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的好几个县遭受特大雪灾,数尺厚的积雪把草场压得严严实实,大批牛羊被冻死,与外界失去联系的牧民饥寒交迫,生命面临严重威胁。
我们的军车队载运着救灾物资缓缓地行进在无人区,向巴青县的一个游牧点驶去。300余公里路,顺利的话估计3天可以到达。我们走的是简易公路,许多地方根本就没挨过汽车轮胎,又有冰河、泥沼地不时横在面前拦道,所以每天行驶百十公里路还得两头摸黑。所幸的是,我们从那曲驶进藏北无人区已经走了一天半了,还没看到雪。藏北的天气就是这样:“一日有四季,千米不同天。”几里外遭雪灾,这儿的土地却干得冒烟,说不定我们刚走过的地方又落起了雨。眼下我们行驶在干旱地区,这样天气就不会十分寒冷,相比之下路况也好些,省去了许多麻烦。带队的副连长见状便灵机一动,临时决定将编队行驶变为跑单车,谁跑得快谁就往前面赶,哪怕有一车物资早几个小时送到灾民手中,对他们也是既温暖又实惠的支援。不能说副连长的做法有什么错,但是这样一来,算我倒霉,遇上了棕熊,进行了一场遭遇战,无人区险些成了我的葬身之地。
当时我的车费了好大劲才驶出一片松软的沙地,停下来清理车架和发动机。方才车轮的大半陷进了沙窝里,折腾得车上到处都是沙子。就在这时候,我看见前方约200米的地方闪出了一个黑影,似人非人,正朝着停车处移动而来。我有几分胆怯,荒原上就我这一车一人,来个坏人真够对付一阵子的。那个黑影离我越来越近,原来是头棕熊。我心一颤,这是藏北高原人人皆知的凶残的食肉动物,它不但嗜血成性,还有一套扑杀动物和人的极为粗蛮的绝活。棕熊和棕熊之间也互相残杀。今日偏偏让我遇上了这孽种!
棕熊已经十分笨重地走到了汽车跟前。它直挺挺地站在我对面,两只眼睛射出了极端凶狠的光,那家伙身形肥胖高大,足有3米高,两只前爪像铁耙似的抓着地,完全是一副随时要出击伤人的态势。我这时只是下意识地走动了一下,从汽车的保险杠前回到了驾驶室脚踏板处。谁料,它以为我要向它挑战了,就向前追了几米,并吼叫一声。我怕了,赶紧蹬上脚踏板,准备开门进驾驶室。棕熊见状,俯下身怒吼着向我冲过来。眼看它就要扑在我身上了,我慌乱之中抓起斜肩而挂的冲锋枪,胡乱地冲着棕熊打了一个点射,打中的是它的屁股,这不是要害处,虽然鲜血直流,并不致命。这下棕熊被激得大怒了,它瞪着两只铜铃似的圆眼,箭镞般冲向我,我紧着往驾驶室钻,脚上的翻毛大头鞋还是被它的利牙咬了下来。也多亏大头鞋又厚又重,有抵挡作用,否则它非得把我的脚撕咬下不可。
棕熊索性不走了,紧挨着脚踏板蹲下,怒目仇视着驾驶室里的我。看来它今日非要和我见个高低不可,我蜷缩着大气儿也不敢出,这时枪已经没子弹了,手头也没有别的家伙可以对付它,我只能心慌胆怯地坐在里面,无奈地等待战友们赶来救我一命。
这期间,那棕熊几次恶声恶气地吼着扑向驾驶室门,我知道那门并不十分结实,说不定会被它折腾坏,那我可就惨死了!
这时候,我对副连长决定跑单车的做法有些抱怨。如果我和大家一起行车,人多势众,碰到棕熊也会化险为夷。其实我的抱怨和忧虑均属多余,前面同志发现我的车没跟上来,他们等了许久也没人影,就知道很可能遇到什么不测,便派人开上一辆车返回来打探情况。两个小时后,战友们赶到我停车的地方。那只棕熊见我有了援军,知道它不会讨到什么便宜,便无可奈何地撤退了,向无人区深处逃走了。
战友们来后,我走出驾驶室一看,那扇门外面包的一层铁皮已经被棕熊碰撞得破烂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