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想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时间桌上也有些尴尬。
赵与林满不在乎地滋溜滋溜沿着易拉罐的缝嘬着可乐,好像理所应当地开始了旁若无人的发呆。
刘廷远和吴昊卓开始互抛张想看不懂的眼色。
气氛一度有些凝滞,陷入了一阵和前几天相似的遮遮掩掩的气氛里。
真的只是忙着做兼职才乱成那样的吗?
那个房间里的那种冷和压抑的气氛,真的生生要一个人耗在里面工作?
张想其实不大明白,他看着这一瞬大家好像各有心事的沉默,还是隐约觉着这三个人和他之间,有一层挥也挥不去的云雾。
刚刚还在热火朝天的聊天,现在就突然冷了下来。就像一个限时的勉强营业。
张想其实是想要跟他们打好关系的,但是他怎么说都像个旁观者,一个被拦在外头禁止窥视的人。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可是就算这样,“挣钱糊口哪有别的心力伺候自己”。赵与林的话,和说这话时候平淡又有点疲惫的表情,在张想煮了泡面上楼回房,甚至到睡前的时候,都在脑海盘旋。
或许明天找其中一个人聊聊,总会再有别的办法。
张想还是保持一定乐观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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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瞬间冷场之后也不是就只有不欢而散这一个结局。
赵与林打了一个很大的呵欠。
冷场就是不想唠了,那不是很正常吗?
“我醉欲眠卿且去,去去去,学习的学习睡觉的睡觉去。”赵与林完全感受不到张想心里那点纠结,开始催人回去。
吴昊卓和刘廷远习惯地互道晚安就回屋了,好像没人注意张想离开时候的表情。
月亮照进厨房里的样子很漂亮,赵与林把视线散在那里,什么也没想,也没什么心力想什么。
就好像能看见时间从那光里逃跑的样子一样,那是世人都在琢磨的影子,在猜它的形状。
你说这算是安静吗?
其实说来也不算,外面叽喳的鸟散了讨食儿的猫得了不叫了,叫安静。
她觉着自己像是风摆柳沸水凉,是因为那风那火好容易饶过她,她才偷出来这一时半刻的停歇。只要再来一阵风,再添一把柴,她就又不得抵抗地兵荒马乱屁滚尿流。
赵与林就像是入了定一样偏着头去看那小窗里的光。
刘廷远回屋写了一会儿作业出来洗漱的时候,发现赵与林还在那老神在在地坐着,一动不动。
“光喊我们回屋,你倒是也回去补补觉。”
“我发晕,不想动。”
“你吃饭了吗。”
“吃了。”
“那你去洗个澡。”
“不想去。”
赵与林就像条在海滩上的鱼,不管自己接下来的死活,还一副晒太阳的悠闲。
毕竟她现在闻起来的确也像条死鱼。
她半闭着眼睛,靠在并不舒服的椅背上,呆呆地看着空气中的一个点,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夜色在和经久的疲惫碰撞。
·
第二天星期六,赵与林给的药很有用,张想没有再发烧。
他挂了早上妈妈打来叮嘱的电话,想去厨房煮点粥喝。
结果刚把米洗好放进锅里的时候,突然看见一脸睡的不痛快的赵与林,从客厅沙发上探出半个头。
“早……”张想谨慎地看着被吵醒脸格外臭的赵与林,试探性地问候了一句。
“几点了。”赵与林连着打了四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鼻子塞住了,闷闷地问张想。
“九点……”张想有些心虚地回答。
“周末九点您就起了啊,还挺勤快……”赵与林认命地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纸抽擤鼻涕,期间又止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
“你不会昨天晚上就睡在这了吧”张想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吸溜吸溜打喷嚏的赵与林。
“对……”
“睡在这会感冒的啊。”张想随手拿起厨房垃圾桶走到沙发旁边,“你干嘛不上楼去睡。”
赵与林看着张想放在她旁边的垃圾桶愣愣地,没有立刻答话。
“……我懒得上楼。”赵与林把鼻涕纸丢进垃圾桶平静地回答道。
“你懒得上楼就睡在这?”张想又一次被她的脑回路震惊了,“你宁可感冒也懒得上楼?”
“我没感冒……我犯鼻炎……”赵与林平静地说,双手交叉放在肚皮上安详地躺了回去。
张想犹豫地看了一会儿赵与林准备回笼觉的架势,又估摸着厨房的粥恐怕还得个二十分钟。于是干脆坐在赵与林旁边的沙发上,斟酌地开口:“我们出来租房住就是为了让生活质量提升一下,你说对吧?”
赵与林察觉到张想想要聊聊的意思,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瞟了他一眼,看他一脸认真,只好无奈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有什么话就痛快说。”赵与林拧着眉头看着张想。
赵与林表情虽然很不耐烦,但是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眼皮好像睁不开一样耷拉着,时不时地擤个鼻涕。
“你那的确不是适合住的地方。”张想上道地直接指出。
“我一会儿就上去收拾……成吗。”
“你要是懒得丢垃圾你可以放在门口我看见了就顺手带走。”张想挠挠头“其实你只要一开始就把屋子收拾的规整一点就比较好维护……你要是累了的话我可以帮你收拾。”
张想尽力说的非常真诚,非常坦荡。
虽然是女生的卧室,但是他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但张想也多虑了,赵与林的脑子里就完全没有往那儿想的那根筋。
赵与林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真诚的表情,连连摆手,“别别别使不得使不得,我现在马上就去收拾好吧……”
“我不是逼你的意思,我是说房间干净一点的话心情也会好的。”张想连忙解释,“我煮的粥你要不吃一点再去,我真的没有干涉你生活的意思。”
赵与林听见这话突然安静下来,扭头看他,好像有些觉着疑惑。
“干涉?”她突然奇怪地笑起来,眼底有隐怒和嘲讽,“你这算哪门子干涉。”
张想看着阴晴不定的赵与林只好保持谨慎的沉默。
赵与林把腿抬起来盘着坐,一副审视和好笑的表情看着他:“个子挺高,没想到内心还挺纤细。”
“这么说吧。”赵与林思索了一会,“如果我不想别人随意干涉我,我就根本不会出来合租。”
“我完全可以自己找个地儿住。”赵与林一摊手。
“如果我自己随着我的性子住,后果……”她伸手指了指楼上房间的方位,“就是那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