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恬一路往大巴边上走去。
今天领着她们来的是《制作人》内部的几个现场导演，一看见沈恬的手臂就吓了一跳。
“你这怎么搞的！你这手怎么这个样子了？”一个男导演慌忙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个女导演转身就去找车上的医药箱。
身后跟着江映瑶和江雨欣，还有面色不善的曲天歌等人。
男导演一看到江雨欣那副缩头乌龟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余光瞥了一眼江映瑶，一个两个不懂事的就算了，她这个出过道的人竟然还是这种心性，还是他高看她了。
女导演接过沈恬的手臂细细查看，车上的药箱也不齐全，万一真有什么，她也解决不了。
细长又雪白如藕段一般的手臂上已经红艳艳一片，肿起来的地方如同泡发的馒头还有热气，伤到不是什么大伤，就是这个颜色确实不好看。特别是她们今天穿得还都是露出手臂的裙子，这么一处伤还是很明显的。她叹了一口气，埋怨地看了一眼沈恬——都是不省心的，尽给他们找事！
“婷姐，有冰块吗？”沈恬终于开口了。
“没有，这里哪来的冰块！”导演的口气并不好，还有微微的嫌弃。
“这里是农场，农场主那边可能有冰块吧。”林熏一一说，沈恬心里就微微有了底。
“人呢——开拍了开拍了！第一个拍的人快过来！”
农场中央远远地有工作人员在喊。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一堆人聚集在大巴车周围。
“你们站这儿干嘛啊，都去准备拍摄啊！”那个男导演脾气爆，骂了她们几句就带着她们往帐篷那里走。
“沈恬——”天臻回头。
“没事，你们去吧，我去要个冰就过去。”沈恬看上去心事重重。
虽然现场导演的心情看上去也不美好，但江映瑶知道现在还不是和她们算账的时候，此时此刻她竟然还有点欣喜——这样伤了手臂，我看你怎么拍广告宣传片！她抹去隐隐的一丝笑意，假装留恋地频频回头。
“我——我都想打人了，她是怎么装出这幅悲天悯人的样子的！”天臻的脸都要涨红了，看着江映瑶的背影眼睛简直都会喷火。
曲天歌凝视着江映瑶的背影，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她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她难道不觉得她的表演很假吗？曲天歌现在也没心情管江映瑶了——不知道沈恬能不能找到冰块儿，怎么拍啊！
沈恬还在大巴上，看着所有人远去的背影，仿佛只剩自己一个人，被静静地抛弃。
“别看了，走吧，去找冰块。”可能是沈恬有点落寞的眼神触动了她，女导演的声音软下来，甚至带着叹息，“你说你们争这些干嘛，争得你自己受伤，能不能拍都不晓得。”
沈恬也不辩解，跟着导演一起往最左边的小房子走去。
辩解是没有用的。
如果今天她还想继续拍摄，她就必须要想新的办法。
农场是封闭式的幸好她们大巴停下来的地方同农场主的那个小房子离得并不远，过一会儿就走到了，沈恬在院子里听了一下，掀开帘子敲门。
农场主是一个老人和老太太。今天拍摄他们都是知道的，一看见沈恬手上的伤，老太太就转身去冰箱。
“快快快，坐，这手怎么变成这样了，小姑娘你也是拍广告的？”
“小孩子自己玩儿闹得，麻烦大爷大妈了。”女导演笑着解释，沈恬也乖乖点头。
“来来来，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冰袋，冰水洗的毛巾，凑合着放上吧，可怜见的。”
老太太拿着一条毛巾走过来，轻轻摁倒沈恬红肿的手臂上。
冰遇到火，那种肿胀感顿时被压制，有种酥酥麻麻的融化感，最终如同冰冻一般僵硬下来。
“谢谢奶奶，我自己摁着吧。”老人家长时间弓着腰也不好，沈恬道过谢，接过毛巾自己按着。
“你这力道不轻，但养两天就会消的，那道刮痕幸好没刮出血来，不然还得结痂。”
老太太看见沈恬第一眼还是很喜欢的，花儿一样的姑娘，礼貌啊什么的又都很好。
“是啊，难就难在她今天还要拍广告啊。”
女导演愁啊，虽然她不便明说，但按照沈恬的人气，金主爸爸那边是指明了沈恬一定要拍的。虽然到最后沈恬因为出状况了没拍对沈恬也没什么损失，但追究下来就是他们工作失职，锅得他们背啊！
本以为就是一次外拍，谁知道还有这些事！
沈恬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那种视觉膨胀般的红色已经退下去了，但依然有明显一道痕迹，随着拍摄越来越后，到底会不会青紫都还不好说。
沈恬四周张望了一眼，小房子就简简单单地布置，两个老人住，一切从简。
突然，沈恬看见窗边的一只袖子，进门的时候好像是一件挤奶类似的衣服，看上去裹得挺严实的。
沈恬朝着老人问：“爷爷，您这里有没有我这个尺寸的挤奶的衣服啊？”
“衣服？”老头愣了一下，明白过来。
“衣服有的，但你小姑娘穿那个，怎么拍照片啊？”老太太搭话，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手伤了一点，但是长得如花似玉得好看，身上穿的裙子也好看，一看就是要上电视的样子，他们那些跟洗碗布一样的衣服怎么行！
“我想试试看，奶奶让我试试看好不好啊！”沈恬肩膀一摇一摇，眼睛水汪汪的。
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是受不了小辈撒娇。
老太太立刻爽利地站起身来：“门口是老头子的衣服，脏得很，也不好看。我去给你那件新的，比那个好看点！”
他们这个农场是观光区，有时候也会有人想来这边搞搞农家乐什么的，所以衣服啊也都备着。这小姑娘看着小，但身量高，老太太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就往库房走。
“不用不用，奶奶拿件稍微旧一点的吧，别太新。”沈恬立马起身跟着老太太往仓库走。
沈恬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军绿色的连体衣，下面是黑色的胶鞋，上身是背带裤的样式，里面是自己白色的底衫T恤，手上套着长长的黑胶手套，正好把伤盖住了。原来就高高扎着的马尾一甩一甩的，看上去也很精神。果然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女导演暗暗称赞了一句，沈恬这个样貌放到哪个庄子上，都不会觉得她是个挤奶工。
“导演，我穿成这样拍应该也可以吧。”沈恬转了个身，衣服都挺合身的，胶鞋走起来都有踏踏踏的声音。
“这个——会不会不太合适啊！”导演也有点纠结。她们这些人来拍广告，拍的也就是脸，然后说几句广告词就行，这——
“我会和徐导解释的，我想试试看行吗？”沈恬不禁我握紧了手。
她真的想拍。
如果她最终能够出道，说不定会有机会成为草原牛奶的代言人。草原牛奶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老牌子了，有这样表现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行吧，看徐导吧，她们那边不同意，我们这边也没什么办法。”
“好。”
两个人谢过老人往拍摄中央走去，沈恬的着装迅速引起了所有练习生的关注，现场的工作人员目光也都随着各个练习生紧盯着沈恬。
“徐导，《制作人》那边有人找。”助理在盯着显示器的徐导耳边嘟囔了一句，徐导一转身就看见穿着挤奶服的沈恬和与他对接工作的《制作人》导演。
“你穿成这样干什么！我们这里不是给你们服装了吗？”徐导并不认识沈恬，也不了解情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显示器里那些小姑娘演技差得他都摁耐不住心头火。
早知道是这么一帮娇滴滴的千金，他怎么可能还这个人情，答应帮忙拍摄！
沈恬正好撞上冒火的枪口，原本就被骂懵了的众人不敢吱声，都有些担忧地看着沈恬——明明是江雨欣的错，这么骂沈恬干嘛！
沈恬乖乖地缩着头，等徐导骂完，抢在女导演面前开口：“导演，我想拍的东西和剧本上有点不一样，是我自己想的，我能不能试一下？”
一语惊四座——沈恬怕不是气坏了，好好把道理讲清楚就行了，现在把自己往梁山上逼，何必呢！
果然，徐导气极反笑，他很久没见过这么虎的姑娘了，自己犯了错还敢顶嘴：“行，我给你机会，你试试。那边那个下去，你过去。”
女导演拦不住，沈恬朝徐导一鞠躬：“谢谢导演。”
