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过了一半,太监们在总管林公公的指示下将波斯进献的贡品搬至各宫。
此次波斯献给太后的是一扇玉屏风,屏风通体用羊脂白玉打造而成,质地细腻滋润,莹润剔透,洁白无瑕,在灯火的映照下泛起淡淡的雾感,实乃绝世珍宝。同时,它的重量也足以媲美它的美丽。
林公公千叮万嘱道:“这可是给太后的贡品,万万不可磕着碰着了!”
盈盈和身旁的小太监一样,温顺地低头应着,在师傅传授的画皮神术的加持下,任凭谁也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至于她是怎么混进来的,这就是她跟拓跋弘之间的一个秘密了。她还记得那天的说辞:她有一位同道之友,色艺双绝,一月前被太后召进宫里,从此音讯全无。鉴于太后有豢养面首之癖好,她师兄又一向高傲坚贞,也不是不可能被“金屋藏娇”。拓跋弘听完深表理解。每每思及此处,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脸皮的厚度。
说实话,她没有任何依据证明师傅就在太后宫里,只是,太后寝宫是皇宫中最难进去的地方,这次宴会又实在是个好机会,错过这次,可能就没有机会再探太后寝宫了。
她跟另一位太监一路颤颤巍巍地把玉屏风搬进了太后的未央宫。未央宫宫室幽深,摆设华丽纷繁,一股异香弥漫在殿内,烛火摇曳下,更给宫室添了几分淫靡浮华之气。宫殿外头守夜的宫女们都睡着了,总管嬷嬷也有些昏昏欲睡。他们的到来,吵醒了嬷嬷,他们在嬷嬷的指示下把玉屏风搬到内室,便走了出去。
“哎呀!”刚出未央宫,她惊呼一声,“我把上次太妃娘娘赏我的耳饰落在里面了。”
“你呀真是,那快进去找找。”小太监有点跳脚。
“你先回去吧,不必等我了。”她道。
“好,那你快点跟上来啊。”小太监巴不得她这么说,一路小跑着走了。
见她又回到殿内,总管嬷嬷问道:“还有什么事?”
她解释道:“嬷嬷,刚才搬屏风的时候,我许是把太妃娘娘赏给我的耳饰给落在殿里了,要是被太妃娘娘知道了……”
嬷嬷皱了皱眉:“那你快找找,等会太后娘娘回宫,见你还在这儿,就不好了。”
“谢嬷嬷。”
她走向内室,趁着嬷嬷不注意,把袖里的安眠香倒进了香炉里。一阵极淡的香气飘过,嬷嬷倒地睡去。
昏暗的烛光之中,她环顾着太后寝宫,忽然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注意力。画中是一个梨花漫天的时节,梨花树下是一个白衣男子的背影……她望着这背影,竟冷不丁地想起了父亲。她走上前将画取下,闭上眼抚摸墙面,过不多时,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夹杂着荒唐的喜悦。她按下那块凹凸不平的墙面,登时,一把梯子出现在她眼前。
这里,果然有一个密室!
盈盈小心翼翼地沿着梯子爬了下去,底下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她一动就扬起无数灰尘,墙两边的蜡烛的光芒十分微弱,墙面斑驳,不少地方已经起了裂痕,这一切都表明,这间密室年久失修。
魏晋之后,天下动荡,皇权更迭很快,王侯妃嫔们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往往会在住处建造密室,这不稀奇。又有一些宫廷秘闻里说,前朝的妃子们会在宫殿里修建秘密通道,就是为了私会情郎,只不过,她一直都怀疑这是一些说书人编出来的噱头。
那么冯太后这间密室又是为了什么建造的呢?
她的心情五味杂陈,她想师傅在这儿,又不想师傅在这儿,若师傅真在这儿,那背后……她难以想象。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前方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师傅!她在心里惊叫一声,快步走向前去。
“师傅!”果真是师傅!看着眼前的师傅沉睡不醒,她知道当务之急是要赶快离开这里,想到这里,她便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扶起师傅。
“唔——”,就在此时,面前人哼了一声,“丫头,下手可真够重的。”
“师傅,您没死哪!”盈盈几乎要喜极而泣。
青莲吸了一口冷气:“快了。”
“我这就带您离开这儿。”她匆匆给师傅披上事先准备好的官袍。
她带着师傅离开未央宫的时候,宫里的嬷嬷宫女们还没醒。宴会还未结束,路上的太监宫女寥寥,眼看着,宫门就在眼前。
“站住!”
突然,身后一个侍卫喝住了她。
“回禀大人,小的是在太和宫侍奉的,见这位大人醉的不省人事,只好搭把手扶出宫去。”她心里忐忑,也不知这番说辞能否搪塞过去。
“转过身来。”侍卫一步步向她走近,她只得转过身去。
“抬起头来。”此刻侍卫离她只有咫尺之隔,她不禁握住了衣袖中的匕首。
侍卫打量了她半天:“我在太和宫当值多年,从未见过你!”说罢,又要去看被她扶着的师傅。
她的心凉了半截:“回大人,小人是新调来的,大人不知也不足为奇。”
“绝无此种可能!”,那侍卫咬住她不放,“你是哪个宫调来的?”
眼看着她就要掏出手中的刀,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利的嗓音:“怎么,咱家调个人还需向陆大人汇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宫里的总管太监林公公。
那侍卫连忙解释道:“公公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啊!只是这……”
林公公无视侍卫,径直向她走来:“你也真是的,叫你送人也送不好!还反被一个无品级的侍卫欺负,你一人受辱也就罢了,怠慢了大人可怎么好!是想要陛下责罚吗!还不快去,马车都该等急了。”
侍卫听闻此言,欠身行礼的身体更是一动不敢动。
“是。”她松了一口气,扶着师傅走出了宫门。
陛下,你又帮我一次,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