帮忙想好了。
可他却愣是一个四字成语都没说,反而瞧着十分淡定地准备给她钱。
这还是慕容兰吗?
不会白日里被她气坏了,晚上就性情大变了吧。
“这个数?”成千染伸出了手掌来。
见慕容兰没有说话,成千染默默地弯下了一根手指头,“这个数?”
“你掉钱眼里了?”慕容兰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四十两的租费,你还嫌多?”成千染不敢置信地叹道,她也算是众多奸商里讲义气的了,四十两还不是慕容兰指头缝里漏出的一些。
“我还当你说四百两。”慕容兰缓了一口气道。
成千染从衣袖里又掏出了一本账本,“还有我计算过的抓野猫的成本,你看护卫的劳务费要给的吧,还有他们的医药费,野猫最是凶了,难免有人会被抓着挠着。”
“抓到了野猫还得送到安南村,这还有车马费,我大概算了算,大约是这个数。”
慕容兰咬牙看着成千染道:“你真的只是大概算了算?我看你是在讹我吧。”
“殿下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贵为皇子,这么点银钱对于你来说,还不是手指缝里漏出的一点,我山海阁与珍禽阁关门歇业也不知晓要多久,就是之前手头上余下了银钱,也不够这样耗费的,当然是能赚一点就赚一点了。”成千染眨了眨眼,眼底露出了一丝狡黠。
慕容兰轻笑一声,将账本丢在成千染的面前,“你山海阁是买的,珍禽阁是我付的,顶多就付些工钱,怎么就能算出这么厚一本。”
成千染就知晓没有那么容易蒙过慕容兰,只露出了一个敷衍的笑容,“那……殿下的意思就是要跟我算账了。”
“成千染,你是准备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不成,要不是我,你早就是阶下囚了。”慕容兰咬牙道。
“我也十分感念殿下对我的好,可我为何会被献王惦记上呢,无非是因为我上了殿下这条船,所以才被记挂了,不然我这山海阁和珍禽阁怎么会关门呢。”成千染顿了顿,又将账本推回到了慕容兰的面前。
慕容兰盯着成千染,一字一句没好生气地问道:“你想讹我?”
“花钱买平安,怎么能算是讹钱呢。”成千染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你看万国寺那些投香油钱的百姓们,有怪那铜制的佛僧坑骗人钱财的吗?”
“你还真是脸皮厚,自比为神明。”慕容兰的腔调里多了几丝阴阳怪气。
就这么个爱钱财的女人,他当初还去找沈清秋出谋划策,准备坑他这个表弟一把,与成千染缓和关系。
看来那些所作所为压根就是白费功夫,这个女人只需要钱就够了。
“账单的事,你去找阿部报一下。”
成千染的脸上浮现出了愉悦的笑容,顺带着还不冷不热地恭维了他一句,“殿下果然是能成大事者。”
慕容兰冷笑出声,“你给我滚远点。”
“天色不早,殿下就早些休息吧,这账本你不看了我就拿走了。”成千染看着慕容兰脸色难看得紧,心中却乐开了花。
能气到他,心情愉悦。
反正是他不高兴了,她就高兴了。
不是她想要姐妹相残,实在是慕容兰说话欠揍,她又是个记仇的人。
慕容兰手心扶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成千染将房门合上,脚步声渐远。
抬手将桌上的毛笔朝着门丢去。
他都不知道他在气些什么,仔细想想,应当是在气愤成千染的态度。
在国都时,可以面对百姓的苛责,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抹黑她与慕容恒的关系。
她就那么笃定,他收不了局。
还有便是那日他说了很是难听的话,扯到了她心中的痛楚,本以为她会多生气些日子,至少也要等到他去主动示好说话。
可她呢,一副不记得前仇旧怨的模样,只想着要钱,钱就那么重要吗?
他明明记得,成千染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啊……
越想越头疼,愈是烦躁。
“殿下。”
慕容兰吓得突然从位置上跳了下来,满脸受到惊吓的模样回头看着阿部,“阿部,你怎么跟鬼一样,走路都没声的。”
“是殿下想事情认真,应当还在为安南村的事情感到烦闷。”阿部关切地说道。
慕容兰轻咳一声,点了点头,“的确是为了此事。”
“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阿部直言说道。
抬眼见慕容兰未说话,阿部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将袖中的账本掏了出来,淡定的放在了他的面前,“殿下,属下实在不知晓成姑娘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怎么觉得你更容易中她的迷魂汤,秦美然还未动手,你便急急忙忙前去告诫。”慕容兰反挤兑道。
阿部也不与慕容兰做口舌争辩,直接摊开了账本,指着最后一页的结算款项说道:“她要了一千两银子。”
“怎么可能。”慕容兰不敢置信地回道。
他记得账本上写的是六百两,怎么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千两。
待人顺着阿部指尖的位置看过去,却清晰明了地瞧见了‘一千两’三个字。
“成千染!”
阿部斟酌着问道:“那银子还给不给了。”
“给,”慕容兰咬牙切齿不已,“若是不给的话,她又会想出旁的花招来闹。”
“殿下这是被成姑娘吃定了。”阿部小声嘟囔了一句道。
慕容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先下去吧。”
第二日,成千染便安排了小黑去找鵟的踪迹,又朝着慕容兰要了一队人马待命。
慕容兰则是按照地图上所勾画的区域,命人将准备好的砂石和砖块都搬运到村中,砌墙来封锁区域。
天气炎热,众人在树下乘凉歇息时,便瞧见有一辆马车后还跟着一队人马朝着安南村而来,远远瞧着还有几分华贵,随行的侍女的身上穿着的衣料并不是什么粗制的料子。
“什么人过来了。”成千染坐在树枝上,眺望着远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安南村的人,十有八九是从国都而来,若是从国都而来的,那便是慕容恒派来的。
其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来捣乱的。
“不知,我并未收到消息,说是国都有安排人过来从旁协助。”阿部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看着马车回道。
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安南村内,马夫不知与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帘子便掀开半边。
入眼是一只葱白的手指。
“这里好破落。”明愿郡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身叮叮当当的声音,瞧着碧玺也要下马来,便阻拦道,“你就在车上坐着,帮我看着车,我听说有些刁民不知分寸,会来抢车上的贵重物品。”
碧玺只能点了点头应道:“是。”
她知晓郡主并不想让她跟着过来,可献王指名了要她一同前来,这一路上,郡主也没给她什么好颜色看,只顾着与秋实说话,一路上也没理会过她。
“郡主这是来云游的吗?”阿部远远瞧着,忍不住嗟叹道。
只见明愿郡主一身粉红色云裳,衣襟腰间都垂挂着禁步配饰,手中拿着一把团扇,无精打采地摇着。
身后的秋实举着伞,像入了蒸炉一般,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明愿郡主抬眼看了一圈,一脸嫌弃的说道。
太阳实在是晒得很,伞很巧妙地挡住了光,也挡住了她的视线,只瞧见了有侍卫在做活,并未瞧见成千染。
也不知闻到了什么怪味道,又抬手捂住了鼻子,回身看着马车,欲要上去,“继续走,等到见着了七殿下我再下马来。”
“郡主,钱晓月在那里。”秋实提醒道。
明愿郡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真是瞧见了秋实,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也顾不得这刺眼的阳光,直接朝着成千染的方向冲了过去。
“殿下去哪里了,你站那么高,是想让殿下抬眼就能看到你吗?”
“郡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成千染若有所思地问道。
难不成慕容恒还不知晓明愿郡主对慕容兰藏有不一般的心思,还是说他本是知晓的。
这有些说不通,自己的侄女与自己的对头混在一起的话,出卖他的可能性该有多高,慕容恒不蠢,这么说来,他应当是不知晓的。
刚刚又瞧着明愿郡主将碧玺留在了车上,应当是想绊住她,不让她跟着她去找慕容兰吧。
明愿郡主冷哼一声,“你管我在哪里,你要是识相一点,就离我远点。”
“是郡主自己走到我面前来的。”成千染提醒道,一个轻巧的身姿,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又上下打量着明愿郡主的着装,“郡主来便来了,穿得如此华贵,是准备在此开宴会吗?”
话音落下,身后侍卫便哄堂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