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袅袅散开,青木之下,雪落的纷繁。
那锦白长衫男子紧紧地拽着云溪,转而将她再度拉回了原地。
他的拳头狠狠地击中了云溪身后的山石,剧烈的声响在云溪耳畔响起,而云溪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且看着身前之人。
石,如雪花般砰然碎落,落入了温泉水中……
云溪颔首而苦笑:“皇上的话,便是圣旨,不得反悔。”
那阴鸷的凤眸细着地凝视着云溪,他道:“这西州皇宫,入了,便很难再出去了。”
周身,逐渐传来细碎的声音,风声越来越大,而几道黑影随远处而来,一个人直接被丢至了温泉水中。
十人影卫立于青木树之侧,一人俯身而言:“楚临安未曾抓到,只有这木易逻——”
影卫说此,上前凝视了那已然昏厥于池水之中的木易逻,皱了皱眉,似是不解地看向皇帝,然后缄默了。
宁西洛侧颜,道:“原因。”
那上前一步的影卫皱眉:“在抓捕的过程中,似是出现了另一拨人在绞杀楚临安,虽只有十几人之多,但却皆是高手。”
云溪脸色苍白。
他刚刚未曾去追捕的原因,只是因为影卫在动手吗?而如今,影卫口中之话倒是令人费解,如今除了西州,到底是谁想要杀了楚临安?
宁西洛冷笑:“有人要杀他?你们便不动手了?”
那影卫再道:“并非如此,东蜀似是派了许多死士在保护楚临安,这一点倒是让属下费解。似是东蜀知道有人要杀楚临安一般,追至青木山庄一里之地,有个高手仅一瞬的功夫便杀了另一波的刺客,那人武功并不次于属下。”
凤眸远眺,他看着那幽深的林子,淡淡道:“朕知道了。”
十名影卫皆俯身,于瞬间的功夫带着张良消失于这片温泉之地,只留下温泉水中那挣扎之人。
木易逻似是醒了,也似是有了意识,那手抓了池水,挣扎地站起了身,而这一瞬,他便对上了那双冰冷的眸,惊恐地后退了两步。
宁西洛束缚云溪的手,突然间松开了。
拂袖间,木易逻便被击中,直接被打飞出了那温泉水……
木易逻的武功很高,即便是张良也非对手,而如今,宁西洛仅仅只是拂袖间,那木易逻便犹如一个被随意玩弄的孩子一般,无丝毫招架之力。
而于此时,宁西洛转身即将云溪横抱而起,飞出那温泉,朝着青木山庄外而行。
而宁西洛身后挣扎而起的木易逻,预要逃走——
宁西洛停住了身,淡淡道:“你若还想被影卫抓回来,便逃。”
一句冷言,木易逻彻底跌在了地上,一双清秀的眸反而惊恐地看向宁西洛的背影,转而起了身,跟在他的身后,缓缓而行。
月色下的晨星逐渐消失,那血水尸体一般的地域之地,也逐渐消失于眼前。
黑暗侵蚀着她的身,也侵蚀着她的记忆,所有的一切皆如噩梦一般,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
听着身后木易逻的脚步声,又听着身前之人心脏缓慢的跳动声,云溪只是失神。一句话皆说不出,一句话皆不敢说。
宁西洛带着她走出了那屋,逐而走出了青木山庄。
星辰再度出现,皑皑大雪下的冰寒映的她很冷,很冷。
顾生言站在青木山庄外,俯身而等,只是看着身上满是血的皇帝走出,满脸的惶恐,还未上前,便看到了黑暗中,皇帝怀中的人。
她露出了一张惨白的小脸。
似是有准备一般,顾生言再度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面具。他小心翼翼地走至皇帝身侧,在那冰冷凤眸的注视下,将那面具呈上。
无论是皇帝身上,还是这云溪身上皆是血,只是细看之下,顾生言倒是松了口气。这血,并非是二人的。
云溪接过面具,轻轻扣在了面上。她想下去,却被宁西洛抱的很紧。
看到云溪带上面具之后,顾生言才谈了口气:“二姑娘,你这一去倒是太久了,奴才着急,皇上也急——”
话到这里,后方黑暗处传来小声的踏雪声,顾生言皱眉看去,却惶恐的后腿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宁西洛,大声道:“皇上,他……他……”
一连说了几个“他”,顾生言已然吓得脸色白了些。
而宁西洛只是瞥了眼身后之人,便抱着云溪朝着龙撵而去:“聒噪。”
那凤眸虽阴鸷,这话却并未冰冷。
顾生言只是跟着皇帝身后,与那木易逻并排走着,不时回眸看了他一眼,又问:“皇上不杀你,是看在公主的面上,你莫要再想不开,那什么虫子便莫要再放出来了。”
这话似是担心,也似是对自己性命的担忧。此次来青木山庄,所有侍卫皆死了,唯独他还活着。
月辉而落。
木易逻的脸却格外的苍白,身上的伤痕却在行走中裂开了些。也便是此时的木易逻没了任何的杀意,眸中满满的怒,拳头不由得握紧了些。
血,顺着手指的缝隙落入积雪中,一滴又一滴地被冰冷埋没着……
他并未看顾生言一眼,反而立于原地,颔首看向前方之人,阴冷一笑:“若我杀了二姑娘,你会不顾及公主的性命,从而杀了我吗?”
那锦白衣衫的俊美男子,并未因这话停下了身,反而冷冷一笑:“你若有这个能力,便不会在这里问朕。”
皇帝上了龙撵,将怀中之人温柔地放于龙撵之中。
而木易逻却楞在了原地,浑身皆是颤抖。
他费劲了千辛万苦,炸死而生,吃尽苦头,为了让融虫蛊与自身融入,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磨难。而如今,他的能力竟不足身前之人的一分、一毫!
仅仅只是一掌,他便败下了阵!
那些影卫在追踪他的过程中,也只是用了极短的功夫便生擒了他,而东蜀却愿意用高手护着楚临安。
在这场乱世中,他不过是东蜀的一枚丢掉的棋子!
可,弃子又如何?为了得到流烟,他什么做不到?
慎刑司那日,沈惊鸿逼迫上官梦指认贵妃之时,他一把长箭便夺去了上官梦的性命,不过是为了讨了贵妃欢心。
那日,上官梦惊骇地看着胸前的箭,与那窗口的他相视。
那满目的不置信,与满目的泪……
那时,他的手是颤抖的,也是惶恐的。可是那又如何,他什么都没了,却又什么都想得到,即便是梦儿,也不过是他铺路的基石,为了得到流烟公主,求得一个机会,他什么都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