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记着,暗红青红的梅子不要采,太软太硬的不要采,瘪的不要,闻着有酒味的不要”,未央宫的嬷嬷领着两个小宫女一路吩咐着,“这是开春以来长成的第一波梅子,要给太后娘娘送去,千万不能出了差错,听明白了吗?”
“是,嬷嬷。”
已是五月,朱红园里绿荫翳翳,丹红的果子缀满青枝,一片烂漫。
突然,一根枝子颤了一下,把两个小宫女吓了一跳。
“谁在那儿?”嬷嬷循声走近。
“奴婢见过嬷嬷。”一个宫女在梅树后扑跪了下来。
嬷嬷上下打量着宫女,宫女怯生生地抬起头。
“你是昭阳殿里的菊清?”嬷嬷问道。
“是”,宫女答,又把头深深垂埋了下去,“是昭仪娘娘说想吃梅子,兰馨姐姐便叫奴婢到这儿来采摘。”
嬷嬷一看,果然宫女身边的篮子里已经装了不少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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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入画将一盏梅子递到了冯太后面前,冯太后挑了一颗火红的。
“陛下知道娘娘爱吃梅子,便叫人把南方的梅树移栽到宫里来,可见陛下一片孝心。”入画道。
冯太后瞥了一眼入画:“怎么今日话多了起来,有什么事?”
“刚才管事嬷嬷回报”,入画道,“说在朱红园里看见了昭阳殿里的菊清,也在采梅子。”
见冯太后不语,入画又道:“一时贪食,也是有的。”
冯太后打断了入画的话:“陛下把她藏在昭阳殿几个月不见人,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吃酸梅了?”
入画道:“可是王太医每每回报,都说李昭仪脉象正常。”
冯太后捏紧了凤仙花染红的指甲:“把王弗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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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王太医求见。”林公公走进安乐殿通报道。
“请他进来。”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章。
“微臣拜见陛下。”太医向皇帝行了跪拜大礼。
“请起”,皇帝挥手示意免礼,“有何事?”
太医似乎略显焦急,向前走了几步:“今早冯太后突然召微臣进宫,问李昭仪的脉象可正常。这几个月,臣日日向昭仪请脉,每次回禀太后都说无异样。”
“你怎么对太后说的?”皇帝的声音沉静如水。
“臣说最近李昭仪脉象一切正常”,太医犹豫了一下,“但臣怕太后已经起疑,便在午后给昭仪请脉后回禀太后”,太医顿了顿,“昭仪已有数月身孕,因为一直服食丹药导致探脉探不出来,经太后提醒后,臣换了探颈脉,才发现已有身孕。”
太医跪了下来:“陛下,臣……”
皇帝道:“你先下去吧。”
林公公扶起了太医,太医退了出去。
林公公皱了皱眉:“太后怎会突生疑心?”
“不管怎样,太后疑心既起,王弗若再瞒着不报,便会有其他太医来诊。”皇帝道。
“陛下”,林公公思索了片刻,“如今太后已然知晓,要不要让星阑回来照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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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买回来了。”盈盈刚推开禅房门,却见房内母亲、星阑、林公公都正站着望向她。
她将药放在案几上,母亲开口道:“快来见过林公公。”
她向林公公行了个礼,正想开口询问缘由,只听母亲道:“宫中有点事要星阑回去帮忙。”
林公公走近她,脸上带着微笑:“姑娘勿忧,只是宫中有一处园子要修葺,以前这种事情都是星阑经手的,现在虽选了新人上来,但奴家还是想让星阑回去向他们传授传授经验,若一切顺利,星阑十天半月便可回来了。”
星阑跟在林公公身后向她行了个礼,她扶起星阑:“你要快点回来,纸花还没做完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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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外,一个侍卫拦住了入画和身后一个端着食盒的宫女。
“陛下吩咐过,除了太医外,谁都不能进去。”
身后的小宫女走上前去:“瞎了你的眼了,认不出这是未央宫的入画姐姐吗?”
侍卫不语,入画和颜悦色地说道:“太后娘娘惦念昭仪娘娘,便命我们送来昭仪娘娘爱吃的酸梅糕”,见侍卫仍没有让开的意思,又道,“陛下可说,连太后娘娘都不可入内?”
“没有。”侍卫思索了一下,默默说道。
“那还不快让开?”宫女言辞激烈,“陛下这么孝顺太后娘娘,忤逆了太后娘娘就是忤逆了陛下,看陛下要怎么罚你!”
侍卫闻言终于退至一边,让出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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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入画见过昭仪娘娘。”进了昭阳殿,入画带着宫女向李妍行礼。
“快请起。”李妍道。
兰馨连忙扶起了入画。
入画挥手指向宫女手中的食盒:“太后娘娘听闻昭仪娘娘喜爱吃酸梅糕,便特地让御膳房的师傅把新采摘的杨梅做了糕点给娘娘送来。”
李妍道:“多谢太后娘娘的美意了。”
兰馨会意,将食盒接了过来。
李妍站起身,摘下手上的红珊瑚戒指,帮入画戴上:“这是皇上新赏的珊瑚戒指,有一对,本宫见入画姑娘双手纤纤,戴着一定好看。”
入画摘下戒指,道:“如此贵重之物,奴婢不敢消受,还是请娘娘收回吧。”
兰馨接过戒指。入画揭开食盒盖子:“娘娘不如现在就尝尝这酸梅糕,若是娘娘喜欢,奴婢回禀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也好让那点心师父早点入昭阳殿侍奉。”
李妍道:“太后娘娘送的糕点,哪会有不好吃的?只是急匆匆的岂不是糟蹋了美食,本宫自会收下慢慢品尝。”
入画不置一言,取出一块糕点放在李妍身旁的案几上:“娘娘有所不知,这糕点还是新做出来的好吃”,入画将筷子递给李妍,“娘娘请吧。”
李妍正要接下筷子,就听兰馨道:“星阑姐姐来了。”
入画回头一看,只见星阑正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兰馨。
星阑走上前来,向李妍和入画行了礼。
礼毕,入画望着星阑道:“星阑姑娘不是一直奉皇上之命在宫外办事吗?怎么今日也会到昭阳殿来?”
星阑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皇上看重昭仪娘娘,怕其她人照顾不周,特命奴婢在娘娘身边伺候。”星阑看了眼案几上的糕点,道:“入画姐姐在未央宫伺候太后娘娘应该分身乏术,今日倒也有空到昭阳殿来。”
入画面带微笑,道:“太后娘娘听闻昭仪娘娘爱吃酸梅糕,便让我送来了。”
星阑道:“太后娘娘莫非是搞错了,据我所知,娘娘一向不喜酸物。”
入画脸上笑意不减,望向兰馨道:“真是这样吗?那日宫里嬷嬷还在朱红园看见菊清在采梅子呢。”
兰馨一时无措,星阑道:“莫不是菊清这个丫头自己爱吃梅子,便推脱在娘娘身上,等会我一定会去审审她,还望太后娘娘不要和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置气。”
入画心想,真是侍奉皇上的人,底气足得很,便道:“若真是这样,那真是一场乌龙了,太后娘娘大度,定会一笑了之。”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尖利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皇上今日不是去永宁寺礼佛了吗?
入画往门外一看,只见皇帝身着便服,正往殿里来,而在皇帝身边的人,正是太医院首席钱正。
入画心里暗叫不好,若是被皇上发现糕里……
眼见众人纷纷要下跪,入画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刚想出手,却见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小宫女下死手狠推了星阑一把,星阑一时不察,竟撞到了一旁的李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