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琅王府内。
“太子,宫内召见你与郡主一同觐见。”容色行礼道。
楚风璃的目光未从面前折子上移开,心下却已然有了主意,“先去宫内通知宁贵妃一声,郡主那处就不必说了。”
自从成千染离开后,楚风璃便与宁贵妃有了私交。
宁贵妃并无子嗣,而楚风璃如今已经成了太子,于她而言,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养心殿外,齐公公露出笑颜前来迎接。
齐公公朝着楚风璃身后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郡主可是有事,所以未曾前来?”
“她病了。”楚风璃面无表情地说道。
齐公公点了点头,示意楚风璃进内,“皇上好些时候就在念叨殿下的婚事了。”
皇上坐于软塌上,面前摆放着一局棋,似是在斟酌如何破开棋局。
宁贵妃坐于一旁,手中还端着热茶,眉眼微微上挑,风情一扫,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容道:“太子来了。”
“给父皇贵妃请安。”楚风璃行礼道。
皇上扬了扬手,目光扫了一圈,“怎地不见郡主。”
“皇上,郡主是病了,现下还在府中躺着呢。”一旁的齐公公率先开口道。
“是如何病的,也不请个御医回去,好生帮她瞧瞧。”皇上头也不抬,将手边的黑子丢进棋盒里。
楚风璃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只是染了风寒,需要好生养着,不便出门。”
皇上抬手,目光落在了楚风璃的身上,只是那目光里,含着几分深意。
“皇上,这婚事反正先前就已经定下了,事后将章程定下来,直接派人去告知郡主一声,便可了。”宁贵妃端着热茶送至皇上的唇边,一脸笑容。
“也是,”皇上接过了茶水,饮了一口,“朕思虑再三,觉得珺若做侧妃已然不合适,不如就让她做太子正妃,身份来说,也算是绰绰有余。”
楚风璃没有应话。
“怎么,太子还有旁的思虑。”皇上重重地放下了茶杯。
“若是继续顾念成千染,那太子正妃的位置,怕是永远要空缺了,外面风言风语,你要将皇家的颜面摆放在何处。”
宁贵妃皱着眉头看着楚风璃,余光瞥着皇上的神情。
眼下,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她这么个外人,自然是不好乱说话的。
有力想要去帮楚风璃一把,怕也是难了。
楚风璃认真地看着皇上说道:“儿臣想过了,这婚事还是作废吧。”
空气安静了一瞬,皇上快步走向楚风璃,“你说什么?”
“云州的事情,儿臣一定会尽快解决,不会让父皇感到头疼,郡主那处,儿臣本就是不喜欢她。”楚风璃的脸上毫无惧色。
皇上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很是难看,声音发冷道:“你知晓,你这是在说什么吗?”
宁贵妃还从未见过皇上会对楚风璃这般模样。
在他的身上,眼下竟然感受不到一丝的为父的温情。
唯一记得清楚的是,从前的皇上对楚召源似也是如此。
“父皇,儿臣不愿娶郡主,还请父皇成全。”楚风璃跪地道,他的脊梁挺着,像是一棵不愿被压倒的松柏。
皇上冷笑一声,“朕从前当你是懂事的,所以处处都帮着你,念及你的生母,念及你的出生,念及皇后在背后的手段,可你将朕对你的好置于何地?”
“儿臣感恩父皇,只是婚姻之事乃是大事,儿臣想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楚风璃声音不徐不缓,主意已定,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难不成,你还在想着成千染?她若是心中记挂着你,就不会一走了之了!这样的女人,你偏生还要记挂在心?”皇上怒道。
楚风璃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是啊,他的心里,一直都记挂着她。
心心念念想要与她再见。
若是他此时真的娶了东方珺若,按照父皇的意思一步步往下走。
就成千染那个暴脾气,怕是这辈子都不愿看到他一眼了。
“是,儿臣一定会找到她,将她带回来的。”
皇上指着楚风璃,气得话都要说不出来。
宁贵妃见势不妙,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发出了‘哎哟’一声。
“你怎么弄的,如此不小心?”皇上回身看去,眼底的怒气消减了几分。
宁贵妃扯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皇上,妾身也是不小心摔倒的。”
人歪倒在地上,却是不起身。
“妾身……妾身腿扭到了,起不来身了。”娇滴滴的声音,将裙角扯出了小半边,露出了发红的脚腕。
皇上只得上前将人扶起。
“皇上,妾身觉得……此事的确是太子做的不妥,可太子说不定有旁的思虑呢,要不要婚事就往后推延些日子吧。”宁贵妃歪倒在皇上的怀中,小声地劝道。
“你也帮他说话?”皇上皱着眉头。
宁贵妃纤手揉了揉皇上的眉角,“妾身是怕皇上气坏了身子,反正郡主的身子也不大好,延迟婚期,让太子与她培养一番感情,日后皇上再提,说不得此事就成了。”
皇上拉过宁贵妃的细足,让齐公公去请了御医,而后直接伸手帮着她捏起了脚腕。
“婚期……往后延两月,你要时常去瞧瞧郡主,朕不想再听到你说不愿娶这类的话,你可知晓了?”皇上的气已消了大半,对楚风璃却没有什么好颜色。
楚风璃未应,却听到宁贵妃说道:“好了,就让太子先下去吧,妾身的脚腕好痛啊。”
皇上拂了拂手,示意楚风璃离去。
出了宫门后,容色便愤愤不平地说道:“从前皇上对太子可是很好的,怎么从琅王变成了太子,皇上的待遇相差如此之大。”
“这些年,我一直没看懂他,可是逼宫那日后,我隐约觉得,我是看懂了。”楚风璃意有所指道。
容色依旧满头雾水,眼底带着疑惑,“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今圣上,若是没有丝毫的手段,怎么能坐稳这个位置,他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楚召源并非没有半分才能,只是——”
楚风璃的话音顿住,嘴角勾起了一抹嘲意,“只是他有个太想要夺权的母亲而已。”
从前夺权想要势力的是废后东方静,所以皇上对他这个琅王万般好,每每提起他的身世,都要感怀一场。
目的只是为了用以来瓜分牵制东方静的势力。
如今东方静和楚召源倒台了,朝中的大部分人都选择了默默站队,站在了他这个太子的身后。
而他的父皇,心中怕是又生出了危机感。
仅仅是因为不听他的吩咐,不与东方珺若成婚,便让他觉得,他这个儿子真是不听他的话。
容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皇家果然都好复杂。
蒹葭阁。
东方珺若对镜细细擦拭着脂粉,“太子还没有差人来叫我吗?”
她早就收到消息了,说是宫里来人了。
掐指一算,她与楚风璃的婚事也将近,并没有多少日了。
此番召入宫中,十有八九说的是婚事。
玲儿犹豫地看着院外,不知该如何与东方珺若开口。
“郡主……太子殿下已经入宫去了。”
东方珺若拿着眉笔的手顿住,转过脸来,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来禀报了吗?”
“不曾,不过殿下此次入宫,兴许说的并不是婚事,所以才没有来打搅郡主。”玲儿急忙跪下的身来解释道。
东方珺若冷笑一声,将面前的梳妆盒子用衣袖扫在地上。
一地狼藉,脂粉洒落在地。
“明明是他不肯带我去,将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门一步!楚风璃,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东方珺若捏紧了拳头,满脸皆是不甘心。
她都听说了,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来请的楚风璃,除了婚事,还会有其他的事吗?
玲儿吓得急忙上前来扶,“郡主……”
“我要见他,你去告诉他,若是我见不到他,我就服毒药自杀!”东方珺若死死地咬着唇说道。
嘴里已经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可东方珺若就像是毫无知觉一般。
玲儿刚要跑出门去,突然又被东方珺若给叫住了。
“那个人,找到了没有?”
玲儿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地转过身来禀报道:“……不曾,郡主再等等,一定会找到的。”
东方珺若抬手便将地上摔碎的瓷器朝着玲儿丢过去,“你也是个废物,是不是瞧着我落魄了,没用了,你就心里高兴了?”
玲儿脚下一软,额头也被砸中,碎片在她的脑门上留下了一道伤口,血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奴婢不敢,奴婢一定会要暗卫们快些找,给郡主一个结果。”玲儿眼中的泪已经不自觉地夺眶而出了。
那些暗卫,自然是东方珺若的人。
只是东方珺若每次有什么事,不会去通知暗卫,而是通过玲儿传达出去。
可每每做事不利,受到责罚的,都是玲儿。
东方珺若抬脚走至玲儿的面前,拿着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玲儿的脸庞,突然加重了力量,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道:“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