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染抬眼看着烟雨朦胧,早已不见狼的身影,只见梨花沾了血。
兴许,真的是她想得太多了。
琮北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那个人,应该还在云州才是。
先前凌空策寄来的信件上,写得清清楚楚,她又在心中侥幸着什么。
“姑娘,咱们快些回去吧,这里太凉了。”清越挽着成千染的手臂想要下山。
莫桑则是带着一群暗卫留下来收拾残局。
这些人,都是秦和颐派来的,只为杀她灭口。
成千染眯了眯眼,慕容兰也该着手给他一些教训了。
一切才刚刚开始。
皇城。
慕容添将折子丢了一地,冷着脸将茶碗打翻在秦和颐的面前。
“你这官可做得真是好啊,这么多罪证,全都参到朕的桌上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和颐颤抖着身子,余光偷瞄着慕容添的神情,声音里满是恐惧道:“皇上,此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陷害臣,臣一直忠心耿耿。”
“你忠心耿耿?”慕容添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折子骂道,“都是空穴来风,你是猪脑子吗?要是没有确实的证据,上面会将你贪污的钱财写的如此仔细,还有交易的地点。”
“朕要不是看在你这些年来,帮着填补国库空虚积极的份上,朕连面都不想见,早就砍了你。”
秦和颐瑟缩着,心知他犯了天大的错。
更没想到的是,那么私密的卷宗和账本,已经流传了开来。
到底是谁,想要置他于死地。
“秦和颐,你有想好此次如何化解危难。”慕容添脸色阴沉问道。
此时内侍正好上前禀报,说是七皇子来了。
慕容添心中烦闷得很,摆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无关的人,正好说说话,以作参谋。
秦和颐面色发白,听闻此言,更是心中忐忑,在前几日,他还在慕容兰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如今他定然会实行报复。
“臣都听皇上的吩咐,皇上若是觉得臣罪无可恕,臣无可辩解。”顿了顿,又生怕皇上真的要了他的性命,“只求皇上看在臣这些年来,劳苦功高的份上,留臣一条贱命。”
慕容兰刚一进清心殿,便听闻秦和颐如此凄惨的自述求饶。
心中冷笑,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地上前行礼,将先前的差事折子交给慕容添审查。
慕容添也未看一眼,“既然是你亲自去办的,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多谢父皇信任,儿臣才有这样的机会。”慕容兰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目光又落在了秦和颐的身上,“父皇这里看似出了些事,儿臣就不打搅,先行离去了。”
“你等等。”慕容添抬手叫住道。
慕容兰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解道:“父皇还有旁的事情?”
“老七,朕有件事,想要听听你的主意。”慕容添脸色缓和了几分,他是要对着秦和颐冷脸,可脾气自然也不好发在慕容兰的身上。
从前是可以的,如今他这老七,却是个各位上进的孩子,自然是不能随意苛责的。
“父皇请说。”慕容兰心中早有数,却不直接说破。
要装出他并不清楚此事的模样来。
“秦太傅这些年来,劳苦功高,的确是帮着天运国做了些事,可他也免不了那些世俗,犯了不少错事,而今错事全都端上了朕的台面上来,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慕容添喝了一口参汤慢悠悠地说道。
“父皇是否在顾及——要了秦太傅的性命,会惹来老臣的旁心。”慕容兰推测道。
慕容添微微一愣,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只不过此次秦太傅可是犯了不少的罪证,倒是有不少昔日的老臣,都让朕处置了他。”
“父皇的心思,儿臣难以揣测,此事恐怕也只有父皇才能英明神断了。”慕容兰干脆将锅重新甩了回去。
这种问题,看上去是只有亲密之人才能回答的。
可伴君如伴虎,若是回答出了差错,难道他的父皇会当做没听见?
慕容添微微抬眸,眼神中带着一丝狠厉道:“按照朕的意思,直接拉出去斩了便是。”
“求皇上饶命啊。”秦和颐脸色大变,急忙跪地哀声求饶了起来。
“若不要了你的性命,何以平众怒?”慕容添气愤道。
秦和颐脸色苍白如纸,“可是许多的账目,都是常家做的,与臣没有任何关系啊。”
“秦太傅,常家已经没了,还有我冒昧问一句,常家的账怎么会出现在秦太傅的手上……”慕容兰在一旁添柴加火道。
此事秦和颐是辩白不清楚的,既然都扯到了常家,他定然会被拖下水。
无论怎么说,都说不明白了,只能将他的罪证无限扩大而已。
“呵。”慕容添冷笑一声,突然咳嗽起来。
慕容兰急忙劝道:“父皇何必因为此事气坏了身子,儿臣觉得此事——不如再去问问三皇兄的意思。”
秦和颐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兰。
若是能够问询一番三殿下,他定然是有活路在的。
他可是慕容枫的左膀右臂。
“为何要问他。”慕容添沉声道。
慕容兰犹豫着说道:“自然是因为三皇兄与秦太傅交情不一般……当然,三皇兄定然不可能掺和此事。”
慕容添怎么会听不出来弦外之音,“他丢了殡葬之物,现在还在找着呢,也不知晓能找到几时,说不定等他回来,秦太傅就没了性命。”
“三皇兄辛苦,那些盗贼实在是猖狂得很。”慕容兰也感叹了一声说道,那些盗贼,可是他十分‘热心’地指引过去的,没想到成效非常。
能在必要之时,拖住慕容枫的脚步。
“那是他没用!小小的盗贼,都抓不住,还守皇陵,真是个笑话!”慕容添忍不住叫骂道。
秦和颐跪在底下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却早已思虑众多。
七皇子何时这么好心了,还在皇上的面前似是搬弄是非,其中必定有诈。
“父皇,您就别生气了,秦太傅的事情,还是先缓缓再说吧,毕竟是老臣了,父皇可是最恋旧的人。”慕容兰心里看不上秦和颐,可表面还是要做全的。
像是秦和颐这种该杀之人,若是他掌权,必定一刀就要了他的狗命。
还给他那个机会,去搞了几年的贪污。
慕容添握紧了手中的瓷杯,“来人,将秦太傅拖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求皇上恕罪,饶恕臣一命吧。”临走之际,秦和颐还不忘趁机求饶。
慕容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嘲讽之意。
“父皇,儿臣最近听闻一件事。”慕容兰蹲下的身子,帮着收拾一地的狼藉。
“你又听闻了何事。”慕容添轻吸了一口气道。
慕容兰捧着折子,微微笑道:“坊间传闻,秦太傅带了好些个人要去搜山海阁,结果被傅文给喝令住了,如今这事在百姓之间,也是口口相传。”
“竟然还有此事,这个龟孙到底犯了多少事!”慕容添也顾不上什么皇家的礼仪教养,直接开骂了起来。
“还有——”慕容兰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慕容添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催促道:“你还知道些什么,还不都说出来?你也要帮他瞒着不成?”
“此事儿臣也不知晓是不是真的,说是太傅府里抬出去好几具女尸,说是府里的姨娘病死了,可这病来的也太突然了。”慕容兰摇了摇头,话音里满是不信。
这话说出来,慕容添是更不信的。
哪有谁家的姨娘生了病,能抬出去好几具的,难不成是传染病。
慕容兰瞧着慕容添的脸色愈发难看,这才轻咳一声说道:“说起来好些事情,儿臣也只是听闻,倒像是有人在底下瞒得严实,也不知秦太傅怎么会有那种通天的本事。”
“朕瞧着他没有那个本事,旁的人,那可就不一定了。”慕容添话里有话道。
慕容兰故作吃惊道:“儿臣愚钝,不知父皇此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必知道,朕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你先下去吧。”慕容添揉着太阳穴,一副烦不胜烦的模样。
“那父皇好生歇息,儿臣就先告退了。”慕容兰行礼利落地离开。
出了宫门后,这才放松下来。
“殿下,皇上为何不直接处置了秦太傅,而是先将他收监。”阿部满脸不解。
慕容兰半卧在马车上,微微垂眼道:“我这个父皇,最是心机深沉,也是最想要个好名声的,账本我瞧过了,秦和颐贪是贪了,可有一笔巨大的资金,说不清去向何方。”
“如今瞧着我父皇心中想要偏袒的模样,我心中也有些了然,怕是钱都进了他的私账里,他想救秦和颐一条狗命,我倒是要看看,还来不来得及救。”
阿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慕容兰睁开眼,将怀中的玉瓶取出。
里面赫然装着五行散。
慕容兰嘴角勾出了一抹弧度,其中夹杂着几分嘲讽之意。
慕容枫想要证明的对身体有害的五行散,他们的父皇,到底又听进去了几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