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染坐在桌案前,静静地翻阅着慕容兰送来的案卷。
有些犯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怎么起来了,大夫说你的身子还需要静养。”听闻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成千染看都不看一眼,便猜出了是宋茗画那个不安分的小姑娘。
宋茗画轻惦着的脚微微一顿,小脸浮现出了一抹讨好的笑意。
“姑娘,我已经休息了十来天了,身子已经好了,我又不是什么金尊玉贵,哪有这般娇贵。”
见成千染没有说话,宋茗画又将准备好的茶水端到了案桌前。
“坐下吧。”成千染也拿了她没办法,只能温声吩咐道。
“在看鸿运酒楼的的案卷,有些难办。”成千染轻叹一声倾诉道。
宋茗画瞄了一眼案卷,“鸿运酒楼买下了还得查这些,姑娘还真是辛苦,这可是一门赔本的买卖。”
“好处还是有的。”关乎着慕容兰的姨母,能够帮忙解决了,自然是好事。
宋茗画有些不解,却没有多问,只说道:“姑娘查清楚也好,省得让那些躲在暗处不怀好意的人给暗算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成千染点了点头道,“等你身子大好了,我还有事要安排你去做呢。”
“我现在也可以帮着姑娘去做啊。”宋茗画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急忙站起身来,谁知晓一不小心便牵扯到了伤口,一时间便疼得又安坐了下来。
成千染无奈地瞧着她,“毛毛躁躁的,时机还未到,你还是好生歇歇吧。”
丰历二十三年初冬,小雪漫天,主街道路湿漉漉一片。
国都城门大开,身穿白衣的侍女手持百合纸花,缓缓朝着皇城走去。
在侍女后则跟随着一方车架,珠帘晃动,只隐约能瞧见其内坐着一个女子,雍容华贵。
成千染站在街边,随着百姓一同看热闹。
幼宁长公主回来了。
“还真是排场大。”成千染抬首嗟叹道。
突然觉得路边的行人商贩离开了大半,原先还是热闹非凡的街市。
有的商贩甚至连摊都不要了。
留下来的人,则是大多都低垂着脑袋,一副不敢正眼直视长公主车架的模样。
一旁的看热闹的大爷披着厚厚的麻衣,附和着说道:“那是自然的,长公主一贯如此,瞧你这小丫头,应当是头一回瞧见。”
“是,先前也只是听说过长公主的卓越风姿,却也未曾亲眼瞧见过。”成千染微微一笑道,天太冷了,又忍不住搓了搓手。
说话的时候,都是白气。
天运国的初冬比楚国的,还要冷上那么几分。
那大爷压低了声音,一副小心说话的模样,“那你还真是赶着时候了,要不是有个不怕死的买了鸿运酒楼,说不定还无缘见着幼宁长公主呢。”
不怕死的成千染微微一愣,原来在世人的眼中,她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吗?
“我初来乍到,不太懂您这话的意思。”
大爷忍不住比划了起来,指着鸿运酒楼的方向,道:“小姑娘,你要不去那处打听一番,你就知道了。”
成千染身子未动,目光落在了幼宁长公主的车架上。
“罢了罢了,我与你说罢,这长公主与那酒楼结了怨,都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长公主可不是姑娘想的那般好。”大爷见成千染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便忍不住劝诫道。
这小丫头一看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旁人都知晓离长公主远一些,就她不要命的还在那里乱瞄。
成千染点了点头,礼貌地说道:“多谢提醒。”
虽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可底下的洪流,似乎还在慢慢流动着。
年轻人自是不知晓那些肮脏的往事,可是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深深记在脑海里。
眼前的这位,应当是知晓不少前尘往事的。
幼宁长公主的车架入了皇城后,街道也恢复了先前的热闹。
成千染直接朝着鸿运酒楼而去,酒楼内已经重新收拾了一番,破烂的桌椅全都丢了出去。
那些灰尘和脏污,也全都清扫过了。
至于有破损的地方,也是让人过来修补了一番。
如今的鸿运酒楼,较之外面的那些酒楼,也别无二致。
先前觉得山海阁还算大的,后来随着宠物的种类越来越多,很多还未经过驯养的宠物,就无处安放了。
还有请了好些个稍会驯养的师傅,也无处安置。
如今鸿运酒楼倒是一个好安放的地方。
“你们好生看管此处。”成千染对着门外的两个护卫吩咐道。
刚要离开此处,便迎面撞上了一个熟人。
“起先我听说钱姑娘买下了鸿运酒楼,我是不信的,因为钱姑娘也算是精明之人,如今算是亲眼瞧见了。”来者正是慕容枫。
他较之从前,少了几分高傲。
想来是常家倒台,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成千染行礼道:“见过三皇子,不知这鸿运酒楼有什么异常之处,三皇子为何如此说。”
慕容枫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成千染的脸上,“钱姑娘买下此处的时候,难道什么都不知晓吗?”
“这——牙行的大管事觉得我出不起钱,便想要赶我,后来我使了些银钱,这才买下,也是不容易。”成千染不解回问道。
慕容枫长叹了一口气,“那钱姑娘可真是被糊弄了,那大管事愈发不会做生意了,竟然哄骗起姑娘了。”
“不知……三皇子是否知晓其内情,我初来乍到,根基也不稳,也不知晓该听谁的,倒是听了不少的风言风语,却觉得没有几分可信度。”成千染皱了皱眉头,一脸无辜的神情。
“那些风言风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才对。”慕容枫指着被摘除了匾额的鸿运酒楼,“姑娘若是还想好好做生意的话,倒不如快些将这铺子甩手了才是。”
成千染纠结地扯着帕子,一脸纠结的模样。
“这……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一间距离山海阁不远的铺子,还如此大,有三层,还有住的地方,装修整理了一番,若是重新找,怕要耽误不少的时间。”
慕容枫刚想财大气粗地说些什么,突然意识到常家不在了,他还是要存些银钱的。
眼看要到年底了,上下需要打点的银钱缺的很。
“钱姑娘还是听我一言劝吧。”慕容枫话音顿了顿,“要是觉得为难,我倒是可以帮你些小忙,介绍一些铺子。”
“那真是太麻烦三皇子了,还是不必了,我倒是觉得此处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成千染本想敷衍着就答应了。
又怕是慕容枫真的十分热心的帮她介绍了铺子,到时又不买,还惹得慕容枫生出旁的怀疑来。
慕容枫见成千染一副不愿改变心意的模样,也没有继续劝下去,“钱姑娘身负才名,于我而言,也是想要拉拢之人,钱姑娘日后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去寻我便是。”
“那就多谢三皇子抬爱了。”成千染眼瞧着送上门的慕容枫,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他那点心思,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先前在宫里,他与慕容蕴和慕容珊厮打在一起的时候,虽未多说好话,却帮着撇清了干系。
皇城内。
慕容兰正将常家的案子,全部了结,将核定案子的卷宗交给慕容添查看一番。
闻内侍尖利的嗓子大呼一声“幼宁长公主到”,这才回过头瞧去,他的姑母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入宫觐见。
幼宁长公主仪态十足地跪于阶前,对着慕容添行礼道:“好些日子不见了,皇兄的身子可还好。”
“幼宁,不必多礼,朕与你之间,乃是亲兄妹,上前来说话。”慕容添瞧见了幼宁长公主,心情愉悦不已。
“是。”幼宁长公主浓妆艳抹,生生地将她本来的年纪隐藏了起来。
慕容添让人拿了软凳,示意幼宁长公主坐下。
“朕的身子倒还好,不知你这趟出去,可是有所得?”慕容添端起茶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
“幼宁先前去五台山,遇见了一名道者,自称来自茅山,又得知他正在炼制五行散,便在五台山逗留了月余,从他的手中得到了六颗。”
幼宁长公主微微一笑,殷红的唇微启,“生怕那老道蒙骗幼宁,幼宁便让一重病男子试了药,当真是神奇得很,那人浑身发热,脸颊通红,倒像是修了仙一般。”
慕容添的眼底生出了兴奋,“怎么样,他是不是活过来了?”
“这——就要让皇兄失望一番了,他的身子的确比先前好了不少,却……还是于一月后去了。”
幼宁见慕容添脸上的欣喜消散的一干二净,便又道:“幼宁事后又问起那诊治的大夫,若是没有五行散,那重病男子说不定活不过三日。”
“这么说来,那老道炼制的五行散,倒是有些效用的。”慕容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琼枝呈上来的玉瓶。
“幼宁也是如此想的,本想再去寻那老道,让他好生炼制,说不定有朝一日,便能够将完好的不老丹给炼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