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谁不知那北龙霆骁勇善战,又谁不知他一人抵百人的事迹?可看着床上被自己包扎成木乃伊的人,让魅独清疑惑,那些传闻,真的可靠吗?
为了保他的命,她已经熬了一个晚上,紫檀桌上的茶早就凉透了,这茶叶还是从赤疆运来的,不容易煮了一壶,滋味还没尝呢,就该扔了。
暴殄天物。
“咳...”
木乃伊发出了声音。
“你可真是命大,这么快就醒了。”
魅独清嘴上嘲讽着,身子却急得很,走过去坐在床边自上而下的看着他。
“有何指示?”
她下意识的弯下腰,贴的近了一些。
她是素来不爱香料的,却禁不住其他人味道的熏染,此刻,她的发梢沾有一股清淡的梨花香。
北龙霆不作声,只是警惕地盯着她。
见人紧抿着嘴,神情严肃,魅独清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笑的明媚,柳叶眉弯着,甚是好看,偏偏这人还不自知,自顾自地看着他,清眸似水。
北龙霆没有和别人这样长时间注视过,更何况还是一个姑娘家,一时有些不自在,可自己的脖子被她缠的动不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看出了他的别扭,魅独清识趣地移开眼神,说道:“昨夜你浑身是血,跑到了我的床上。”她悠闲地玩着头发,也不再作声。
北龙霆皱起眉头开始回想。
昨夜他被冥皇连夜召回大殿,可在路上却遭遇了追杀,任他武功再高强,也抵不过千军万马。想到这里,他苦笑,对方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后来......后来他拼死回到了冥都,因为受了重伤,他只能先找个地方疗伤,但是意识已经逐渐迷离了。
“姑娘...莫非是你救了我?”
“大恩不言谢。”
魅独清放下头发,又玩起了发钗。
“不过你伤的太重了,郎中开了药,说是让你自生自灭。可本姑娘怎么允许别人死在我的床上,只能顺手把你救了。”
北龙霆看着她那悠闲样,着实有些怀疑。可无论如何,他死里逃生是事实,躺在床上又是事实,既然都已活过来,又何须介意那么多。
“在下谢过姑娘。”他的手被紧紧包扎着,本想抱拳谢恩,却只是动了动手指。
“说了不用谢。”魅独清瞥了一眼桌子,突然眼眸一亮。
“倘若真想谢我,送我一壶茶吧。”
见她说的认真,他也没有拒绝,点点头,闭上眼睛歇息。
————————
“属下无能,让那北龙霆......跑了。”
狐皮座椅上的人戴着面具,手里把玩着一根骨哨。
一袭白衣,却不见圣洁,只是冷薄的像寒冰。
“不愧是先冥皇的人。”
声音沙哑,却字字刺入骨缝。
看着下跪的人浑身颤抖,他冷哼一声。
又摸了摸手中的东西,缓缓地吐出一丝气息,像是毒蛇吐出了信子。
“这骨哨,果然还是新鲜的好。”
随意扔了一把刀,起身走过去背对着他。
跪着的人不再言语,只是片刻,便听到了刀落地的声音。
刹那间,一抹血色染在了他的长袍上,他平淡地看着这一切,像是没有发生什么一样。
果然决定别人的生死,是最愉悦之事。
“北龙霆,这一切,你躲不过。”
—————————
“敢问姑娘姓名?”
耐心地解着手腕上的白布,他手腕是没有受伤的,只不过昨夜他浑身是血,她都不知伤口在哪了,只能每个地方都包扎了。
“魅独清。”
她玉手抵着脸颊,懒懒地应着。
解白布的动作一顿,又立即继续。半晌,他才又再次开口。
“这次多亏了魅姑娘,不过在下受伤严重,可能还要劳烦姑娘几日。”
“随君如是。”
她将一个橘子扔进他的手里,关门离去。
他并未介绍自己身份,若是知道,兴许就不会有这番好心了。
这些年他为将正直,不受贿赂,杀伐果断,不知得罪了多少奸诈小人。他这颗项上人头,殊不知有多少人盯着。
爱戴他,同样也惧怕他,或许,她不晓得,也是好的。
北龙霆走向窗边,看着消失的黑衣人,眉头紧皱。
即使素来不爱麻烦别人,只是眼下情形,只能是在这里躲一躲。
可他不知道,魅独清昨晚收拾他的衣物时,不小心看到了他随身携带的密诏。
明确他的身份后,她是有过一丝犹豫,因为自己也才躲过老鸨的逼迫,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也不想惹事生非。
可转念一想,若不救人,自己的良心到底是过不去的,便咬牙,怨恨地瞅了他一眼。
不能出楼,只能隐约记起楼阁古书的一些内容,硬着头皮还是为他的伤口包扎,就这样忙活了一夜。
此刻,魅独清头痛的厉害,偷偷溜进了贵房,来不及吃东西便沉沉睡去。
这一切,等她睡醒再说。
她睡得安逸,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之中听见了门外的声音。
“黄公子可真大气,第一次来就带奴家进贵房。”甜腻腻的声音袭来,魅独清猛地睁大了眼睛。
糟了,睡得太香,竟忘了时辰。
这贵房每天只开一次,专门为那些权豪势要提供的,这些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大脑极速飞转,在他们将要打开门进来的那一刹那......
“黄公子啊~~来这里。”
醉月桃腮带笑,眼睛笑盈盈的看着对面的饿狼,手抚上了床轻拍几下。
这床...怎么是温热的?
醉月起身狐疑的看了看床铺。
“嘿嘿嘿,小美人,我来了!”
醉月却向旁边躲开。
“小美人,原来你喜欢玩欲擒故纵啊。”
黄仁色眯眯地盯着醉月,眼看着就再要扑上去。
“等等!黄公子,奴家...奴家..觉得这房子不干净,胸口老是闷闷的,不如您到对面的贵房等一会儿,待我再梳洗打扮一番就过来。”醉月狐媚的看着他,小脸微红,似是真的不舒服。
听罢,黄仁一哆嗦,这房子还不干净,又看着眼前的小美人,他咽了咽口水,立即点头应道:“好好好,我去对面,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说完后,便悻悻地去了对面。
听到门关的声音,醉月立刻停止搔首弄姿,大步流星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死丫头,给老娘滚出来!”
魅独清灰溜溜的从床底钻出来,尴尬地笑着。
“醉月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她笑的无辜,撅着嘴,像个天真的孩子。
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样子,要不是了解她的性格,真的就会被轻易的蒙蔽了。
醉月打掉她扯着自己裙摆的手,看她在那里表演的起劲,自己也懒得说她了。
“你的发钗落在床上了。”醉月轻轻摸着发钗,似是欣赏似是嘲讽,“你可知这擅自进入贵房,妈妈会如何处理你吗?”
魅独清看她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样子,便把随身带着的首饰如数塞进醉月手里。
“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去告发我,大不了我不再过来就是了嘛。”
醉月看着自己手中的好东西,眼睛瞬间发光,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
“这次我就原谅你,胆敢再有下次,我可不轻饶你!”醉月嫌弃的白了她一眼,将首饰装进自己的腰包,抵不住笑意。
看着醉月那遮不住的笑,魅独清却想哭。
房间被那人霸占着,好不容易找个地方睡觉还被发现了,自己的存货被刮走不说,还留了小辫子。
都是因为他。
北龙霆醒来后,就一直待在她的房间里,这时他后背感觉到了一阵冷风。他磕磕绊绊的站起来,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忍着痛打开了门,却瞬间冒火。
他看到一男子将一姑娘抱在怀里,不知在干什么。
“放手!”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你这无耻之徒,欺负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女子算什么!”
被骂的男人一愣,看了看北龙霆,又看了看怀里的姑娘。
北龙霆冷哼一声,本想再继续,没想到那姑娘却突然站过来:“呦,这位公子,看你气宇轩昂,长得也颇为俊俏,自己不也是从魅独清房里出来的吗?哼,我就知道,她打着艺妓的招牌,不过也是和我们一样罢了!”
“你......”
只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时他无法反驳,憋红了脸。
“妹妹好大的气啊。”
魅独清在他身后走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看着她。
“魅独清,管好你的小白脸!”
说罢,那女子拉着男人去了楼上。
她撇撇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一脚迈进房间,见他还愣在原地,失笑道:“身体好了?还不进来躺着。”
魅独清自顾自的坐下,尝了一口桌上的茶,皱起眉头,不满的摇了摇头。
“这茶,太苦。”“她说的...是真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她抬头,与他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一阵无言。
她低下头,又说了一遍:“这茶,太苦。我不爱苦的。”
她其实是想问他,是真的又何妨,干他何事?但话在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心中便有了答案,不再说话,轻叹一声,独自走到床边。
魅独清打开房门,说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看他没反应,无奈的接着说:“艺妓懂不懂?卖艺不卖身的那种。”说完便就关上了门。
听闻此话,床上的人态度才略有缓和。
果然和外面的人一样,如此介意此事,魅独清无奈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