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时光在匆匆过去,他们之间更加熟悉了起来,他们仿佛兄妹一般,建立了诚挚的友谊。
一天,丽丽忽地惊奇道:“大表哥,你相信师徒之间往往会有一道‘鸿沟’吗?”
“相信。”锦鹏简短地回答着。
“可我们之间也存在着鸿沟吗?”她笑着问道。
“好像没有吧——你说呢?”锦鹏反问道。
“可我觉得一点不存在。”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喂!转过脸来吗?”话落之间她用拳头掏了锦鹏一下。
“叫我转过脸来,你就叫是了,干吗老是动手?这不是第一次了吧?”他提高了音调,生气地说。
她如一个调皮而又淘气的小妹妹,嬉皮笑脸着:“我欢这么做吗?因为你只顾工作,回答我的问话连眼皮抬起瞅人一眼都不瞅。”
“希望你下不为例,再这样下去,那我可不愿和你换缝纫机用了,让我们还坐到原来的位置上”他转过了头一本正经地说。
“那不行!我就欢这么做吗。”她在洋洋自得地笑着。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告诉你:你下次如再动手,我就不饶你了。”他吓唬着,并不知自己会怎么怎样去不挠人?
“那到时候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你有什么要说的?请讲吧。”他们在一台缝纫机前,面对面地坐着。好像要进行着一场谈判:
“我帮你做衣服,胳膊肘都要被磨破了,你也不考虑考虑怎么办?”她莞尔一笑,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嘻嘻,我是和你说着玩的。”
锦鹏听了灿然笑道:“明天去集上时,我给你买布料做幅套袖就是了。”
于是,第二天他一进家门就对丽丽喊道:
“今天我给自己买了块衣料,你看这块料子颜色怎么样?”锦鹏拿出一块碧绿色的布料说道。
“什么呀!这白不白,绿不绿的,我看你穿这颜色不合适。”
锦鹏本以为自己的眼光不错,他觉得这种颜色能给人以朝气蓬勃的活力,他喜欢这种颜色:“我不在乎,我自己看中了。”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她急得简直要跳了起来。
“?!”锦鹏愕然了,片刻他又喃喃道:
“那我就不做这块料子。你再猜猜看,今天我给你买了什么?”
“你给我买东西?我猜测不透。”她笑着说道。
“你看,套袖布买来了。”
“你当真买了?这套袖现在不做了,待以后再做,现在就收着吧。”
“为什么?”留以后到你家做家务或干农活时再用,那时你就是不给我做幅套袖,我也会要的。”丽丽说着,她觉得她的内心中有种东西如石头下的小草在顽强地向外钻;似一粒萌发的种子孕育着春的希望……她这朦胧的意识不知从何时何地产生?
“嗯!”锦鹏不知是自作多情,还是真正探测到她的话中在流露出潜藏不住的心声和情感?他于是接着说道:
“以后也用不着你来干农活。布既然买来了,这套袖还是做了吧。”
套袖一会儿就做好了,他把做好的套袖让丽丽试试看,她却尖叫了起来:
“呀!松紧带怎么这么紧?你想束住我呀!你也让我有个自由的空间……原来你这么小气,连几毛钱一尺的松紧带都舍不得多给我一点。”她开起了玩笑。
他陪笑着:“可不是吗?得把你勒紧紧的,免得你长得太快了——不过紧带有的是,重换一根吧。”
“不用了,紧就紧吧,束紧不得掉。”
“你的话太深渊、太幽默了……”
“我和你在一起,心里是是想说什么嘴里就说什么。你不见怪吧?”满脸笑容的丽丽此时内心宛如盛开出成千上万朵鲜花。
“我也是如此呀。”他们都笑了,笑得是那么开心、那么的甜……
就在丽丽进时装部三四十天后,锦鹏时装部里先后又增添了四名新学徒,而且还有几个女孩也想前来学习。不过她们的家离这时装部只有两三里的路程,来来回回都比较方便。
一天中午,她们几个学徒回家吃午饭去了,此时屋内只剩下丽丽和锦鹏:“在这几个学徒面前,你我之间都是那么严肃,可每天只有她们走后,我们才解放。唉!我感到我和她们不一样,你说是吧?”
“怎么不一样?我看把你放在她们一起,没什么两样:受点约束不是挺好的吗?你自己觉得与她们之间有什么差别?”
“她们只知道学习,不懂得感情,她们在你这师傅面前不敢涉及到其它话题。看得出师傅之间总会存在着无法勾通的障碍——可我不是这样,心里想什么,嘴里就敢说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怪现象。”他向丽丽投去了戏谑的目光。
“木头!”她无声地笑了。
“木头——木头?”
“是呀,你不觉得你像块死木头吗?”
“嗯,被告你这么一说,想想是有点像,提起‘木头’就使我想起过去的一桩事,我觉得我确实像块木头。可我这块木头现在对你为什么叫我木头,仍不开窍。”
她听了更加着急了,连连说道:“木头,木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的话,越发使丽鹏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面前的丽丽此时不知如何解释是好:
“你说你怎么长了这么个眼睫毛?我一看到心里就产生一种莫明其妙的感觉:便忘却你腿脚上的缺陷,就从心底里萌生喜欢和你交往的感觉。我多么希望拥有一个像你这样有父母、有兄弟姊妹、又有欢声笑语,幸福美满的家呀!你应为拥有这一切而感到自豪。”
“可我就是这腿脚使我自豪不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心没有十足的,总是要缺那么一点点。就说你吧,就是有了妈妈,说不定还嫌母爱太少了;有了母爱,还想拥有一个富有的家;当这种憧憬达到了,却又会想,你要是个市长或经理什么家的女儿该有多好埃你说不是吗?因为每个人的需求是没有满足的,也是终点的,所以说,你也不要为你那不幸的家,而伤感……”
“唉!我们还是换个话题——你能不能讲讲你以前是怎么笨得不开窍的故事,让我听一听?”丽丽顿时来了兴致。
“……一天晚上,她拿着块做连衣裙的面料,敲开了我的家门……从那之后,她多次光临我的裁缝部,声称对裁缝感了兴趣,并要来帮我做衣服,我却谢绝了。她母亲在一次前来烤边时告诉我:‘俺家女儿说你这人心很好,待人热情,又有进取心,还说……’”
“还说什么呀?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她放下手中的活,迫不及待地听着。
“说要把她小姨子介绍给我,让我明天在集市上见见面。可我认为她们母女俩对我的好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没当回事。”
“那后来呢?”
“第二天,我到集市上出摊时,在路上我碰见了她们母女俩,我和她们打了个招呼,连车子也没下来就溜了。可我当初就没把这话记在心上,也没把这话当真,甚至更没明白过来她所说的小姨子就是她女儿。”
“这就显得你呆了吧?”
“之后,她的母亲又和我的母亲提起此事,又把我如何如何地好夸讲了一番,可又被我的母亲不知她的用意而弄巧成掘,说话折损了她母亲的面子……”
“木头,实在是个木头,如果你以后再有这种机遇,你还不动情吗?看你也是个死木头吗?否则你这近三十的人,不是流言蜚语,就是早有风流史或恋爱史了。”
“机遇已经失去了,那是不可能重演的。”
“如果有呢?”丽丽含情脉脉,紧紧追问。
“我会珍惜的。”锦鹏像是醒悟到什么,于是陷入了沉思……他在一桩桩往事中寻找着,搜索着,揣摩着眼前这可爱而又多情的女孩,那一颗猜不透的心。
——莫非她心中有情,话中有意?他忽地明白了,可面对现实,不不!这是不可能的!他在一遍又一遍地否定着脑海中那个朦胧的意识。此时他的心胸在膨胀、心潮在澎湃、心神在徘徊……不,他相信这意识只是一个梦幻。可新的生活又掀开了新的一页:
“他们家希望我同意秋天就和小五脏结婚,可我死也不会得和他结婚的。”在时隔不久的一天,她进了家门,刚坐下就说道。
“怎的?是因为你嫌自己年龄还小,婚后怕人约束?还是不愿过早操持家务?”
“是我不喜欢他。我原想找一个身材和相貌都很帅的小伙子,可现在我的选择却很矛盾……小五一直怕我把他甩了,可是不管他怎么哄我,也不能赢得我的好感……”
“感情可以培养吗?”
“他也这么对我说,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做,我始终是反感他,也许就是和他结了婚,我也会破罐子破摔的……我不会珍惜他那个‘窝’的……”
“你不要这么悲观失望,要珍惜生命,热爱生活,相信你们以后的日子会幸福美满的!他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想也不会太差的——至少比我长得好看。”
“可不是吗?就你这个貌不出众的人,竟赢得庄上那么多的人好感和好评,我看这些人都是有毛病了吧——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你也不离外,这是真的吗?”他带着调笑的口气说道。
“不谈这些伤脑筋的事了。喂!八月十五快到了,我想送样礼物给你,不知你赏不赏面接受?”
“我非常欢迎,但不要你送贵重的。”
“我会送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给你——但是假的,是布娃娃。”她也许觉得脱口而出的话有些太直率了,于是便否定起来。
可这双重内涵的话,撩起了锦鹏那缕缕思情,他手托着腮,任思绪在想象的空间飞翔着……
“喂!你的心被谁勾去了?”丽丽开起了玩笑。
“除了你,旁又有谁能勾得去?”他也嬉笑起来,把丽丽的脸羞得徘红。
“不是我,我看一定是那布娃娃吧?哎.大剪刀’把剪刀递给我用用。”
“剪刀是破坏性的东西,你怎么又给我安了这么个绰号?”锦鹏一边把剪刀递给了她,一边说道。
“可剪刀是裁缝的主要用具,裁缝者不能没有它——那也罢,反正还让你扮演坏角色,仍叫你萤火蚊。你看!我在这儿做衣服,你却在儿糊思乱想,你怎不想想该送什么给我呢?”
“你想要我送你什么?”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活。
“你猜?”她那无声的笑里隐藏着几分羞涩。
“小牡兰?”
“即使我喜欢小牡兰,但我也不能向你要。”
“那……我猜不到。”
“是个又笨又可爱的大熊猫——盼盼。还有呢?”她想了想道:“再送我把大剪刀。”
“送那个干吗?难道你没听有个忌规,说剪刀是破坏性东西、是败家子,不可以作礼物送给别人吗?”
“我就要你送我一个吗?我希望剪刀能把我和他之间的婚事了断……”
这时锦鹏打断了丽丽的话:“很抱歉,我太吝啬了。”这时锦鹏拿起了一本杂志,随便翻开看了几眼。
“好一个萤火蚊!竟会捉弄人。吝啬鬼!”
他们都笑了,笑得是那么爽朗、那么开心、那么甜……阵阵说笑声似滔滔波澜在这小小的时装部上空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